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李近真
殷紅的血從衣衫上浸透出來。
盧豫捂著肩膀,臉色沉沉地看向來人,終于神色一斂,捧著劍道:“多謝雪友真人賜教。”
南星劍宗的弟子,則面露歡喜,紛紛轉(zhuǎn)身行禮:“見過掌教夫人!”
聲音洪亮,氣勢(shì)十足,故意做給秋霜?jiǎng)ψ诘娜丝吹?,雪友真人何嘗看不出來他們的小心思,淡淡一笑,沒有揭露。
秋霜欺人太甚,當(dāng)然最令她動(dòng)怒的,還是他們把事情牽扯到了近真身上,只給了盧豫一劍,算是便宜他了。
盧豫一直躬著身子,雙手捧劍高過頭頂,雪友真人這才掀了掀眼皮子,示意一名弟子去將劍取回來。
掌心一輕,盧豫微不可見地松了一口氣。
南星劍宗的掌教夫人,俗家名諱叫做端木梅清,因喜梅,故而道號(hào)喚作“雪友”。她一頭烏黑的秀發(fā)盤作墮馬髻,身著藍(lán)衣,看起來外貌年齡在三十歲左右,相貌清麗,氣質(zhì)優(yōu)雅,舉手投足間高貴的神色自然流露出來。
盧豫可不敢小瞧眼前的婦人。
并非因?yàn)樗闲莿ψ谡崎T夫人的這一重身份,端木梅清二十歲達(dá)到第九重境界,甲子歲月入知境,兩百歲時(shí),已經(jīng)是一位靈境強(qiáng)者,如今具體是何修為,外界多有揣測(cè),卻也不知究竟。
端木梅清少年成名之時(shí),外界就素知她脾氣不好,盧豫是晚輩,關(guān)于端木梅清的事跡都是從他人口中聽來,如今挨了一劍,倒是真真切切領(lǐng)會(huì)到了這個(gè)脾氣不好,是怎么的不好了。
難怪郁靈州都傳,南星劍宗的掌門沉鴻雪懼內(nèi)。
盧豫在心里暗罵了沉鴻雪這個(gè)老狐貍無數(shù)句,猜測(cè)他是故意不出現(xiàn),好讓端木梅清來處理這件事。
不過他身負(fù)掌門交代的任務(wù),哪怕面對(duì)的是一名靈境強(qiáng)者,該說的話也不得不說。
盧豫清咳了兩聲,正欲開口,端木梅清美目一掃,盯著魏少情道:“除了婚書,可還有什么信物證明你的身份?”
知曉眼前的人是李近真的師母,魏少情態(tài)度恭謹(jǐn)?shù)鼗氐溃骸坝邪雺K雙魚玉佩。”
他伸手在袖子里一摸,將婚書和玉佩一并呈上。
盧豫給他使了好幾個(gè)眼神,都沒有得到回應(yīng),只得咬著后牙槽,在心里怒罵一通。
“魏少情這個(gè)蠢貨,就這樣將婚書和玉佩交了出去,也不怕端木梅清這個(gè)瘋婦直接將婚書毀了!”
“枉我秋霜?jiǎng)ψ谠谒砩匣ㄙM(fèi)這么多心思,竟是個(gè)爛泥扶不上墻的家伙!”
“幸好來南星劍宗的這一路上,我們的行蹤不算隱蔽,想來郁靈州的人,能捕風(fēng)捉影到些東西?!?p> 這樣想著,盧豫心里窩著的火氣才散去不少。
端木梅清在聽到少年說有半塊雙魚玉佩時(shí),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她面上不顯,仍舊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樣。
打開婚書,一字一句看了三四遍,端木梅清長沉一口氣,將婚書高高拋出:
“此樁婚事,我們南星劍宗不認(rèn)。”
劍光明滅,盧豫大吼道:“快攔住她,端木梅清要?dú)Я嘶闀?!?p> “這是我們南星劍宗的山頭,你們秋霜?jiǎng)ψ谝哺野蝿???p> 顧平升威喝一聲,幾名秋霜?jiǎng)ψ诘牡茏?,劍拔了一半,僵在原地,不敢妄?dòng)。
盧豫眼瞳瞪得老大,血絲遍布,扭頭痛罵魏少情:“誰讓你把婚書交給端木梅清的?你不想見到李近真了嗎?”
罵完魏少情,盧豫自己心里也有懊悔,是他失算了,沒想到端木梅清真的會(huì)在眾目睽睽之下,撕毀婚書,她是鐵了心要保李近真。
魏少情充耳不聞盧豫的話,仰起頭,看向天空。
他知道劍光落下,這一紙婚書就會(huì)化作齏粉,心里空蕩蕩的,又覺得是一種解脫。
然而,就在劍光斬下的瞬間,一道淺碧色的綾紗破空而來,卷走了婚書。
少女素腕凝霜,握著婚書,蓮步往前。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被眼前沐浴著月光,圣潔而美麗,恍若月宮仙子的少女震撼到。
南星劍宗的大師姐,李近真。
秋水為神玉作骨,面如凝脂眉似畫。
三千青絲垂于胸前,少女儀靜體嫻,從容大方。
端木梅清蹙眉道:“真兒,你不是在閉關(guān)嗎?趕緊回去!”
少女微微福身,向端木梅清行了一禮,隨后走向一個(gè)身體輕顫的少年。
魏少情低下眉,有些自慚形穢。終于見到了心心念念的人,他卻不敢抬頭看,一路上的期待、忐忑、激動(dòng),在此刻都化作了自卑。
她是孤天高月,本就是自己不該奢求的。
魏少情嘴角暈開一個(gè)苦澀的笑。
李近真道:“我一直在等你找來?!?p> 仙子清冷的眼中,浮現(xiàn)出一抹溫和的笑意,她素手一翻,手心赫然多了一枚系著紅繩的靈魚玉佩:
“靈魚雙佩,結(jié)李魏之好,李近真從無所忘,今日在南星劍宗見到少情哥哥,近真便知,少情哥哥也沒有忘記昔日承諾?!?p> 十四年前,洛川生了妖禍,百姓流離失所,幼年的李近真問魏少情:如果有一日,我們也走散了,該怎么辦?
魏少情答:走遍整個(gè)西陽池州亦或者是整個(gè)鐘靈天下,他都會(huì)找到她,不讓她孤伶一人,做了無根的浮萍,任流水無情沖刷。
彼時(shí)兩人四歲,父母皆死在妖患中,是彼此唯一的親人。
而今兩人十八歲,魏少情找到了李近真,她是南星劍宗的大師姐,有待她如親生女兒的師父師母,尊她敬她的師弟師妹,她沒有孤伶一人,也不是無根的浮萍,她的人生很圓滿。
盧豫大笑一聲,拍手稱好:“近真仙子和少情雖歷經(jīng)重重磨難,但好在天道有情,沒叫兩人錯(cuò)過,能親眼看見近真仙子與少情互訴情長,也是老夫的榮幸。二位喜結(jié)連理之日,我秋霜?jiǎng)ψ诒囟ㄔ俚情T拜訪,送上厚禮!”
頓時(shí),南星劍宗的弟子感到一陣惡心。
端木梅清的神色逐漸變冷,盧豫仍猶未知,侃侃而談:
“我們秋霜?jiǎng)ψ谇Ю锾鎏?,送近真仙子的未婚夫來南星劍宗團(tuán)聚,本也不求回報(bào),不過在下聽說沉掌門新得了兩塊抱神山的烏月磨劍石,實(shí)在羨艷,不知可否有幸一觀,一飽眼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