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妄人雪

蒼娓悲,鳴古影

妄人雪 魔仙堡盛世白蓮花 3348 2024-07-23 15:31:29

  烙煜去巡查幾院,未及時歸來,待歸來之日,瞧見蒼負雪和戍子穎,詫異中顯出驚喜眼眸。

  屆時烙行淵也在,烙煜向他投出生氣的目光,他只卑微低頭,似在認錯。

  蒼負雪先發(fā)制人:“好久不見,烙獄首?!?p>  “好久不久,你們可一切安好?今日來東院,是為何意?”烙煜試探地問。

  “安好。今日來,是應舞娘之邀前去一見?!鄙n負雪冷冷地說,氛圍直接降至冰點。

  烙煜眉頭緊鎖著,久久不說話,只見他移步出去,“舞娘之事,現落東院,自無需麻煩二位,二位請回?!?p>  “二位勿要聽他瞎說,且好生休憩,我來安排?!痹捯怀?,可不得了,烙行淵趕忙打圓場。

  他話盡,便邁著步子追著烙煜上去,一旁著急,又奈何不了自己徒弟的性子,“你怎么說話的?回什么回……回去就沒有機會了!”

  “師父,我說了,這事現在與負雪、子穎沒有關系?!弊吡艘欢温?,烙煜終于停下了急匆匆的腳步。

  而烙行淵立著,面色歸于平靜,質問烙煜,“你以為我不知道,這墟神與蒼負雪的關系?!?p>  話到此處,烙煜心一沉,苦楚的面色里夾雜著驚異之情,固然難看。

  烙行淵盡力壓著聲音,咬著牙齒,用嘶啞且輕巧的聲音說道:“他的心事太重,已經讓其心魔找到了可乘之機。”

  “什么?短短一年而已,已經到如此地步?”烙煜問。

  “你覺得呢?舞娘被墟利用,只有她出現,我們才可能將其一網打盡?!?p>  “可是……”烙煜猶豫了。

  “別可是,這亦是他們做的決定,我們要做的,是尊重他們,同時更好地保護好他們。”

  烙煜心中百味雜成,默不作聲,烙行淵只關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隨后邁著重重的步子離開。

  憂慮如天邊烏云,持久掛在他的身上,而他是山,云蓋而深,他的年輕由此變得壓抑。

  翌日,由著烙煜帶路,蒼負雪與戍子穎出發(fā),他們像一往無前的戰(zhàn)士,前往白倉們。

  踏過舞莊之日時,一切尚且正常。

  可過妍莊,倜然大霧漫天飛起,那人的香氣從幾里外傳來,聞者頓覺頭腦笨重,甚至模糊了視線。

  “屏息凝氣,穩(wěn)定心神。她來了?!?p>  “哈哈哈,好久不來,我可想死你們了。”久違的不男不女的聲音,從舞娘開裂泛紫的嘴唇落出,不瞧其貌,不明人鬼。

  “你在何處?”

  “進來吧,地域,歡迎你們。”三人蹙眉相看,心照不宣地入了妍莊。

  “尚不明她的詭計,一切當心?!崩屿下湓?,

  循著濃濃冰霧,想開定是寒冷至極,好在他們來時,服下驅寒藥水。他們小心翼翼地從死士邊擦身而過,其好似被牽動一番,搖搖晃晃,惹得人心不安。

  而面前高大的墟像,笑著站立,壯闊卻空虛,給人帶來深幽的恐懼。

  “喜為神,戲為人?!?p>  蒼負雪緊緊護著戍子穎,半步不離。

  戍子穎便放心大膽地邁著步,倏然她被一雙手用力地推了一把,她甚覺怪異,于是回頭,只瞧蒼負雪立定了身體,紋絲不動。

  “你怎么了?”戍子穎輕聲問。

  烙煜本走在前面,面前煙霧倏然紛飛消散,他想回頭告知二人小心,可回頭,卻見蒼負雪定步,實在異常。

  他擔憂地大喊:“負雪,負雪,醒醒!”

