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離開
昨日還因為藥丸之事怒斥管家,如今又主動送來……
陸時歡漫不經(jīng)心地行想著。
面前的李管家喋喋不休地重復著她早在在陸府就聽到耳朵生繭的陳詞濫調,自己的注意也早就游離到了窗邊爛漫的紅楓上。
果然是自己想多了,自己一個從丑陋的試婚丫鬟,他可是位高權重的湛王,玩玩罷了。
胃還在傳來一陣一陣的絞痛,陸時歡忽然想到,她似乎聽聞吃多了墮胎藥的女子,以后就很難再育有子嗣了。
特別是那些效性極好的,幾乎一枚下去便是斷子絕嗣。
那自己……她有些難過,但又轉念一想,以后照顧趙懷娘一輩子也未嘗不可。
“對了,湛王府也不會為難你一個弱女子,這些東西你帶回去吧?!?p> 李管家忽然說到,她點點頭示意,很快一眾下人抬進來了一箱沉甸甸的木箱。
這木箱由深黑漆木所制,外表雕花工藝讓人眼花繚亂,多處鑲嵌著的金絲更顯華貴,陸時歡沒見過這種佳物,一時間驚訝地瞪大了眼。
“哼,打開吧?!崩罟芗矣行┹p蔑地笑了笑,果然還不就是個丫鬟,看著沒見識的樣子。
吱呀一聲,厚重的木箱被打開,一陣金光差點沒晃著陸時歡的眼睛,這方寸木箱中竟然裝著金銀寶器。
就是粗略一看,金鑲寶石燭臺,金鑲銀的鏤空雕花步搖,寶藍點翠珠釵,還有不少她叫不上名的,多半是專供皇族享用的寶器。
雖然陸時歡也曾做過很長一段時間的丞相府千金,但她一向行事低調,出入節(jié)儉,這般奢華的美物,她也多半是了解。但很少真正用過。
陸世歡一時驚嘆于匠人巧奪天工的寶物,不自覺多看了兩眼,她的樣子落到李管家的眼里又是一種沒見過錢的窮酸樣。
她先前還以為湛王大人對她多感興趣,她有多大能耐,現(xiàn)在看來,也不過是個沒見識的妮子,湛王大人怎么會看上這種人。
這些珠寶估計也就是給丞相府賣個面子吧!
“既然陸姑娘喜歡,老奴這就讓下人把它抬上你回行的馬車上?!?p> 她的話提醒了陸時歡,“等等!”陸時歡連忙喊住已經(jīng)開始起身的下人。
“怎么了,是不夠嗎,姑娘你也不能太貪心吧,”李管家怪異地看著她,“這里面隨便拿出一件,都可以給京城里的普通百姓過一輩子了?!?p> “不不,不是的。”陸時歡堅定地搖了搖頭。
“這些東西奴婢不能收!”
“不能收……你不收?!”
李管家一時沒理解她的意思,又重復了一遍,驚詫地反問她,抬著箱子的下人也用詫異地眼神看著陸時歡。
“奴婢是丫鬟,試婚丫鬟,不能拿主家任何東西,這是試婚的規(guī)矩?!?p> 陸時歡耐心地解釋道。
“丞相大人派人告誡我很多次,不能拿,這是僭越,是很失禮的,會被誤認為是上位?!?p> 李管家像是看腦子不太正常的人,她緊盯著陸時歡的雙眼,但那明亮的大眼睛里只有堅定,沒有任何惋惜或者不甘。
“姑娘這話可是當真?這些財物可不是你一個丫鬟老實干活能掙得的,怕是十輩子都不會再有得到這么多錢的機會。”
她有些陰陽怪氣地感嘆道。
“也謙讓過了,姑娘你現(xiàn)在收下這箱子,老奴可以當做剛剛無事發(fā)生。”
“不,李管家你理解錯了,我不會收的,這份想法千真萬確。”陸時歡再次認真地點點頭。
說到激動處,她向前邁了一步,正好陽光撒到了她的臉上,使她的臉頰熠熠生輝。
“……”李管家一時語塞,她沉默地凝視著陸時歡的眼睛,嘆了一口氣。
“好,既然你都這么說了,那可不要后悔,退回去吧?!?p> “姑娘跟老奴來吧,也該出發(fā)了?!?p> 陸時歡謹小慎微地再次向她行了一禮,規(guī)規(guī)矩矩地跟在李管家身后,穿過彎彎繞繞的小徑。
一道有些年頭的側門出現(xiàn)在了梧桐樹旁的假山后。
側門不大,看上去是下人出去采購物品會走的地方。
而門外,一輛樸實無華的轎子5早已靜靜地等待它的乘客。
陸時歡最后一次轉身看了一眼湛王府,長滿青苔的石子路,灰白的假山,掩蓋住的秋意。
這就是自己最后一次看這里了吧,她想著,然后義無反顧地,登上了轎子。
隨著簾子的落下,最后一抹色彩也被遮擋了。
“起轎——”
顛顛簸簸,暈暈乎乎——
快要回去了,回到那個昏暗的沒有未來的地方了。
她會帶著趙懷娘離開的——
一切都會慢慢變好的。
秋意又濃了幾分。
一抹紅葉被秋風吹離枝頭,兜兜轉轉落到了秦無淵的桌案上,他有些百無聊賴地拾起秋葉,隨手將它扔出窗外。
“湛王大人,今日心事頗重啊?!?p> 一道有幾分調侃的聲音響起,那是一位渾身上下穿著黑衣的暗衛(wèi),說是暗衛(wèi),但倒沒那么簡單。
這位黑衣人和秦無淵算是發(fā)小,他們幼時在北境軍營里可謂是同穿一條褲子的好兄弟,他也是為數(shù)不多秦無淵從北境帶回來的,完全信任的人。
“呵,焚玨,你還是這么聒噪?!鼻責o淵給了他一道眼刀,后者笑嘻嘻地完全沒當回事。
“聽說你快要結婚了,兄弟們都寫信給我要吃你的喜酒呢?!彼鮾豪僧?shù)卣{侃,忽然頓了頓,“有人來了,先撤了嘿!”
秦無淵挑挑眉,只見的焚玨身子一閃,便沒了影,這小子正面一直打不過自己,但是論潛行和速度,自己確實要略遜一籌。
“殿下,有事相報?!遍T外李管家的聲音響起。
“進來?!惫烙嬍呛湍桥擞嘘P系吧,他頭都沒抬,依然讀著手上的案卷。
“殿……殿下,”李管家的聲音有些發(fā)抖,秦無淵忽然覺得這估計不是什么好消息。
“陸時歡拒絕了贈品。”
“什么?”秦無淵震驚地拍了一下桌子,昂貴的紅木案桌立刻裂了一道縫隙。
李管家更是抖了一抖,她撲通一聲跪下。
“是老奴無能!”
“罷了,明日送到府上去,王府不欠任何人?!鼻責o淵有些嫌惡地看了她一眼,擺擺手讓她下去。
領了命的李管家立刻下去了。
她一走,偌大的房間立刻陷入一片死寂,秦無淵沉默地放下手中的案卷,輕輕摩挲著桌上的裂痕。
他目光閃爍,晦暗不明。
“陸時歡……”
“本王倒要看看你能堅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