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立字據(jù)
這事他為何不知道?
沈清也從未跟他提過。
宋老夫人和謝氏對視一眼,無奈道:“朝恩,你當(dāng)時(shí)在軍中,這事兒就沒告訴你。沈家確實(shí)是把聘禮暗中退了回來,咱們宋家的家底你也清楚,比不得那些名門望族,所以那些銀錢,這一年也用的七七八八……要不是沈清也貼補(bǔ),怕是連基本的體面都維持不住。”
畢竟是京城,王公貴族各方勢力盤根錯(cuò)節(jié),宋家本就是新晉貴族,家底不夠豐厚,有些場合拿不出像樣的禮物只會讓人嘲笑。
這一年沈清也,確實(shí)為了這個(gè)家付出良多。
宋老夫人雖然懊惱沈清也不肯同意宋朝恩娶平妻一事,卻也不得不承認(rèn),沈清也將這個(gè)家打理的很好。
然而,宋朝恩卻如遭雷擊,“這么大的事兒為何不告訴我!?”
宋朝恩突然想起今日他去沈清也的院子時(shí)所說的話,所做的事。
仿佛有一道巴掌,狠狠地扇在了他臉上。
如若真是這樣,那沈清也絕不會貪墨!
想到這兒,他轉(zhuǎn)身就要往外走。
宋老夫人見狀,忙叫住他:“你做什么去?”
“去找沈清也問個(gè)清楚!”
宋朝恩剛走出大門,迎面撞見宮里頭來宣旨的公公。
正是今日宋朝恩遞交陳情書的小太監(jiān)。
那太監(jiān)看到宋朝恩,當(dāng)即冷哼一聲,眼底沒少皆是鄙夷。
“宋朝恩接旨?!?p> 小太監(jiān)拿出明黃色的圣旨,居高臨下的看著宋朝恩。
宋老夫人聽到動靜,只以為是封賞的圣旨到了,連忙整理衣衫發(fā)髻,讓謝氏扶著自己便出來了。
一家子人跪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只等著潑天的富貴降臨。
然而,小太監(jiān)掃了眾人一眼后,忽然問道:“怎么不見宋夫人?”
謝氏從人群中擠出來,斂下心底的歡喜,恭敬道:“宋氏主母,見過公公?!?p> 小太監(jiān)的白眼幾乎都要翻上天了,不滿的哼了一聲,“咱家是來給宋將軍,和將軍的夫人傳旨的,夫人這是湊的哪門子熱鬧???”
謝氏臉色一白,灰溜溜的退了下去。
小太監(jiān)看了宋朝恩一眼,又道:“罷了,既然宋夫人不在,這旨宋將軍接了也一樣。”
“陛下有旨,宋夫人沈氏乃太傅獨(dú)女,賢淑有德,今卻遭小人陷害,污蔑沈氏德行有虧,望宋將軍自查門戶,還沈氏公道?!?p> “什么?”
宋老夫人率先反應(yīng)過來,雙腿一軟,跌坐在地。
“誰?誰誣陷我孫媳德行有虧?”
宋夫人以為自己聽錯(cuò)了,抓著宋朝恩的胳膊質(zhì)問。
謝氏也眼巴巴的望著宋朝恩,“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朝恩接了圣旨,心中五味雜陳,只得將自己今日搜查沈清也的院子,還上書告狀的事兒和盤托出。
宋老夫人聽完,眼前一黑,險(xiǎn)些暈死過去。
“造孽!造孽啊!”
“清也若想貪墨,咱們府上別說是特供的燕窩了,就是臉尋常的補(bǔ)品都不能日日吃上了,你怎會以為她貪墨?”
