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蘭清
莊雪瀾:“我賭金鳳郡主不會入宮求助,就算您下旨,她也裝病不來。”
梁皇后微不可見地挑了挑眉毛。
多少年沒人敢同她打賭了?
她出身農(nóng)家,年少時也是促狹貪玩的性子,和玩伴們不管是賭河邊老漢的能釣幾條魚、還是賭花瓣的單雙數(shù),總是樂在其中。
而莊雪瀾的提議確實也值得參考。
如果金鳳郡主連入宮聽一聽建議都不愿意,可見是個蠢的。
如何挾制西涼王?不被反制就不錯了。
“賭注為何?”
莊雪瀾松了一口氣。
“以陛下所賜永芳殿為賭注,如果臣女輸了就搬去冷宮住?!?p> 她現(xiàn)在身無分文,只能借老皇帝的勢了。
梁皇后:“就依你,若她不來見本宮,本宮就將和親嫁妝減半?!?p> “至于你所說的那些東西,自然半點也不會有?!?p> 莊雪瀾忙磕頭謝恩。
她盡力了。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就算她穩(wěn)坐后宮,一旦國家安危出了問題,所有都是白搭。
只要西涼繼續(xù)在溫飽線上掙扎,就沒有多余的士卒和兵器對大夏造成威脅。到時候宛青焯再雄韜偉略,也難為無米之炊。
在從長樂宮告辭出來的路上,莊雪瀾專門問了連嬤嬤一句:
“嬤嬤可聽說過一個叫王若萱的宮女?”
連嬤嬤擰著眉毛想了一會兒,似乎全無印象,搖了搖頭。
“宮人何其多,姑娘找她做什么?”
莊雪瀾連忙搪塞:“受人所托隨意問問,嬤嬤不必掛懷。”
等走到宮門前,居然看到原地等待的金戈在與一名侍衛(wèi)談笑風生。
“金戈!”
金戈正笑得花枝亂顫,沒注意自己家小姐已經(jīng)走到跟前了,被嚇得變了臉色。
“這位是?”
“小姐,林大哥是我的同鄉(xiāng),我們就隨便聊聊,沒說什么?!?p> 皮膚黝黑的男子抱拳一禮。
莊雪瀾不置可否,甩著衣袖上了馬車。
“小姐,我是想著林大哥以后對咱們有用,所有才……”
車廂里,金戈只敢半邊屁股捱在條凳上,一臉忐忑。
莊雪瀾閉眼假寐,心中怒意難忍。
這丫頭心也太大了,還蠢得要命!
宮中女子和侍衛(wèi)本就該避嫌。
貴妃還沒入宮,貼身丫鬟就在大庭廣眾這之下和侍衛(wèi)調(diào)笑,這說出去算什么?
等等。
她睜開眼睛,像是聯(lián)想到了什么。
前世宛青焯在大夏皇宮里安插了不少眼線,情報細致到令人咋舌。
恍惚記得曾有探子回報,某個莊府出身、賢妃的陪嫁宮女與與侍衛(wèi)私通,被萱美人抓住一頓板子打死了,連帶賢妃都被罰了半年的俸祿。
該不會,就是金戈吧?
真是個禍秧子。
她決定了,絕不帶能金戈進宮。
正在思索間,馬車駛進了侯府門前的小巷,突然馬兒嘶鳴,猛地停住。
幸虧莊雪瀾坐得實,只是身體碰到了車壁上。
金戈就慘了,一頭從車廂里栽出去,半邊身子掛在車邊,手臂被擦出了幾道血痕。
“我說怎么馬廄里都是些劣等馬,原來被你搶去了!”
一個金光閃閃、遍身飄帶綾羅的少女擋在路中間,指著馬夫怒罵:
“你們這些瞎眼的奴才,看不見我才是侯府小姐嗎?用幾匹破馬來敷衍我!”
“等我成了西域的王后,要什么汗血寶馬沒有,會稀罕這些畜生?”
