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5晚會,我作為一名新聞系學生,曝光了黑心企業(yè)的后廚。
可沒想到,這企業(yè)竟然是我家的!
誰能來給我解釋一下,我那搬磚的民工爸爸,為什么變成了集團總裁?
1.
為了順利潛入內(nèi)部,我在這家餐飲店打了六個月的工。
這家餐飲店是當?shù)氐倪B鎖品牌,還有自己的餐飲集團公司。
可他們的后廚,卻是令人無法直視。
食材堆在垃圾桶蓋上面,過期食材和新鮮食材混合使用。
黃燜雞米飯,用的全是僵尸雞肉。
甚至連水果,全都是“被廢為寶”。
取得關鍵證據(jù)后,我第一時間將視頻發(fā)給上頭。
可沒想到,我竟然被從總部來視察的經(jīng)理抓個正著。
我被帶到了一間辦公室,屋子里只有我和經(jīng)理。
我一邊有些害怕,一邊在心里竊喜,還好視頻已經(jīng)傳送過去了。
這個經(jīng)理是個外國人,他憤怒地用英文質(zhì)問了我一通。
我聽懂了,又沒完全聽懂。
因為他說:“你為什么要這么做?你不知道這樣,會害死你爸爸嗎?”
我實在不明白,我爸一個農(nóng)民工,怎么會認識餐飲集團經(jīng)理。
我問他:
“你認識我爸爸?”
他氣得兩手叉腰,來回走動。
又兩手合十,對我作揖,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
操著不太流利的中文問我:
“許大小姐,您別逗我了?!?p> “你爸爸是這家集團的Boss,你在開什么玩笑?”
我覺得他可能是瘋了。
我是姓許,這家店的集團老板也確實姓許,但他是我舍友許玥的爸爸啊!
我想起上次,許玥來餐廳用餐,是我接待了她。
那時,也恰逢這位經(jīng)理來視察。
他可能是把我和許玥搞混了,畢竟有的外國人比較臉盲。
最后,他只說了句:“我會和你爸爸好好商量的?!?p> 便放我走了。
2.
回家后,我特意上網(wǎng)搜索了許玥爸爸的照片。
卻發(fā)現(xiàn)這個人很神秘,竟然連一張照片都沒有外泄。
我越發(fā)覺得那個老外是認錯人了。
可沒想到,315晚會當天,卻讓我大吃一驚。
事情曝光后,餐飲集團的副總裁親自出面道歉。
可我卻注意到,他身后一閃而過的背影。
那背影竟真的和爸爸萬分相似。
想到之前老外說的話,我總覺得心里不踏實。
于是,我飛速從學校趕到了他們集團。
地下停車場內(nèi),我卻看到了此生難忘的一幕。
舍友許玥和一位美艷少婦。
她們倆一左一右,共同挽著一個男人,從總裁專屬電梯走出來。
而在她們中間的男人,不是別人,正是我那常年搬磚的爸爸!
保安見到三人恭敬問好,分別管他們叫,許董、許夫人、小許總。
我如遭雷劈般僵住,躲在暗處不敢出聲。
看見我爸將許玥母女倆送上瑪莎拉蒂。
自己則是站在車門旁,換下了身上的阿瑪尼西裝。
又摘下了手上的勞力士。
緊接著,換上了印著泥水污漬的軍綠色工裝,和橡膠鞋。
發(fā)型也由一絲不茍的油頭,變得塌扁凌亂。
而這身裝束,正是他每次回家時的打扮!
他對我和媽媽說,自己在城里搬磚賺錢。
我和媽媽常年住在鄉(xiāng)下照顧爺爺奶奶,根本想不到他竟會是大老板!
突然一陣急促地腳步聲響起,我險些被發(fā)現(xiàn)。
來的人是那位外國經(jīng)理!
他一臉歉意地說道:
“抱歉老板,那天我偶然看到了,你去學校找許霧小姐?!?p> “誤會了你們感情很好?!?p> “是我沖動魯莽了,當時我不該把她放走的!”
“至于曝光了您身份的事,回頭我會找她說清楚的?!?p> 爸爸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打發(fā)了經(jīng)理。
我卻渾身止不住地發(fā)抖,原來是真的!
我和媽媽一直以來,都被蒙在鼓里!
經(jīng)理走后,走后,許玥媽媽一手搭在爸爸的脖頸處,嗲嗔道:
“志軍,現(xiàn)在許霧也長大了,你還不打算告訴她們真相???”
爸爸冷哼一聲說道:
“告訴她們干什么?”
“她們那兩個上不了臺面的鄉(xiāng)巴佬,只會丟了我的臉!”
“這次居然敢給我捅出這么大的婁子,看我回家怎么收拾她!”