“祖母!”宋朝恩想了想,將罪責(zé)自己默默的擔(dān)下:“是我不了解情況,冤枉了清也。”
“那陛下讓你自查門戶,你打算如何自查?總不能將你自己交出去吧。”
宋老夫人臉色鐵青,想到圣旨上的意思,頓時(shí)心頭拔涼。
宋朝恩想了想,沉聲道:“我自會去沈清也那里謝罪,直到她原諒我為止?!?p> “哎,如今也只好這樣了?!?p> 宋老夫人即便再心疼孫兒,此刻也沒有別的法子解決此事。
只是想到如今宋府的情況,宋老夫人還是提醒道:“聘禮一事,你還是當(dāng)與嬌嬌說道說道。”
“一品公侯府邸的規(guī)格,咱們宋家就是再奮斗個(gè)三十年都不見得能有那么些家底,若是她懂事兒,我們自然也不會虧待了她,將來這些都會一一給她補(bǔ)上?!?p> 宋朝恩心中五味雜陳,不知為何,自從今日從宮里頭離開后,他總覺得自己仿佛哪里做錯(cuò)了。
可他真的做錯(cuò)了嗎?
入夜,西廂房內(nèi)。
沈嬌嬌從軍營回來,洗了澡,便坐在窗邊等宋朝恩過來尋她。
聽到動靜,沈嬌嬌看也沒看,便問道:“你怎么來的這么晚?陛下可懲罰了沈清也?”
宋朝恩腳步一頓,想到今日那封圣旨,不由得攥緊了拳頭。
“沒有?!?p> 他回答。
話音剛落,沈嬌嬌頓時(shí)轉(zhuǎn)過身,詫異道:“沒有?為何?”
“沈清也犯下種種過錯(cuò),陛下是瞎了嗎?竟不做懲罰?”
“放肆!”宋朝恩臉色一變,當(dāng)即厲喝出聲,“休得胡言,這是京城?!?p> 沈嬌嬌嚇了一跳,先是瞪了宋朝恩一眼,然后不屑道:“是,這里是京城,是富貴窩,我這種窮苦出身的女子如今是連話都不能直說了?”
“宋朝恩,你沒有良心,我來京城前你是怎么跟我說的?你說讓我保持本性,讓我想怎么快活就怎么快活!如今不過幾日,你就這般兇我。”
沈嬌嬌越說越難過,,忍不住的抽噎起來。
宋朝恩連忙哄道:“對不起對不起,是我語氣不對,我說錯(cuò)話了?!?p> “我的意思是,隔墻有耳,如今在京城,這話要是被有心人聽去了,別說是你,就是咱們整個(gè)宋家都要被砍頭的?!?p> 沈嬌嬌抬眸,紅著眼道:“我自然知道輕重,我也是隨口一說罷了,難道我還能害宋家不成?”
“好好好,都是我的錯(cuò)。”
宋朝恩攬住沈嬌嬌,好一番安撫,這才把人哄好。
兩人對互訴衷腸了一番后,宋朝恩突然道:“祖母說,如今府中銀錢不多,聘禮一事上,你看能不能……”
“宋朝恩,你覺得我的出身不配這些聘禮是不是?”
剛哄好的人頓時(shí)一皺眉,冷笑連連:“我雖然出身卑微,可我也是當(dāng)朝唯一的女校尉,將來是要做女將軍的人,你們就這般輕視我?”
“不是,我沒有輕視你的意思,祖母的意思是說將來府上寬裕了,再給你一一補(bǔ)上。你也知道,宋家不比京城那些世家大族,沒有那么豐厚的家底。一品公侯府邸的規(guī)格,此時(shí)確實(shí)是拿不出來。但是你放心,將來我一定給你都補(bǔ)上?!?p> “此話當(dāng)真?”
“自然!我可以立誓!”
沈嬌嬌輕嗤一聲:“立誓有什么用,我要你立下字據(jù),寫上欠條,何時(shí)給我補(bǔ)上,都要寫清楚了。”
“你……”
“宋朝恩!你不愿意?你和你們宋家的人果然是瞧不起我!想借口敷衍我對不對?”沈嬌嬌委屈的紅了眼,“我聽說當(dāng)初你迎娶沈清也的時(shí)候,滿城皆知,聘禮一箱又一箱的抬進(jìn)太傅府。怎么到了我這里,就沒有了?”
宋朝恩一個(gè)頭兩個(gè)大。
娶妻原本是好事兒,可如今鬧成這樣,他只覺得越來越麻煩。
可恩人臨終之托,加上沈嬌嬌的確是女中豪杰,他也十分向往,即便他此刻心中生出了幾分不滿,卻也還是順著她的話道:“好,那就立字據(j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