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節(jié)外生枝
馬車在御街上行了半個時辰將將來到姜府大門外。
豆蔻靈活地跳下車駕,隨后回身攙扶姜舒,二人臉上難得地輕松悠閑。
姜母早已經(jīng)在門口等候多時,一見女兒的面眼眶止不住泛紅起來。
她焦急走下臺階,將女兒的手緊緊攥著:“舒兒,我可憐的舒兒?!?p> 自上次席面上同陸瑾年撕破臉之后,姜舒便沒再見過父母的面,幸而安排了珠兒的母親到姜府做事才頻繁有了家中消息。
如今一看,母親又無端增添了許多白發(fā)。
姜舒鼻頭發(fā)酸,同姜母相互攙扶著拾級而上。
姜父在府中等得來回踱步,一見女兒安然無恙走進來,一顆心才漸漸落了地。
“舒兒?!?p> 姜舒上前向父親行禮,卻被那人扶住手?jǐn)r下了行禮的動作,姜舒抬眸,望著年邁的二老。
若說如今唯一欣慰的,便是她有一雙對自己關(guān)懷備至的父母。
“父親身子可好些?”姜舒望著姜父問道。
后者聞言忙欣慰地擺手:“一時氣急攻心罷了,如今已無大礙了?!闭f罷眉頭微皺:“倒是你,身子如何了?”
聽到父親這么說姜舒放下心來:“女兒幸得昱王妃的醫(yī)女針灸醫(yī)治,如今身子已松泛許多。”
二老聞言相視一笑,姜母拉起姜舒的手不斷摩挲:“雪照峰上的事情我和你父親亦有所耳聞?!?p> 說罷揪著手帕掩唇輕笑:“秦氏當(dāng)真不成體統(tǒng),一把年紀(jì)了還有那么多花花腸子?!?p> 說罷一個勁兒地笑。
姜舒聞言亦笑得不亦樂乎。
想來秦氏的事早在上京城傳遍了。
難得的其樂融融場面被突然響起的通傳聲打破。
豆蔻向著廳上三人一一行禮后望向姜舒道:“姑娘,珠兒的娘求見?!?p> 姜母聞言放下手中茶盞,一臉疑惑向豆蔻看去:“她有什么事兒?”
豆蔻說不出個所以然。
適才珠兒娘急忙尋過來就說要求見夫人,她推脫了好一陣都沒用,只得來向姜舒尋主意。
姜舒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姜母的手背,示意她去處理,隨后便起身跟著豆蔻走了出去。
假山后,珠兒娘正急得滿頭大汗,抬頭便見一身著翡翠煙羅對襟羽衣的女子朝著自己的方向款款而來,滿身的從容嫻靜,只一眼,她便感覺到此人便是珠兒口中的救命恩人。
她急急走上前跪在那人腳邊。
“夫人,請夫人救救珠兒?!?p> 姜舒聞言眉頭一緊,同豆蔻對視一眼后,豆蔻出聲讓那人起來說話。
不料珠兒娘卻固執(zhí)地不肯起來,還沒說兩句便潸然淚下。
“請夫人救救珠兒,昨夜我做完工回家便見我家那賭鬼拿著珠兒的身契朝著賭坊走去,一直等到今兒下午也沒見到珠兒的面,我才料定是出了事,求夫人救救我那苦命的女兒……”說著便伏在姜舒腳邊痛哭流涕。
豆蔻聽得一頭霧水,正打算將那人扶起,卻聽得旁邊姜舒低沉地問了一句:“珠兒的身契怎么會在你們手里,難道侯府沒收?”
珠兒娘聞言心虛極了,支支吾吾起來:“珠兒……我們打算……打算把珠兒,嫁給他表哥。”
此話一出,姜舒更加疑惑了?
不是說珠兒父親好賭成性,為了還債不惜要賣自己老婆孩子,怎么如今,又不用她做事掙錢,竟要嫁人了?