  可在那雙暗藏的眼睛懈怠之際,他悄無聲息地對戍子穎開口,“別慌,只是失了神,仍按我們計劃的來?!?p>  他們的計劃是蒼負雪假裝失神,分散舞娘的主意,讓她得可乘之機,好安心露出真面。

  畢竟捆縛住蒼負雪,她便少些麻煩。

  “她應該在里面,我去與她周旋,可最多兩個小時,你找主心,一定要小心。”戍子穎憂心且決然地說。

  “若死士被牽動,你直接逃出便是。”

  “看情況,我們都小心?!?p>  他們只有兩小時,因服下的驅寒藥水,亦只有兩小時的效力,過時無用。

  “找到摧毀死士的主心,將其一網打盡,我不能死手,我們都不能。”

  戍子穎嚴肅地點點頭。因為失手,他們再難得到機會。

  烙煜沒有多說,很快利用失霧水,隱身消失,穿梭在死士之中尋找主心。

  而戍子穎的聲音寬闊回蕩在洞內?!拔枘铮氵€想做什么?我們談談。”

  戍子穎邊說著,邊向墟像之地踏去,墟像面前立著一面鑲著墨黑蛇頭的鏡子,其行怪異。

  “別藏在暗處裝神弄鬼,我知道你在哪里?!笔臃f干脆地說,只聽鏡子一聲破碎,她撞進了鏡子里面。

  毫發(fā)無傷。

  鏡子里,另一個世界,大雪紛飛,坐亭煮茶。一顆葳蕤巨樹,畫出參天的茂密。

  戍子穎挺著身子,容光煥發(fā),笑盈盈地對著亭中之女,那女子側過身來,滿眼驚喜。

  “舞娘?!?p>  可那是舞娘嗎?另一個世界,水亭、漫天飛雪、無憂無慮的女子。戍子穎自問,為何她覺得那么熟悉,她好像上官娓。

  不過她不敢過多糾結,她怕自己受心神所擾,誤了正事。

  戍子穎前去落座,舞娘默不作聲,只安心地斟著茶,有種與世無爭的清閑。

  只是常人不知,她用盡內力壓制體內的猛獸,早已千瘡百孔,憔悴不堪。

  “舞娘,這些日子你藏在何處?為何如人間蒸發(fā)一般?”戍子穎困惑問。

  “多虧你給的靈感,我拼死換了一身狐貍血,沒有人的味道,云院查不出我的氣息之力,我便無影無蹤,四處游玩罷了?!?p>  舞娘得意地說,結尾又帶著散漫。

  “舞娘,你這么費盡心思,到底是怕死,還是想做什么壞事?”

  “我不想做什么,我要做的已經做完了,如今就是想見你,想見見這世間最無辜卻差點喪命的人?!蔽枘镒炻鋺K白,不過未到將死之期。

  戍子聽著,只輕蔑一笑,打量著她全身,手上殘存滾燙的血疤,脖間青筋似山川昂起,絳紅色的臉,蓋著從前精致的容顏。

  “舞娘,你如今這樣,哪里是得了逍遙?是受盡折磨罷,強撐不了多久,你就會死了?!?p>  “怎么?想說我咎由自取嗎?”

  “對,咎由自取。你殺人,你練古術求人死而復生,獻祭墟神以練死士,如今反被控制,五臟俱焚,你不后悔嗎?”

  “棋落定,不悔局。每一根絲線,都是命筑。蒼負雪后悔,就是我的目的?!?p>  “什么意思?”

  “上官娓的事情,我告訴你真相,你替我轉達便是。我做這些,只是想讓蒼負雪后悔自己的決定。”

  “什么決定?”

  “放棄阿娓。阿娓可是我落槐花此生見過最心善美好之人,不該受情所負,心無歸處?!?p>  “心無歸處,不代表永遠沒有歸處。那年她尚年輕,況且你又如何知道蒼負雪沒愛過她?”

  “明眼人都知道,他從未愛過。”

  “所以上官小姐因為愛而不得、郁郁而終,這怪不得任何人,你可以難過,可不能追究,這是上官小姐自己的決定?!?p>  她不知道這些,只在沉睡的一年里,聽蒼負雪在床頭說過很多事情,包括上官娓及蒼老一事。

  “你還真信,不過也是,我編造了十年的謊言,沒人不信?!蔽枘飵е┰S傲嬌說道。

  “可阿娓根本不是被蒼負雪害死的,他還不配。她是受歹人所逼、摔下山死的。”

  “摔死的?何人所為?那她的亡身在何處,墓又在何處?”

  “她的亡身,埋在古懸山上一顆參天巨樹下。她的墓,便是那棵樹?!?p>  “當年,蒼負雪離院,阿娓便已明白他們無緣,下定決心入男書,更別說苦留情義、郁郁而終。”

  “那到底是為什么?”

