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阿斯頓馬丁的姑娘連著三天光顧“老白炸串店”了，每次都來兩份豪華至尊套餐。
第一天，她眼圈紅紅，望著油鍋直發(fā)愣。
第二天，還是發(fā)愣，面無表情。
第三天，偷偷抹了幾滴眼淚。
姑娘很漂亮，只是連續(xù)三天都很不開心，也不跟老白說話，這讓老白十分難受。
第四天，就在老白以為不說話姑娘終于吃膩了炸串卷煎餅之后，
黃昏，那輛熟悉的阿斯頓馬丁又出現(xiàn)了。
不過這次，出了點意外。
姑娘的車被刮蹭了。
肇事者是一個高高瘦瘦的小伙子，氣質(zhì)很獨特，老白形容不上來，只說和他見過的很多人都不一樣。
小伙子很有禮貌，下車后連說三個對不起，表示一切損失由他承擔。
那姑娘還是一言不發(fā)，戴著墨鏡的她看起來比前幾天還要冷漠。
姑娘不說話，小伙子也不惱，好聲好氣地再次表達歉意——
“實在對不起，我剛才停車沒注意，蹭到您車了，是我全責，您看咱們是走保險還是私了？”
又是一陣沉默。
“都不用，請我吃炸串吧?！?p> 她終于說話了，聲音啞啞的，說給小伙子聽，也飄進老白耳中。
“還是老樣子？”老白一貫熱情。
“嗯?！睆谋乔话l(fā)出的回應倒是符合她這幾天一貫的冷漠作風。
小伙兒倒是友好地沖老白點點頭，老白便鉆進廚房開始忙活。他的店小攤起家，賣了快十年才有了這個不到二十平的小店。雖然有了固定店面，安了桌子椅子，老白還是喜歡客人圍著他的感覺，所以特意設計了明廚明檔，這樣，顧客可以看著他做炸串，也方便交流。
姑娘要的套餐里有雞皮、雞肝、培根、蘑菇、花菜和豆角，炸好卷進煎餅里，就是豪華至尊。油鍋滾滾冒泡，每種菜炸的時間和火候不一樣，雖然看著挺忙活，但老白撈一個放一個，倒也井然有序。
“還是這么嫻熟啊老白?！毙』飪褐鲃痈习状钤?。
老白一愣，腦子里依稀閃過一些人，卻記不起眼前這個小伙子是誰。
“我是小唐！”唐勵接著說，“您忘啦？之前您在一中門口擺攤的時候，我常來！”
“一中....”老白撒著孜然附和：“我這兒一中的老顧客太多了，這姑娘也是！”
不說話姑娘聽見老白cue自己，點了點頭，便再也沒有其他動作表情。
她還挺特別。
“同學你哪一級的的?。俊碧苿顔査?。
“12級。”
“哦？那我們同級！”
沒想到買個炸串還能遇見老同學。唐勵隱約覺得聲音很熟悉。
“嗯?！?p> 唐勵張張嘴還想說什么，卻被姑娘一句冷漠的“嗯”壓下了。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姑娘你的兩個豪華至尊好了！”終于，老白打破了這尷尬的安靜。
“謝謝！老白辛苦?！辈徽f話姑娘終于主動跟老白說了句話，這么多天第一次，倒是讓老白有點受寵若驚。
“不謝....不謝....你.....”老白話還沒說完就被唐勵打斷了——
“姑娘，那您的車.....”
“不用賠了?！惫媚锘瘟嘶问掷锏恼ù谱鲋x意，離開店里。
“誒！”唐勵想追出去，卻被老白攔下。
“這姑娘奇怪吧！”老白一臉八卦。
“是有點奇怪...您認識她？”小伙子看出老白有話說，示意他說下去。
“認識！何止認識！熟得很！這小姑娘，看著文文靜靜的，其實可能折騰了！以前折騰我，這么多年了，還折騰我....”老白裝出很累的樣子，使勁兒捶了捶胳膊。
“哦？怎么說？”唐勵也來了興趣。
“你點個豪華至尊套餐我就告訴你！”老白狡黠一笑。
唐勵笑著答應，這么多年，老白還是沒變。
老白又忙活起來，邊炸串邊八卦：“小唐，你知道為什么讓你點這個嗎？”
唐勵搖頭。
“可不是因為它最貴嗷！”老白解釋：“是因為這個搭配就是剛才那個姑娘教我的，她說這樣最好吃！你也嘗嘗，看她說的對不對?！?p> 小伙子坐下開吃，老白搬個凳子坐他對面，跟他聊天。
“這姑娘高中談了個男朋友，也是你們一中的。她男朋友就愛我這一口，于是她變著花樣給他搭配，最后跟我說，就雞皮、雞肝、培根、蘑菇、花菜和豆角加在一起最好，好吃還頂飽！她那個體育生男朋友一頓一個就夠了?！?p> 小伙兒大口吃著，頻頻點頭表示贊同。
“她那男朋友很帥，是你們學校校草....好像叫管什么，據(jù)說倆人還是青梅竹馬，就是那男的脾氣不太好，經(jīng)常跟她吵架，好幾回都把她扔我攤子上自己騎車回學校.....”
“咳....咳咳咳.....”可能是被辣椒嗆到了，小伙子直咳嗽。
老白連忙給他接了杯水，他也顧不上喝，忙著追問后來呢。
“后來....后來也不知怎么回事，這姑娘突然就成了全校女神，每回她來買煎餅身邊總會圍一群人，點名要吃她這個同款，后來我就干脆把這個搭配當成招牌，賺了不少！”
唐勵心下一驚，忽然想到自己專業(yè)上的一個理論，“龐加萊回歸”
——
自然界的微觀粒子在經(jīng)歷漫長的時間后，都可以回到無限接近它初始位置的地方。
換言之，只要等待的時間足夠漫長，宇宙也可以重演。
讀了四年工程熱物理，唐勵從未覺得理論可以如此真實。
老白自是不懂這些，他正沉浸在自己的發(fā)家史中，滔滔不絕。
但唐勵想聽的并不是這個，而是，關(guān)于那個女孩的事情。
“您剛才說她這幾天折騰您，怎么回事？”
“還不是她那個男朋友！”
老白說到這兒頗有些氣憤，
“以前他倆只要吵架，姑娘就會來我這兒。這次可能吵了個大的——連著四天了，她天天來，臉色難看，也不跟我說話，拿了煎餅就走....我都來不及安慰她....”
炸串攤、吵架、相遇、拒絕，一切都在回歸。
按照龐加萊理論，那個自然界的微觀粒子，雖然無法回歸到最初的位置，但會無限接近。
無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