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焚與火
火焰，無止境地火焰蔓在那雙灰霧中。姜棗只覺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濕熱的，口腔微微開合，血沫便爭先恐后地涌出。
火紅的瘡疤，黏膩的焦腥，仿佛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在瞬息之間干涸枯壞。
要死了嗎？
她只是將曾經(jīng)注入精神之海內(nèi)的魂力抽出來，沒想到會引發(fā)這樣的禁制。
“取吾等魂者，滅?！?p> 石中鳥睜開了雙眼，向覬覦者帶去審判。那是一種極為特殊的保護方式，無論在何種境況下，只要非本體所愿，天誅地滅也不為過。
火焰，使一切化為齏粉。
眼球越來越漲，在滾滾熱浪中，姜棗連呼吸都做不到。由內(nèi)而外，由靈魂到肉身，寸寸焚盡。
“哈哈哈……哈哈……”像是被燒糊涂了，她竟還能扯出一抹笑，“原來做你們的對手，是這種滋味，那給我的那七年‘試煉’又算什么……呃……”
內(nèi)臟盡毀，經(jīng)脈融燒，皮囊也如片片灰燼，一一剝落。
就這么死了…………不，不！當年那些偽君子都沒這么死了，她怎么能死在這兒？
真是……太他娘的憋屈了。
爆鳴聲響徹腦海，眸光模糊了一瞬，她仿佛又看到了那場大火，又是火焰，為什么每次都是。
綿延而往，生生不息。
燃燒的草屋、熾熱的羽毛、破損的面具……
慘叫與耳鳴漸疊，現(xiàn)實還是夢境，她早就分不清了。
“22號實驗體即將進入休眠，警告警告……”一陣滋滋聲過后，微弱的細語代替了機械的提示音，“咳咳……真是吃了狗屎倒了八輩子霉攤上你這么個宿主，任務(wù)是在新生賽中奪得魁首……咳咳咳……咱倆的無上大業(yè)就靠你了……”
意識再度回歸沉寂，身上的火勢漸歇，取而代之的，是徹骨的冷。姜棗直直跪倒在地上，胸腔再次震動，周遭都彌漫著一股濃烈的糊味。
她沒有感嘆這劫后余生是有多么的來之不易，也沒有跪于原地傷春悲秋，只是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調(diào)整坐姿，運氣調(diào)息，讓身體恢復(fù)最佳的狀態(tài)。
她不想，也不能。
光陰譬諸逝水，轉(zhuǎn)瞬，日上枝頭。
姜棗已經(jīng)完成了武魂轉(zhuǎn)換，她現(xiàn)在只需將多余的魂力重新注入精神之海內(nèi)便可，只是這一次容不得任何意外了。
她的后背不知何時濡濕了一大片，她捏了捏拳頭，試探性地引導(dǎo)著體內(nèi)的魂力一點一點匯入精神之海內(nèi)。萬幸，在魂力注入雙鳥體內(nèi)后，并沒有發(fā)生什么異常。攥緊的拳頭松了松，因是捏的力道過大，原本白凈的掌心上遍布著一個個小小的“血月”。
緊勒著心臟的弦在這一刻斷裂了，她收攏意識，翻遍了整個識海，終于在一個角落里尋到了那團圓圓的小東西。
仿佛重塑好的碎玉落開，化作盤盤玉珠滾落，叮叮當，叮叮當。
姜棗只覺得眼珠干澀得緊，原來，這該死的東西還在這里。
原來，它還在。
………
“喂喂喂~想什么呢？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昨天到底去哪了？怎么弄成這幅樣子？”
