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她快要撐不住了
花希鈺目光迷離，扶著話筒的手指微微地打著顫。纖長的睫羽下帶著恐怖與畏懼之色，吐出的聲音比方才略低了幾分，緩慢地描述：
“我們因為某事觀點不一致，相互辯論。我以為他開玩笑，我笑了一下。然后……他就賞了我一巴掌?！?p> 她深吸一口：“我坐在沙發(fā)上有些懵，抬頭看他，笑容僵在臉上來不及收回去。當時想，他可能在同我玩鬧，所以我問’你在跟我開玩笑嗎’？但他沒有?！?p> 花希鈺的聲線有些哽，喉嚨生疼。似是被一只手狠狠地鉗住；淚水隨即翻滾而出。
“他說，你覺得好笑嗎？賤人。你覺得自己很有趣？然后他又很用力地搧了我一巴掌?！?p> “我坐在那低頭看著臟兮兮的地毯，納悶我為什么從未注意過地毯這么臟……我不知道該怎么辦，不知該如何反應，壓根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剛剛被他擭了把掌?！?p> 鏡頭里，宋律問：“周先生，對此你有什么可說的？”
周書揚蔑笑了一下：“根本沒有發(fā)生過這種事，我從未對任何女性動過手。我不知道花小姐是出于什么目的，非要這么說。我再次重申，整段關系中我沒有打過她。沒有任何證據(jù)顯示我動手打過她?！?p> 宋律追問女方：“你當時為何沒有離開，你有提出分手嗎？”
花希鈺：”我也希望當時就能夠起身離開，劃清界限，為自己挺身反抗。但我嚇壞了，只是盯著臟兮兮的地毯看，努力鼓起勇氣站起來……我感覺整個世界都垮掉了?！?p> 楊律：“出現(xiàn)爭執(zhí)，周先生動手打你，通常會出現(xiàn)在什么時候？是否有征兆？”
“他酗酒后……暴躁、易怒，仇女且殘忍。他會用語言辱罵、羞辱我，說我跟合作過的每一個男性都有一腿；跟每個接觸過的女人也有一腿……”
“說我沒有才華，等我人老珠黃，胸部下垂、臉皮松弛，就沒人會對我有興趣了?！?p> 長長地睫羽上沾著淚珠，庭審廳的燈光打在她消瘦的肩膀上，織出一層濃郁的悲哀。
庭審廳外，錦鯉TV直播間觀看現(xiàn)場動態(tài)的媒體大V們，發(fā)出一聲聲憐惜似的感嘆。
場外，微博上觀看直播的粉絲為周書揚維權：【花希鈺，她在演戲，她在說謊?！?p> 錦鯉TV的直播間，主持人將麥遞給了其中一位女性媒體人，對方有些遺憾，目光憐憫：
“從同理心角度，我表示悲傷。但就目前為止，只是口述。女方沒能拿出有力證據(jù)，證明周先生家暴。陪審團跟法官并不會站在她這邊，他們會懷疑，這一切有可能只是捏造?！?p> 錦鯉TV的工作人員反應迅速地為主播遞上紙條，主持人先是愣了一下?？扌Σ坏玫赝⒛畹溃?p> “周先生的粉絲現(xiàn)在很亢奮哈。他們大多數(shù)人表示力挺偶像。無論花希鈺小姐如何指控，都是顛倒黑白……”
拿著話筒剛剛點評的女大V含蓄地微笑，勸誡：
“切記！我們都不在事發(fā)現(xiàn)場，此時對我們與評審團是一樣的。對我們來說，重點是我們應該相信誰?！?p> 粉絲立即情緒高漲：【對！我們不在事發(fā)現(xiàn)場。沒有證據(jù)，就是捏造。是對哥哥的名譽詆毀。】
書卷云揚粉絲團：【哦！真想給他一個擁抱！】
微博上無數(shù)篇相關帖子瘋狂的被刷新著，一篇娛樂大V的文字很快被頂上了熱門：
【朋友們！這是父權作祟。花被罵女表，拜金女，到處啃咬的瘋婆子，愛作秀的怪物；男人犯錯卻能獲得同情與原諒，女人卻沒有相同的待遇，只能獲得聲討被害人！不管你相信誰，最終將事情公之于眾，就是一場表演！】
似乎是為了印證廳外討論的內容，再次開庭時，原告周書揚這邊的律團師提供了一套錄音以及證人。
