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娘啊——如果你的朋友在不知情情況下毀了你珍愛的東西，你會如何?”我得請教請教這種情況該怎么解決。
“我大概會很失落吧?！?p> “那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諒他?”
“及時補(bǔ)救?！?p> “及時……這都過去多天了！還來得及嗎？”
“其實，只要夠真誠，多久都來得及?！彼乩呛傻?，“你毀誰珍愛的東西了?”
“啊?我?你聽誰說的，我可沒有……”我欲蓋彌彰，抓緊收拾東西準(zhǔn)備走人。
素娘不信，也沒多問。反而說:“哎小錦，你跟方家的事兒解決了？”
“方家?”不說我都忘了，好些日子沒見到他們。
見我一副朦朧樣，素娘悄悄告訴我：“那個方夫人近日大概不會來找你麻煩了。據(jù)說她渾身長滿了紅疹，門都不敢出，臥床好些天了。”
“還有這事兒?”難道是老天開眼，給她點教訓(xùn)不成?
總之對我來說，少個麻煩，不失為一件好事。
我早早起身回家，在后山的竹林中抓了幾個時辰蟲子，抓到天都黑了。姜蕪已經(jīng)幾天沒怎么搭理我了。但他每天都在干活，甚至把我抓藥的活兒都干了，讓我手足無措心里更過意不去了，寧可聽他罵我一頓。
不知道他氣消沒，我捧著裝蟲的罐子回去，在門口跟他碰個正著。
姜蕪還是一臉平淡，淡淡看我一眼:“回來了?”
說完不等我回答，自顧自往里走。
我忙追上去：“等一下——姜蕪，我有話要說?！?p> “餓不餓?先吃飯吧?！彼萌糌杪?，去廚房拿碗筷。
“等一下，”我又追上去，一把拉住他:“對不起。沒搞清楚情況就炸了你辛辛苦苦養(yǎng)的蟲，是我不對。不該一時嘴饞……雖然不明白你為什么要養(yǎng)這玩意兒，但人各有所好，能理解。這是賠給你的，沒之前的大又肥，養(yǎng)養(yǎng)總歸是會長的，你別生氣了?！?p> 我態(tài)度誠懇，言語真摯，小心翼翼地觀察姜蕪的表情，他不會嫌棄吧?
所幸并沒有，他接過陶罐，說:“我、沒生你的氣。這事我也不對，不該把它們放在藥房里。我知道那些草藥都是你的心頭好，看見它們被啃生氣很正常?！?p> 我緊張的心登時放松下來:“原來你沒生氣？那你這幾天對我愛搭不理的?”
他解釋說:“我以為你在生氣，不敢說話?！?p> “我是那小氣的人嗎?”
“那我是嗎?”
我倆眼瞪眼，沒一會兒便雙雙破攻，忍不住發(fā)笑起來。
“我還是想問你呀——為什么喜歡蟲?”
“這個......人各有所好?！?p> “總得有個理由吧！”
“大概是——因為它們可愛?”
“哪兒可愛了?”
“肥嘟嘟的不可愛嗎?”
“我還是覺得下鍋油炸比較香?！?p> ……
師父離開后，院中很少這般熱鬧過了，這樣的時光倒也叫人心安。
又到過節(jié)的時候了。這幾年除夕只有我一人，所以也不會怎么慶祝，要多冷清有多冷清。今年不一樣，多個人，自然不能草草了事。我特地到后院把師父埋的桃花釀挖出來，燒了一桌山珍海味當(dāng)年夜飯。
這是師父離開后頭一回院中又有了些年味。
我們月下共飲，大快朵頤，相談甚歡。不過，我對姜蕪的了解似乎太少了，他身上有很多謎團(tuán)都沒有答案。
我似乎從未想過——萬一他是什么十惡不赦的人怎么辦？那我豈不是助紂為虐！?
我一個激動拍桌而起，死死盯著姜蕪。
他嚇一跳，不明所以地問:“怎、怎么了?”
我認(rèn)真道:“姜蕪啊，我對你好吧?把你從死人堆里救回來，供吃供你往——我只是個大夫，無父無母無權(quán)無勢，你恢復(fù)記憶，千萬別殺我滅口啊……”
姜蕪無奈道：:“說什么胡話，我為什么殺你滅口啊?”
“這么說是不會咯?”我伸出手指，笑盈盈道，“拉勾，不能食言哦?！币娝l(fā)愣，我直接接拉起他的手勾上去不留任何轉(zhuǎn)圜余地，“好啦。說好了?！?p> “你喝多了……”姜蕪一邊把手收回去一邊制止我倒酒的動作。
我瞪他道:“我才沒有！給我！還給我！”
“不給——”他握住酒壺舉得可高，我搖搖晃晃站起身，擼起袖子上前去搶。
“還給我！“
“就不。”
可惡！就在眼前還拿不到！我就不信了！剛要以武服人，不巧絆一腳，我整個人都向前傾去，順勢把姜蕪撲倒了。
一下驚醒滿地月光，耳邊傳來灑壺落地的聲音。
姜蕪偏過頭去，拎住我的后領(lǐng):“起來?！?p> 我卻一動不動。他正要堆開我起身，突然發(fā)現(xiàn)我的肩一抖一抖的。
“你……”
“嗚嗚嗚……”我哭了，一把鼻涕一把淚，全抹在他衣裳上，“我好久沒過過兩個人的年了……我好像在做夢——”
姜蕪呆住了，瞬間手足無措起來，抱也不是，推開也不是。只能默默聽我鬼哭狼嚎。
我一股腦地抱住他:“你是誰??？”
“……我是姜蕪。”
“姜蕪……”我呢喃著，開始胡言亂語，“哦！我想起來了！……謝謝你來陪我，我好開心，明年還能來嗎？”
“能?！?p> “那后年、大后年？“我悶聲嘀咕道，“你能不能一直陪我……”
他順著我的話輕聲答道:“好。”
“不好?！?p> “？”
“你遲早會走的。等你想起來就走了，又剩我一個人……”我昏昏沉沉，試圖爬起來未果，只得翻了個身躺在地上，抱住弱小的自己嗚咽。
“地上涼，快起來?！备杏X有人在拉我，我坐起身來，抱住雙膝哽咽。
姜蕪蹲在我面前：“我不走?！?p> “真的?”
“嗯?！?p> 我抬起頭，看見他的眼晴深邃幽遠(yuǎn)。
“小……錦，只要你想讓我留下，我就不走。”
“我想你留下……”
“好，那我就留下?！?p> 我還是不放心:“你會騙我嗎?”
他看著我，遲疑片刻。
我接著說:“我平生最恨欺騙，你要是敢騙我，我就再也不要理你了。”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眼中浮現(xiàn)一絲慌亂。
還沒聽到回答呢，我的眼皮不堪重負(fù)，沉沉睡了過去。
次日回想起自己干的蠢事——簡直丟死人了！！好在姜蕪沒有再提及此事，不知道我有沒有說什么很炸裂的話，頭疼，想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