  “那日我從舞莊出發(fā),欲去陪阿娓散心。不巧在路上撿了個病患,我未深想,便讓他跟我一直到蒼院療傷??赡遣』季共恢異u,對阿娓起了歹心?!?p>  “我待了幾日,他私下就對阿娓示好了幾日,竟真讓阿娓相信他是純善之人,后那人又趁我處理事情時,將阿娓騙到山上去?!?p>  “好在我意識到不對,趕去時他還沒有得逞,可我也沒想到……”

  “你也沒想到上官小姐還是死了?!?p>  “山石不可控,是我沒能救下她。她的亡身不知歸處。我苦苦找尋之日,才終在山上找到一些碎骨。而蒼老知曉后,受不了倏然喪女的打擊,不日后隨女亡去。”

  “你如何確定那是上官小姐的碎骨?”

  “我無法確定,但旁邊尚有她的頭飾和衣裳,不過殘存、一些碎布罷了?!?p>  “那時事發(fā),蒼老迅速封鎖了整座山,可仍無蹤跡。只憶起山中有匹老狼離了古懸山,我們不忍猜測那狼將阿娓的骨頭咬碎、吃了下去,于是開膛破肚?!?p>  “結果就是,我們竟真的在零碎之間拼出一些女子的骨架。阿娓死了,狼也死了,他們葬在一起?!?p>  “只不過我從未有勇氣告訴蒼老阿娓是因何而死,他們都理所當然地怪罪蒼負雪,那我便認同、甚至覺得安心?!?p>  “沒想到,你也是一個導火索,卻因一己私欲讓蒼負雪替你受了外界的責罵。而所有人苦苦要找的真相,皆令人大失所望?!?p>  “藏得住一時,我也永遠騙不了自己,我痛苦,也困我至今?!?p>  “此事的確可悲、可惜,可你錯了,就算我理解你好心辦了壞事,不敢施救于他人,亦忍不了你做的壞事?!?p>  “可悲吧,所以那個病患不得不陪葬,”云娘咬牙切齒地說,“他一條賤命,也配得上阿娓?不知好歹的癩蛤蟆,竟也想吃天鵝肉,可笑至極?!?p>  “這么看,他死得并不冤枉?!?p>  “當然,罪有應得,飽受折磨?!?p>  “那你可記得那個病患是何人?何名?”

  “我從未問過,或無名而已。”

  “無名?”

  “一切因一無名氏開始,卻注定無法因他結束,所以,我認了?!?p>  戍子穎無奈感慨。

  “舞娘,你能告訴我上官小姐的事情,我會感謝。可逝者已去,你又為何徒勞生事?你要知曉,蒼老或許從前不會怪你,但時至今日,無人不怪罪你?!?p>  “所以,我不敢后悔,沒有后悔的余地。”

  “可現在后悔還來得及!”

  “來不及了,我的愛人玉決、我的密友阿娓再也回不來呢,而我亦早已被墟入了心神。他一直操控我,我竟無能為力了。”

  戍子穎驚訝問:“墟操縱著你?”

  “蒼負雪殺玉決,而我取你的血救他,已是了結恩怨??膳c壺十一融為一體,并非我愿,乃我被操控心志,若想毀掉墟,就得毀掉一切?!?p>  “所以,我要殺了你?”戍子穎反問。

  “殺了我。你殺了我,是報仇雪恨,是肅清世風,是封印古忌,有何不可?”

  “不可,我還活著,你就有機會活。你的罪過不由我,哪怕永鎖天牢,你也得活著受。什么因結什么果,哪里得因就在哪里結果?!?p>  “我舞家之娘,自古尊貴,永世瀟灑,便是習慣,不愿意被囚禁徒徒深牢?!?p>  戍子穎瞧她下了決心,也便沒有心軟,將霧心藥水投進茶杯中,遞給舞娘。

  “好,喝下這杯霧心茶,你的神識絕滅,永生不得復,當這世間,你從未來過?!?p>  舞娘滿意地喝下,隨后起身。

  “哎,這世間若無掘師,該有多好?。 笔臃f瞥過眼,不回答。

  “我從前,只為一人舞魁花,那便是我的閨中密友上官娓。如今,為你,只待我跳完這只舞,與他們相聚?!?p>  戍子穎靜靜看著,聽她唱起了曲。

  “菩提花開罷,觀音月無圓,悲歡人幾許,皆是遁虛空,莫像山間柳,折煞萬千世,永為牢獄魂,生生不善終。”

  一切過往消散,華麗不在,悲鳴消失,慨嘆人間,無事順心。

  不伴琴聲,而五刻過,舞完,劍落,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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