錄音當中，花希鈺原本在跟另外一位男性好友電話，說道一半，周書揚開始暴怒，他們兩人發(fā)生了激烈的爭執(zhí)，周語氣激動，抓起手機摔在地上，飆臟話胡亂辱罵。然后，男人奪門而出，再回來時身旁帶著保鏢。
楊律詢問花希鈺是否記得這一段錄音內容。
花希鈺皺著眉，調取記憶有些困難，緩慢且僵硬地說道：
“周先生去而復返，從我手里奪過了手機，拿著手機蓄力猛然砸到我的臉上，擊中了眼睛。”
錄音繼續(xù)，周仍在罵人：““你以為我打你嗎？是我他媽的對你動的手嗎？要不要我扯掉你頭發(fā)？”
手機掉到了地上，錄音里傳來花的尖叫聲。
周書揚辯解道：““我當時距離她五六米，我在冰箱旁側，她坐在沙發(fā)上。她將手機扔到地上，開始驚聲尖叫。用她那驚恐、慌亂的高音尖叫?！?p> 男方辯護律師詢問證人，當時周書揚帶過去的保鏢：
“請問當時情況是怎樣的，周先生在什么位置？”
“在冰箱旁，小姐在沙發(fā)上。兩人距離好幾步之遙。小姐在那里高聲尖叫?！弊C人捏起嗓子，學著女生尖細的音調；“我不會再讓你這樣對我了，我不會再讓你打我了……先生看著她，一臉疑惑：你在講什么鬼話？”
直播鏡頭外的媒體，忍不住被證人這段“滑稽的表演”逗笑了，錦鯉TV的大V們無語地搖了搖頭。
粉絲：【哈哈哈！花希鈺應該去演電影，明年的小鳳凰非她莫屬。當主播可惜了，太屈才?！?p> 局勢向著不利于花希鈺的方向在發(fā)展，宋律表情放松，臉上帶著笑意，問道：
“花小姐，那你報警了嗎？”
花希鈺唇抿成一條線，神色暗了幾分：“……沒有?！?p> 宋律挑眉：“為什么不報警？”
花希鈺張了張嘴，她突然意識到后面發(fā)生什么了，停頓了一秒。
為什么不報警，她也想問自己。
就算是再孤立無助，她也不會將自己置于如此被動的局面……
還有種可能性，除非……這壓根就不是她的記憶。
庭上不給她沉默的可能，法官提醒她，強制回答這個問題。
“我不記得了……可能是因為，當時我覺得周先生是公眾人物，公司有幾部劇還在拍，我并不想讓他惹上官司?！?p> 宋律：“公司？是以你名字申請的公司嗎？”
“是的。但……是周先生出資。一旦惹上官司，資方撤資了，我們會背上巨額債務?！?p> 她機械性的回答，幾乎是抽離了自我意識。
宋律無奈地笑著提醒：
“不是你們會背上債務，小姐，是你！我看過你所謂的公司的股權轉讓協(xié)議?，F(xiàn)在的股東架構顯示，你是這家公司唯一股東。而你的資方是以公司名義入資。也就是說，一旦虧錢，周先生有完美脫身的機會，而你將會背上天價債務。”
花希鈺感到一陣眩暈，耳朵里嗡嗡作響；臉色慘白如紙，胃絞痛著，她快要撐不住了。
這么簡單的“騙局”，絕不可能是她干出來的；太打臉了！抽得生疼。
然而，宋律顯然不打算放過她，她越是如此，對方越感覺到是機會，再接再厲：
“沒關系我?guī)湍慊卮?，你朋友報了警。對么？警察來了，但你拒絕取證。為什么？”
為什么？！因為剛剛提到的股權轉讓，還包括周書揚換走了她原本手里持有的江瀾娛樂股份，并且用股份的事情威脅她。
她無法回答這個問題，開口必然會牽扯到江家姐弟。
目光穿過宋律，直直的望向下首位，坐在原告席上，得意洋洋的周書揚。
這些并不屬于她的混亂經歷，此刻像是枷鎖一般牢牢地將她禁錮。
喉嚨仿佛被什么東西卡住了，她狠狠地盯著他，咬緊了嘴唇，直至鮮血溢出。
眾人沒有留意的當口，被告席后方，突然多出來一位將自己裹得及其嚴實，只露出一雙眼睛的男子，傾身耳語對楊律說了點什么。
年輕的楊律站起身，請求法官休庭十分鐘。
錘子落下的同時，花希鈺幾乎是從座椅上彈起，飛奔似的沖向洗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