管家低著頭賠不是,心里暗自吐槽。
有病。
西涼和西域有得比嗎?
等你去了吃得恐怕還沒有這些畜生好!
莊雪瀾聞言也扯了一下嘴角。
要是莊月姣知道宛青焯愛馬如命,只準王后親自飼喂座下寶駒,王后因此被兇悍的烈馬踢得流產(chǎn),還會如此得意嗎?
幸好,自己此生不用再經(jīng)歷了。
“堂妹要出門?”
莊雪瀾輕盈地跳下車架,宛如迎風翩然的蝴蝶。
“國公府設宴請各家貴女為我添妝,某些沒被邀請的人,可千萬不要眼紅哦!”
莊雪姣撩了撩頭發(fā),發(fā)出一陣清脆的鈴鐺聲。
原來她的長發(fā)之上墜滿了小金鈴,手腕和腳腕也戴著金色的圓環(huán),一舉一動都會發(fā)出悅耳的聲音。
明顯是在效仿西域打扮。
莊雪瀾又差點笑出聲來,使勁憋住。
這時,旁邊角落走出個衣著不俗、管家打扮的人,將一張燙金請?zhí)e過頭頂,遞到莊雪瀾面前。
“請問可是莊大小姐?我們國公府正在辦春宴,請小姐賞光!”
國公府的管家一直在門外徘徊,專程等著她回來。
以前是以前,現(xiàn)在是貴妃。
莊雪瀾接過請?zhí)?,仔細閱讀。
要不說形勢比人強呢?
前世她孤苦伶仃,別說專程下帖子請,連個上門探望的人都沒有。
罷了,前塵已了。
考慮到日后難免要和這些夫人小姐來往,她對那人輕輕頷首:“有勞了,我現(xiàn)在就去貴府赴宴?!?p> 一旁的莊月姣氣得說不出話,上前推開莊雪瀾,往她馬車里鉆。
“讓開,這是我的六駕馬車!”
哪知她一掌按在了金戈手臂擦傷的木板上,沾了滿手鮮血。
尖銳鳴叫瞬間響徹天地間。
“怎么有血!啊啊啊,我不要看見血!”
蘭清和桂芷兩個丫鬟連忙扶住她,用手帕幫她擦拭。
侯府管家按著額頭,叫人重新套了一輛兩駕馬車,“送三小姐去國公府?!?p> 莊雪瀾也吩咐金戈回去養(yǎng)傷,換成銀月陪同赴宴。
少傾,馬車被清理干凈,銀月也從府內(nèi)趕來,扶莊雪瀾上車。
“大小姐?!?p> 蘭清的聲音從身后響起。
“那輛馬車只夠兩個人乘坐,不知道蘭清能不能與大小姐同行?!?p> 莊雪瀾回憶了一下。
這丫頭平時是個本分的,從不仗勢欺人。而且六駕的馬車十分寬敞,裝三個人綽綽有余,于是點頭答應了。
車廂內(nèi),蘭清從隨身的小包袱里取出一套胭脂水粉。
“想來大小姐是一清早就出門了,妝有些浮,讓奴婢替您壓一壓吧。”
莊雪瀾還沒說話,銀月先怒目圓瞪了:
“不行!這些是什么東西,有毒嗎?三小姐讓你這么做的嗎?”
蘭清連忙擺手。
“不是不是,都是新買的胭脂水粉,還沒開封呢,絕對沒有問題?!?p> 說著打開粉蓋,果然是玉脂堂的新品。
見莊雪瀾點了頭,蘭清雙膝跪在車廂的木板上,小心翼翼替她描畫起來。
銀月看了一會兒,忍不住道:“蘭清姐手藝真好?!?p> “是大小姐眉目如畫,傾國傾城。”
莊雪瀾見蘭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心中一動:
“是不是有事想說?直說便是?!?p> 蘭清聞言停下手,含著淚水深深下拜:
“求大小姐救我,我不愿去西涼!”
莊雪瀾揚眉。
她那個叔母果然管家有道、御下有方,侯府處處都是忠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