一只小手在姜棗眼前晃了晃，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望著眼前嬌俏的少女，姜棗的眉眼彎了彎，“昨夜在醫(yī)務(wù)室熬藥時睡了一會兒，一覺醒來就變成這樣了。”
蕭蕭“啊”了一聲，“你這也太不小心了，要是燒到皮膚該怎么辦？熬藥這種事還是醫(yī)生更擅長啊?！?p> 姜棗撒起謊來倒是臉不紅心不跳，“當時已經(jīng)很晚了，而且我也不想麻煩別人……”
“你啊，”蕭蕭搖了搖頭，兩只手就這么捧上了姜棗的臉頰，“以后要是再有這種事你就來找我，我不怕麻煩，我?guī)湍悖 ?p> 姜棗大腦宕機了片刻，往后縮了縮，“雨浩不是說要請我們吃烤魚慶祝嗎？算算時間，現(xiàn)在應(yīng)該快到了?！?p> “對噢！”蕭蕭一拍腦袋，拉起姜棗就往夜市趕去。
校外的攤鋪一如既往的熱鬧，不過比起周末還是冷清了不少。
一出校門，大老遠就能聞到烤魚的香味，姜棗和蕭蕭根本沒花多少功夫就找上了霍雨浩的烤魚攤。
烤魚架上正放著四五烤得油光锃亮的魚，見人來了，霍雨浩忙招呼著他們坐下，隨后從端了一大盤烤魚擺到小木桌上，“魚已經(jīng)烤好，就等你們了?！?p> 蕭蕭看見那一盤烤魚，眼睛都冒光了，“謝謝副班！”
“辛苦了。”姜棗也跟著拿起一條魚，啃了起來，看著霍雨浩獨自忙碌的身影，她不由得有些好奇，“王冬沒來嗎？”
霍雨浩翻著手上的烤架，頭也沒抬，“哦，他啊，被老師叫去辦公室了，還沒回來?！?p> “我來烤，你先吃，魚快涼了。”姜棗說著就要起身去拿燒烤架，霍雨浩想都沒想，一把將人攔住，“不不不，不用了姐，還是我來烤吧，我特喜歡烤魚，一天不烤渾身難受?！?p> “是嗎？”“是是是，我最喜歡烤魚了?！?p> 一想到姜棗的廚藝，他的胃就開始不由自主地顫抖。
姜棗對于調(diào)料的把控簡直是災(zāi)難，要么咸的發(fā)苦，要么辣得要命，要么干脆不放調(diào)料，也就煮藥和白粥能吃，偏偏她還對自己的技術(shù)自信得不得了，在她眼里，天下廚藝第一是他霍雨浩，第二名她當之無愧。
見她終于不再執(zhí)著，霍雨浩才松了口氣。
又撿回一條命，歐耶！
“看，小桃姐，我就說在這兒吧！”人群熙攘之處，一名棕發(fā)男子指著烤魚攤大聲說道。
姜棗抬眼望去，吃肉的動作頓了頓。
是之前鬧事的人。
她放下手中的烤魚，走到攤子前，不動聲色地斜了身子，剛好能罩住身后的人。
一個身著紅衣的女子緩步自人群中走出，周圍的人仿佛見到什么豺狼虎豹，紛紛為她讓出一條路來。
一襲長裙裁剪得體，錯落有致，更顯身姿窈窕。一頭長發(fā)若紅云，隨意披散在肩頭，春桃拂面，一點朱紅，一雙桃花眼微微上挑，勾得人魂不守舍，比起她指間戴著的血鴿子蛋，她的眼眸更像真跡。
女子往攤鋪的方向瞥了一眼，好看的眉毛皺起，“怎么只有你一人？那天那個粉藍毛的小子呢？”
霍雨浩警惕地看著這個女子，問道：“你是誰？”
女子輕笑了一聲，“你應(yīng)該記得我，我叫馬小桃，之前在海神湖我們碰過面。”說著，她的指尖燃起了一簇火苗。
姜棗又往霍雨浩的方向移了幾分，見狀，她干脆直接抓著手腕把人拽到身后，遮得嚴嚴實實。
馬小桃頗有些好笑地打量著擋在她面前的人，“小妹妹，別擋路，我和這小子有些事要談。”霍雨浩拉了拉姜棗的袖子，她側(cè)過身，只見霍雨浩朝她搖搖頭。姜棗手上的力道松了松，對視良久，還是放開了他。
霍雨浩繞過姜棗，擦身而過之際，他只聽到一聲低得不能再低的話語：“明天，我要看到完整的你活著站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