姜舒察覺出一絲濃重的陰私算計味,示意豆蔻回府查探一番。
另一邊,她則領(lǐng)了姜府三個老練的嬤嬤預(yù)備到珠兒家打探情況。
選了一個臨近的茶館,姜舒付了茶錢后便在二樓雅間喝茶等候,三個嬤嬤說笑間已經(jīng)向著巷子深處走去。
小二上樓給姜舒添茶,她偏頭看向窗外,不巧,竟在底下見到了陸瑾年身邊的小廝谷雨。
此人身邊還坐著其他幾個衣著不凡的小廝,看起來像是主家會面有要緊話說,特意將他們遣出來的一樣。
幾人目光時不時打量著旁邊的花萼樓,姜舒料定,陸瑾年今日應(yīng)當(dāng)是在花萼樓與人有約。
只是,他能同什么人相約呢?看著對方小廝穿著竟比侯府還要體面,想來家世門第應(yīng)當(dāng)不會低。
越想越疑惑,姜舒索性一門心思盯著底下人。
約摸一盞茶功夫后,三個嬤嬤相約從巷口走出,與此同時,幾個小廝也在此時起身。
姜舒立刻放下茶盞下樓。
一扭頭便見陸瑾年正從花萼樓里走出,與他同行的是一紫衣金帶的年輕男子,眉眼間透出幾分陰柔,二人貌似要分別,正各自拱手道別。
幾個嬤嬤見姜舒站在一樓全神貫注地望向前方也沒敢上前,只得恭候一邊。
與此同時,陸瑾年面上笑靨如花。
姜舒想再近些去看,卻見那年輕公子身后的小廝手中竟拖拽著一嬌小身影。
姜舒只覺得眼熟,果然待那面孔轉(zhuǎn)過頭來時,姜舒頓感大事不妙。
那是——珠兒!
心中頓時疑竇叢生,姜舒快步跟上去。
侯府小廝恭敬送走韓望津的近侍之后一扭頭便看到了姜舒急匆匆的身影,他趕忙反應(yīng)過來。
自家主子才走出茶樓便見韓公子的手下正拉著珠兒上馬車,從姜舒的方向來看應(yīng)當(dāng)是想上去阻攔。
小廝眼疾手快地沖向陸瑾年通風(fēng)報信:“侯爺,夫人!”
陸瑾年朝著小廝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見一青衣女子正狂奔向韓家的車駕,他暗道姜舒可能要壞事,趕忙大步流星追過去。
“珠兒?”
姜舒一門心思只想攔下珠兒,她沖著那道身影急切地喊了一聲。
小丫頭暈頭轉(zhuǎn)向,尋著聲兒回頭便見姜舒正向著自己奔襲而來。
一瞬間悔恨之感涌上心頭。
她奮力掙扎起來,想逃跑卻沒辦法,只能沖著姜舒來的方向哭個不停。
“夫人!”
韓望津被馬車外的動靜吵得心煩,示意底下人去處理,不料一個回神,目光直直落在向著自己奔來的病弱美人身上。
男人唇角當(dāng)即勾起一道弧度。
陸瑾年快速地將她攔下,兩人在大街上拉扯,姜舒被他摁住雙手?jǐn)r在身后。
“你怎么在這兒!快快回府!”陸瑾年言語急促地推著她往后。
姜舒一邊掙扎一邊仰頭看向珠兒。
只見那人已經(jīng)被人連推帶搡推進了馬車。
姜舒心急如焚地去看陸瑾年的臉:“你們這是做什么?光天化日逼良為娼嗎?”
兩人的爭執(zhí)引來了旁人圍觀,恰巧此時韓家的車駕正從二人身邊經(jīng)過。
陸瑾年拽著她往一邊退,姜舒一雙眼直勾勾地盯著那輛關(guān)押珠兒的馬車。
就在這時,為首的馬車車簾忽然被撩開一角,露出主人若隱若現(xiàn)微微上揚的嘴角。
韓望津意興闌珊地望著站在御街上糾纏的二人,陰惻惻地同陸瑾年說了句:“陸侯,可是馴服不了尊夫人?!?p> 話音落下,男人修長的手指從車簾下隱去,只剩下令人指代不明的一席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