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視同仁
“有個人倒在外面,他全身都是血,好像快不行了,你快去……”
小童飛快地瞥了眼蕭凌雪,謹(jǐn)慎地道:“雪薇,你快去看看吧!”
秦雪薇抿唇,她還不想讓蕭家人發(fā)現(xiàn)她另一重身份,“許是流民又來找蹭藥了,小姐,您先回侯府吧,別讓這幫無賴礙了您的眼,如果您還想來醫(yī)館,改天,我會再接您過來?!?p> 蕭凌雪點了點頭,出門的時候,正好看到倒在血泊中的男人。
大腿的血肉都翻出來了,隱隱泛著腐臭味。
臉上的血污更是凝固成了黑色,看得可怖又可憐。
蕭凌雪雖然在侯府不受待見,但總歸是衣食無憂,何曾見過如此狼狽不堪的流民?
而且這味道未免太過難聞……
蕭凌雪掩著口鼻走到了江邊的柳樹旁,終究是沒忍住,嘔吐不住。
再回頭望,醫(yī)館門口的流民已經(jīng)被一位書生打扮的男子抬進(jìn)了屋。
雪薇不是說醫(yī)館的郎中云游去了嗎?
蕭凌雪眸底閃過一絲訝異,但翻涌的嘔吐感迫使她不能再停留。
醫(yī)館內(nèi)。
秦雪薇扛著男人的手臂,將他放在由床榻上,小廝端著水盆進(jìn)來,秦雪薇側(cè)過身,便看到小廝將長棉布條塞進(jìn)鼻孔。
“你這是作甚?”
“太難聞啦!雪薇,我又不是你,你醫(yī)者仁心,對待所有的患者一視同仁,我……”
秦雪薇那用棉布敲打一下他的腦門,然后將棉布沾濕,擦去男人臉上的血污。
男人臉上有好幾處劍傷,傷口大概是3,4天前形成,傷人者的劍法凌亂,但每一劍,都劃在男人面部的關(guān)鍵位置。
似乎有意刮花他的臉。
秦雪薇皺著眉為他把脈,說來奇怪,傷得這么重,脈象倒是安穩(wěn)。
她起身想要查看男人的腿傷,可沒想到男人突然驚醒,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受了這么重的傷,手勁依舊極大。
直接把秦雪薇的手腕抓紅了。
“你的傷口已經(jīng)開始潰爛,必須立刻刮去腐肉,敷上藥膏,方可痊愈?!?p> 男人如墨的黑眸緊盯著秦雪薇,似乎是在懷疑她的可信度。
他咬緊牙關(guān),想要說話,卻發(fā)現(xiàn)喉嚨發(fā)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怎么回事?
他松開秦雪薇,死死抓住自己的咽喉,卻只能發(fā)出嘶嘶的聲音。
秦雪薇剪開男人的褲子,冷靜地分析:“應(yīng)該有人給你下了啞藥,看來,你大概是惹了什么不該惹的人,或是知道了什么不該知道的事?!?p> 小廝依照秦雪薇的吩咐將炭火盆搬了進(jìn)來。
放下火盆,他擦了擦額前的汗,“小子,算你走運,倒在我們家門前,我們秦郎中,那可是享譽京城的神醫(yī),什么腿傷,聾啞,就算是你入了陰曹地府,我們秦郎中也能把你拉回來?!?p> 男人皺了皺眉,大概是沒法把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秦郎中和眼前這個面若桃花的小書生聯(lián)系在一起。
秦雪薇拿起剪刀搭在燒得發(fā)紅的炭火上,“多嘴?!?p> 小廝吐了吐舌頭,一溜煙地跑開,倒不是他害怕秦雪薇,主要是接下來的畫面太血腥了,他看不下去。
約莫一個時辰,秦雪薇終于出來了。
小廝屁顛屁顛地湊到她的跟前,“這便完事了?”
秦雪薇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塵,指了指門后,“去幫他換件干凈衣服,再擦擦身子?!?p> 小廝嘟起嘴巴,攥著掃把說道:“雪薇,人家還是個孩子,你……”
話音未落,秦雪薇就揪起小廝的耳朵,“林澤宇,剛才小姐在這兒,我忍著沒戳穿你,你一個三十而立的男子居然還裝孩童,也不害臊!”
林澤宇天生侏儒,又患有奇癥,8歲之后容貌便不曾改變,30多歲的男子還是一副幼稚模樣。
他的父母訪遍名醫(yī),均不得治療之法,只能跑到秦雪薇這里碰運氣。
父母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林澤宇倒是看得很開,見秦雪薇這醫(yī)館也沒個人看著,竟自告奮勇地攔下了所有的活。
他的學(xué)識不亞于當(dāng)朝狀元,可這怪病,完全堵死了他考取功名的路。
在這兒打雜,也算是個出路。
“雪薇,雪薇!我好疼??!”
林澤宇嗚嗚地大叫,“你這般潑辣,小心以后沒人娶你,你孤獨終老,直到變成老太婆!”
秦雪薇嘴角微勾,“多謝林公子的祝福。”
能平安順?biāo)斓倪^一輩子,秦雪薇求之不得。
李澤宇明顯說不過秦雪薇,小嘴一撇,眼淚就掛在眼珠上,懸而未落,看上去委屈極了。
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這一幕,一定會心疼林澤宇,可秦雪薇太了解他,他慣會用這種招式博取同情了。
而且,一想到他一個大男人哭哭唧唧的,秦雪薇厭惡得只想給他一拳。
“眼淚憋回去。”
話音未落,秦雪薇就聽到房內(nèi)傳來咳嗽聲。
許是那男人醒了。
秦雪薇沉著一口氣,揪著林澤宇的臉,“馬上進(jìn)去,我去打水?!?p> 林澤宇咬緊嘴唇,這姑娘的心怎么比鐵還硬呢?
看著秦雪薇去打水的背影,林澤宇臉色漸冷,面無表情地抹掉眼角的淚,轉(zhuǎn)而看向面前的廂房。
房內(nèi)的男人聽到了秦雪薇和林澤宇的爭吵聲。
雪薇,雪薇。
男人在腦海中思索著這個名字。
似乎在哪里聽到過?
他掙扎得起身,從放在身側(cè)的包裹里抽出一張沾了血的信。
信中的紙大多模糊不清,只有落款兩字,筆鋒強勁有力,像極了主人。
樓棄。
男人攥緊信紙,眉頭鎖得更緊了。
樓棄。
男人聲嘶力竭地用啞掉的嗓子低吼道。
*
“人呢?我不是說要斬草除根嗎?留他一條命,以后就是禍患!”
東宮正殿外都能聽到樓棄的怒喝聲。
“小的,小的該死!不過他傷勢很重,就算是華佗在世,也是回天乏術(shù)啊!”
“我說過,我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噼里啪啦的聲音震天響,估摸著是在摔東西。
太子妃歸寧挑了下眉,看著眼前攔著自己的小宮女。
不等她開口,她身側(cè)的奴婢罵道:“放肆!太子妃娘娘你也敢攔!”
小宮女嚇得跪在地上,“太子妃,不是奴婢不讓您進(jìn),是太子吩咐過了,閑雜人等,不得入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