“要不是看在她們,把我爸媽照顧得還算可以的份上?!?p> “否則,我早就把他倆掃地出門了!”
呵,還算可以?
爺爺常年癱瘓在床,奶奶精神失常。
要不是我和媽媽,十年如一日的守候,怕是早就撒手人寰!
而爸爸每個月,只給媽媽兩千的生活費!
怕是連許玥,吃一餐飯的錢都不夠!
若不是許玥最初想體驗集體生活,在宿舍住了一周。
我都不知道,這世界上竟還有這般奢侈的生活。
半夜餓了,一個電話,就有人送來海鮮大餐。
吃兩口累了,便隨手扔了喂狗。
實不相瞞,除了喜宴上的蝦,我還從來沒吃過別的海鮮。
那天晚上,我聞著味道,饞得直流口水。
男人爽朗的笑聲,將我意識拉回。
記憶中的爸爸一向嚴肅沉默,原來他也能笑得這么開心。
爸爸抬手,捏了一下女人的鼻子,笑道:
“還是你和玥玥讓我省心!”
“大師說了,你們倆就是我的福星!”
她們倆是福星,而我和媽媽卻是上不了臺面的鄉(xiāng)巴佬。
我張開空洞的喉嚨,眼淚止不住地流進嘴里。
我替我和媽媽感到不值!
心上仿佛破了一個大窟窿,連呼吸都痛。
看著笑容滿面的三人,我在心里暗下決心。
你們等著!我絕不會讓你們就這樣好過!
3.
回到家里時,爸爸換上了民工的裝束。
坐在飯桌上算賬,媽媽圍著灶臺忙前忙后。
每次都是如此,爸爸回家像大爺一樣,什么都不干。
媽媽一手揉著酸痛的腰,一邊炒著菜。
震天的關門聲,顯示出了我胸中的不滿。
爸爸被嚇了一跳,粗聲粗氣地說道:
“許霧!你怎么回事!一點教養(yǎng)都沒有!”
他指著手里的賬本吼道:
“40一斤的排骨,你們都舍得買來吃?”
“你們真是富貴命?。 ?p> “知不知道,我在外面吃的都是7塊錢的盒飯?”
聽到這話,媽媽漲紅了臉,說不出話。
明明家里一個月,就買了這一次正常的肉。
還是因為,媽媽前段時間骨折了,才買的。
平時吃的都是便宜的內(nèi)臟。
因為那兩千塊,不僅要負責家里的開銷。
還包括爺爺奶奶的藥錢。
我想起許玥媽媽手上的那只愛馬仕包。
一只就要幾十萬!
我曾以為,自己家雖然缺錢,卻從不缺愛。
然而,這一切,都被眼前喋喋不休的,這個男人給毀了!
他攤開掌心,湊到我面前。
“你這個月兼職剩的錢呢?快拿來,債主催的緊呢?!?p> 我聳了聳肩,說沒有。
早在來之前,我就打電話問過親戚們了。
我讀書欠的外債早就還清了,每個月兩千五,和我每個月給爸爸的數(shù)額一樣!
爸爸還想繼續(xù)要錢,我卻搶先一步問道:
“爸,你之前不是說發(fā)了工資就給我買電腦嗎?”
“我真的不想再手寫論文了?!?p> 是的,求學多年,我都沒有電腦。
若不是最近寫論文實在麻煩,我不會開這個口。
當時爸爸說,先讓我用手寫論文。
明明說發(fā)了工資就會買,可卻一拖再拖。
我心疼他賺錢不容易,沒想到,他是把我當傻子耍。
聽完這話,爸爸拍桌而起。
“電腦!電腦!”
“我們以前什么都沒有,不也學得好好的?”
“我送你上大學是去學知識的!不是讓你去和別人攀比的!”
“你知不知道,我在外面賺錢有多不容易!”
夠了!夠了!
我真的受夠了!
“許志軍!你還要演到什么時候!”
我猛地將手機摔在桌上。
屏幕上,是他們一家三口在停車場的和睦畫面。
爸爸愣了一下,沒有吭聲。
隨即皺眉,不解地吼道:
“你這是什么意思?該不會以為這個人是我吧?”
媽媽同樣一臉疑惑地看著我,小聲道:
“小霧,你是不認錯人了?。磕惆衷趺纯赡?.”
爸爸順著話往下接:
“我今天一天都在工地搬磚,根本沒有去過這個地方!”
我失望地看向他。
“呵,你沒去過?那你怎么知道,這照片是今天拍的?”
他被我的話問住了,逐漸惱羞成怒,拍桌而起:
他狠狠瞪了我一眼,撇了撇嘴:“竟然還是被你發(fā)現(xiàn)了!”
“既然如此,你們母女倆把這份協(xié)議簽了吧!我剛從律所拿來的!也省得我再跑一趟了!”
