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救命之恩
婚姻大事，向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長子平時很是孝順，極少忤逆她。
可那日她看到兩人的生辰八字不那么相合時，想找人拒了這門婚事。
誰知竟然被正巧回家的長子聽見，等他聽到緣由后，竟然同她說：“母親，都已經(jīng)過了一輪明路了，若現(xiàn)在差人去國公府取消，又將人家謝姑娘置于何地？”
“兒子知您向來心善，定不忍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因為自己而婚事受阻，生活困苦的！”
“謝五姑娘在京城也是出了名的蘭姿蕙質(zhì)、秀外慧中，且她由國公府老夫人自由教導(dǎo)，管理家宅是一把好手。
“兒子知道您不喜庶務(wù)，若能娶到謝五姑娘，到時有她幫您，您也不必如此勞累！”
“兒子知道您為兒子考慮甚多，所以兒子也同樣想為您分憂！”
這一番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的話說下里，沈氏差點就被唬住了。
誠然，林承燁這些話都沒說錯。
但想起當(dāng)時去國公府相看時謝窈寧的表現(xiàn)，沈氏立即氣不打一處來。
那日謝窈寧穿著素色近乎白色的衣裳，渾身上下沒幾個鮮艷的配飾，知道的是來相看，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奔喪來了！
而且她說話時一口一個大道理，直聽得她耳朵疼。
沈氏未出閣時是家中唯一的女兒，因此自小便是被千嬌萬寵著的。
而她這人尤其不愛別人給自己咬文嚼字，說些文縐縐的大道理。
謝窈寧除了她的身世和名聲，沒一處得她喜歡的！
沈氏堅定了語氣：“我不同意。燁兒，京城有那么多的好姑娘，舍了她謝五姑娘，還會有沈姑娘、許姑娘、周姑娘……”
拒絕完，又放軟了語氣，繼續(xù)說道：“你聽我的，她跟你不合適！你將來有大好的前程，她雖是國公之女，可她母家并不能帶給你任何助力?！?p> “娘也不求你尚公主，只希望你娶的媳婦能是個門當(dāng)戶對，能給你的仕途帶來助力的！”
沈氏說完，便翹首以盼地看著林承燁。
若是往常，她說完這些話后，長子定會認(rèn)同。
可今日他卻遲遲沒再說話。
沈氏看著兒子低垂下的眼眸，再次放下狠話：“這個謝五姑娘，我看不上她！自古婚約都是由父母做主，娘絕不同意你娶她！”
林承燁此時突然抬眼看著沈氏，沈氏本以為他終于迷途知返，沒成想，他竟是直接跪了下來。
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地，跪父母，跪君王。
可林承燁是沈氏長子，自小不說多寵溺，但非祭祖、除夕這些重大的日子，其余時候沈氏根本不會讓他下跪！
可如今……他竟然為了一個女子下跪……
沈氏心中頓時怒氣叢生，當(dāng)即便大罵林承燁“逆子”！
“你，你……”沈氏說著，不停喘著氣。
她一手捏著帕子捂著胸口，一手抓著座椅扶手。
本在屏風(fēng)外守候的陳嬤嬤卻是忍不住闖了進(jìn)來，來到沈氏身邊，撫了撫她的后背，輕聲安慰著：“夫人，您千萬別動怒?！?p> “大公子只是一時糊涂，您別跟他計較。您要保重自己的身子??！”
說著，陳嬤嬤連忙給林承燁使了個眼色。
林承燁依舊跪在地上，沒起身，但也沒說話再刺激沈氏。
陳嬤嬤知道母子二人都是個倔脾氣，因而也不將希望寄托在林承燁身上了。
“夫人，老奴先扶您進(jìn)去進(jìn)去歇會兒?！标悑邒咭贿呎f，一邊扶著沈氏往里間走去。
等到了里間，沈氏便斜靠在榻上。
陳嬤嬤喚來丫鬟給沈氏扇風(fēng)捶背，自己則往外走去。
陳嬤嬤走出來時，林承燁還在原地跪著，沒挪動一步。
陳嬤嬤走近，輕嘆一聲：“大公子，您這又是何苦呢？”
“您和那謝五姑娘不曾見過，也不曾相處過，如何就能確定她為良配？再者您也是知道夫人的性子，她決定了的事，常人改變不了的！”
“陳嬤嬤，我并非要故意為難母親，而是……”林承燁的話停在半空，掛了好一會兒，才繼續(xù)接上“謝五姑娘曾經(jīng)救過我?！?p> “救命之恩，讓我怎能見她在國公府受盡冷落而置之不理？”林承燁反問道。
陳嬤嬤一時間竟也沒反應(yīng)過來，但很快，便認(rèn)定是林承燁為了順利娶到謝窈寧而撒的謊。
心中有了成算，陳嬤嬤便寬慰道：“大公子，救命之恩自然不能忘。您若覺得謝五姑娘在國公府過得不好，找人打點一番，給謝五姑娘送些銀兩首飾也成啊！”
“何苦要搭上自己的婚事和未來呢？”陳嬤嬤不理解。
林承燁搖頭：“陳嬤嬤你還記得父親當(dāng)初為何決定來京城嗎？”
此事，陳嬤嬤自然記得。
當(dāng)時……
“可大公子，今時不同往日。當(dāng)時將軍已經(jīng)和夫人成婚數(shù)年，為結(jié)發(fā)妻子掙取誥命，是為尊敬和愛護(hù)?？赡湍侵x五姑娘是救命之恩，并非夫妻之情?！?p> 陳嬤嬤看著林承燁這油鹽不進(jìn)的樣子，自知再勸下去也是徒勞。
正準(zhǔn)備離開時，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因而給林承燁拋出了一個問題：“大公子您可曾想過，您自己鐘意謝五姑娘，但人家就真的鐘意你嗎？”
說完，便留下林承燁一人在原地繼續(xù)跪著，思索著，沉默著。
眼瞧著天已全黑，林承燁還是挺直了腰板跪在地上。
沈氏出里間時見到，側(cè)過頭去不忍再看。
沒多久，她心中的那根弦，還是崩斷了。
到底是自己十月懷胎，上吐下瀉也要生下來的孩子，她又如何忍得下那個心呢！
沈氏招來陳嬤嬤，在她耳旁說了幾句，便又轉(zhuǎn)身回了里間。
在陳嬤嬤轉(zhuǎn)達(dá)了沈氏的意思后，林承燁終于從地面站了起來。
只是跪了許久，站起身時又無借力，還是踉蹌了兩步。
走前，林承燁朝著里間的方向，行了個大禮。
“多謝母親成全！”林承燁朝里間喚了一聲，便轉(zhuǎn)身離開了這里。
沈氏自然是聽到了他的話，當(dāng)即冷哼一聲：“他是吃準(zhǔn)了我不忍他一直跪下去！”
陳嬤嬤連忙上前寬慰：“到底是母子連心的，大公子曉得您的脾性，您也知曉大公子的性子。母子之間哪有隔夜仇，何苦為了一些小事傷及了母子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