第六十章 新的一年了
己丑年的春節(jié)來了。
我以為自己會很想家,可惜沒有。合家團聚的節(jié)日,對于我這種可有可無的邊緣人物而言,和其他大多的普通日子一樣,并無不同。
大哥打來電話,說母親仍是一肚子怨氣,張口閉口責罵我不懂事。讓我想想辦法,緩和一下與母親的關(guān)系。
這種所謂的緩和,不過是換著方式要錢,拐彎抹角讓我繼續(xù)承擔起家庭的責任。
可我真的累了。
峰哥照舊得留在廣州陪伴家人,那套刻意的道歉之詞,聽的太多,頭疼。趕緊保證不會生氣,匆匆掛了電話。
這回真的只剩下我一個人孤零零過年了。
大年二十九,樓里搬來一個新住戶,安排在小谷之前的房間。我對于和我一樣孤身過年的女人很是好奇,偷偷向毛毛打聽,可他不愿透露,真是個榆木腦袋!
年三十中午,我打算去頂樓隨便吃點,到了才看見餐廳門口貼著的停業(yè)通知,不由感嘆了聲經(jīng)濟不景氣,老板還是沒能熬過這個冬季。有趣的是并不止我白跑一趟,因為電梯門打開的時候,我看見了那位新住戶。
我攤攤手,無奈的說:
“停業(yè)了,我打算去超市,一起嗎?”
她往我身后看了看,餐廳里一片漆黑,微笑的點點頭。
等電梯時,我告訴她,她的房間之前是我最好的朋友住的,不過朋友回去結(jié)婚了,所以騰了出來。聽到這個消息她挺開心的,說希望能沾沾喜氣,等她離開這里的時候,也是新娘了。
不知為什么,我也鬼使神差接了一句“我也是?!?p> 兩個陌生女人之間的關(guān)系,就在這個小插曲中,迅速拉近了。
邊走邊聊,原來她叫佳妮,讓我意外的是,她居然是香港人。
進到超市,我發(fā)現(xiàn)她只挑一些速食品和水果,好奇的問:
“你,不會煮飯?”
她尷尬的點點頭,解釋說工作忙,煮泡面是唯一擅長的生活技能。
“不如晚上來我家吃吧,過年還是得有過年的樣子嘛!”
她倒也不客氣,直接答應(yīng)了。
下午五點,佳妮帶著禮物出現(xiàn),是一條很漂亮的絲巾,看的出來,并不便宜。
局限于廚房不能使用明火,我準備了幾個家常小菜,不過她很喜歡,說很多年沒有感受過家的味道了。
我邊倒酒邊問她:
“佳妮,你怎么沒有回港過年?”
她晃了晃酒杯:
“父母不在了,在哪里過年都一樣。你呢?”
我看向窗外,遠處的射燈跳躍,變幻出各種新年圖案,這個城市比平時更熱鬧。
“可能,我對于他們,沒那么重要吧?!?p> 佳妮遞過來一張紙巾,我扭過頭,笑著看她:
“你看,我沒有眼淚,習慣了?!?p> 聊天中,才知道佳妮居然是哈佛大學的高材生,畢業(yè)回港后一直在投資行工作。這次來深圳,是為了幫男朋友開辟內(nèi)地市場,做一些房地產(chǎn)項目的前期調(diào)研。
“你一定很愛你男朋友吧,連過年都在工作?!?p> 她有些臉紅,點點頭,說和男朋友是在國外認識的,他家里厲害的,生意做的特別大,她現(xiàn)在工作的地方,也是男方家的產(chǎn)業(yè)。
“莫非就是電視劇中說的豪門少爺?”
她說沒有那么夸張,但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所以她工作特別努力,不敢懈怠,希望能被男方家認可。
說到這里,她打開手機,給我看了他們的合影。照片里她挽著男生的胳膊,倆人一臉甜蜜,很是般配。
“我工作這些年,很多公司想高新挖我走,不過你知道的,我心里只有他。”
“那你們打算結(jié)婚嗎?”
聽到這個問題,她的眼神暗了暗:
“不知道,我提過,他總是說還年輕,再等等??晌乙呀?jīng)30歲了?!?p> 不過很快她又變得信心滿滿:
“或許等我完成這個項目,就是時候了?!?p> 我很好奇她為什么不問我的故事,佳妮只是笑笑:
“你家中有男士生活痕跡,但沒有看見合影,我不想打聽你不想說的事?!?p> 我敬了她一杯,驚嘆于她敏銳的觀察能力,和對我私生活的尊重。
晚餐很愉快,臨走的時候佳妮問我:
“以后我還能過來吃飯嗎?”
“當然,不過前提得是我一個人在家,你懂得。”
佳妮笑的很開心,說一言為定。
春節(jié)期間,佳妮每天都早出晚歸,拜訪了相關(guān)企業(yè)的老總,達成了初步的合作意向,就等假期結(jié)束后,雙方律師就細節(jié)問題再進行溝通和探討,形成正式的合作協(xié)議。
峰哥在初六時,抽空來了趟深圳,我說起佳妮的事。他若有所思的說:
“這倒是挺有趣的,港資加入,看來接下來房地產(chǎn)市場火爆了!”
想想也是,股市低迷,大家手中的的錢總得有投資去向,房地產(chǎn)也不失為一個好的選項。
不知是否在這個時候,峰哥開始萌發(fā)了投資的想法。可隔行如隔山,這么淺顯的道理,他卻為什么忽略了呢?
或許是因為他愛我,想實現(xiàn)我想要一個家的愿望吧!
初十的時候,我看見了佳妮的男朋友,比想象中更加貴氣,可不知為什么,佳妮一直在哭。
晚上,佳妮來了我這里,眼睛紅腫著,一杯杯喝著紅酒。
過了好久,她說:
“香香,他要訂婚了,是一個門當戶對的女孩子,年輕,漂亮。我和他在一起的八年,算什么呢?”
我試探著問:
“還有余地嗎?”
“沒有了,很快你就可以在雜志上看到現(xiàn)場照片,兩個大家族聯(lián)姻,你說媒體會怎么稱贊呢?”
“那你呢?怎么辦?”
“他許了總經(jīng)理職位和獎勵性股份,還說只要我愿意,可以一直保持這種關(guān)系,前提是我不能回香港。”
我詫異像佳妮這么優(yōu)秀的人,居然面對的選擇,也是和我一樣的。
那晚佳妮借著酒勁,說了很多,說他們怎么認識,去過那些地方,許下何種承諾,為了他,她努力成長為行業(yè)中炙手可熱的后起之秀,業(yè)績趕超了很多老資格的前輩。
說著說著,她趴在沙發(fā)上睡著了,不知夢見了什么,臉上有了笑意。
可惜,醒來面對的還是殘酷的現(xiàn)實。
我想,這個才是最讓人難過和恐懼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