他坦蕩地掏出一份協(xié)議。
看到封面時,我差點沒被氣暈過去。
“自動放棄財產(chǎn)繼承權”,幾個大字赫然紙上。
協(xié)議的第一條,就是要求我和媽媽放棄爭奪家產(chǎn)。
第二條是說,以后我和媽媽可以繼續(xù)留在鄉(xiāng)下,照顧爺爺奶奶。
他根據(jù)當?shù)刈畹蜁r薪20元一小時,給我們支付酬勞。
第三條、第四條等,我還沒來得及看。
便發(fā)現(xiàn)媽媽一手捂著心口,表情痛苦地癱軟在地。
我上前扶住媽媽,爸爸還呆愣在原地。
我怒吼道:“快叫救護車??!”
他哦了一聲,不緊不慢地拿出了手機。
手機卻先來了電話。
我看到備注是“寶貝女兒”。
接聽后,那頭傳來許玥焦急的聲音。
“爸!你怎么還沒回來!”
“媽媽低血糖又犯了!”
爸爸瞬間變得慌亂,頭也沒回地沖了出去。
4
我背起媽媽來到了醫(yī)院。
醫(yī)生說,媽媽是因為過度操勞,加上情緒激動才會暈倒的。
建議休養(yǎng)半個月。
我去前臺繳費,卻發(fā)現(xiàn)身上的錢根本不夠。
當真是一分錢難倒英雄漢。
我絞著手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這時,身旁遞出一張卡。
“刷我的吧?!?p> 是一個儒雅的中年男人。
年紀估計和媽媽差不多大。
多么可笑啊,一個陌生人都比我的親生父親有用。
我感動得不知如何是好,只會連聲說謝謝。
我堅持要還錢,男人留下了聯(lián)系方式。
回到病房時,看著臉色慘白的媽媽,我的心揪成了一團。
寂靜的病房內(nèi),突然傳出不合時宜的歡笑聲。
竟是從我的手機傳來的。
屏幕顯示,正在和“爸爸”通話。
許是剛才付款時,忘記熄屏了,手機放在口袋,誤觸屏幕撥了出去。
那頭傳來他們一家人嬉笑怒罵的聲音。
“玥兒,快把燕窩端給你媽媽呀!”
“這爸爸一出門,她就出事?!?p> “這讓爸爸以后怎么放心去工作啊!”
我憤怒地掐斷電話,反手就是一個拉黑。
媽媽渾身上下加起來有十幾種病,也沒見爸爸說過一句關心的話。
那邊一個低血糖,就弄得好似絕癥一般!
難道媽媽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接下來的這段時間里,我一邊打零工賺錢,一邊來醫(yī)院照顧媽媽。
媽媽想出院,記掛著家里的爺爺奶奶,被我強行攔下。
“要是您沒命了!我怎么辦呀!”
“我已經(jīng)沒了爸爸,不能再沒有媽媽了呀!”
從他踏出家門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我的爸爸了。
既然如此,我和媽媽也沒有必要再替他盡孝道了。
我接媽媽出院那天,居然又碰上了他們。
許志軍推著坐輪椅的許玥她媽。
我們扭頭想走,卻聽見許玥媽“哎呀”一聲。
她頗為得意地說道:
“老公!兒子踢我了呀!”
一向不喜形于色的媽媽,震驚地盯著許玥媽,連我拉她都沒反應。
“呵?!眿寢尷浜咭宦暋?p> 爸爸怒斥道:
“你哼什么哼!這么有勁,我看你就是在裝病!”
我氣不過想反駁,卻被媽媽拉住。
她一字一頓地說,像是下了某種決心。
“許志軍,我們離婚!”
許志軍滿臉不可置信,隨后笑了。
“楊惠萍,威脅我?行啊,離婚可以,你凈身出戶!”
“許志軍!你要不要臉!”
我實在沒忍住,壓低聲音罵道。
許玥媽一副高高在上的長輩模樣,插嘴道:
“許霧啊,不是阿姨說你,脾氣要收一收?!?p> “怎么能這樣和你爸爸說話呢?”
“你一個女孩子,以后不還是要靠爸爸?靠弟弟的?”
“你現(xiàn)在對我和玥玥好點,以后弟弟也會對你好點的??!”
“啪?!痹S志軍突然喘著粗氣,上前扇了我一巴掌。
“說到這兒,我就來氣!誰讓你在玥玥住宿期間欺負她的!”
我捂著發(fā)麻的半邊臉,說不出話。
許玥的一句胡扯,就將我判為死刑。
連一句過問都沒有....
媽媽想要撲上去,被我擋住。
她身體剛好,不能再動怒。
淚眼模糊間,我深吸一口氣,說道:
“許志軍,我們斷絕父女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