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的一個初春,已滿十六歲的我——栩蕭威,被爸媽帶上從山東老家開往XJ大戈壁灘的列車。
在我童年的記憶里,那是一個很遙遠(yuǎn)很遙遠(yuǎn)的地方,還是一個我魂牽夢縈的地方,一個儲存了我至愛的地方。
據(jù)說,那里的西瓜大又甜,那里的哈密瓜甜似蜜,那里的天山雪蓮潔白無瑕而又生命力頑強(qiáng),那里的戈壁灘一眼望不到邊,那里的W族姑娘能歌善舞、小伙英姿颯爽……
在無數(shù)個夢里,夢到我牽著爸媽的手打著滴流,有說有笑地登上西行的特快列車,穿過黃土高坡、太行山脈、秦嶺群山、河西走廊、茫茫戈壁,到達(dá)爸爸工作的地方——阿勒泰!
終于,這個已經(jīng)做得滾瓜爛熟的夢,要成真啦!我激動不已,清晰地聽到自己怦怦的心跳聲!
列車從濟(jì)南,載著我們一路穿過只聽過沒見過的很多地方——濟(jì)南—>德州—>衡水—>石家莊—>太原—>呂梁—>中衛(wèi)—>金昌—>張掖—>酒泉—>哈密—>吐魯番—>WLMQ,到了烏市(這個城市以外的人,都戲謔地稱它niao市)上午十一點,由于我跟母親都是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父親提議去吃面,從小吃到大面食的我們,無法抗拒,欣然答應(yīng)。
餐廳是W族老板開的,幾分鐘后三碗熱氣騰騰香氣撲鼻的面就擺在了我們面前。那肉絲、洋蔥、芹菜點綴在油光滑亮的面條上,看起來就非常有食欲!
吃了第一口,我的味蕾被徹底鎮(zhèn)住了……
不由得叫起來:“這個面太好吃了!媽,好吃不?”
老媽微笑著重重的點頭表示贊同。
老爸得意的給我們普及新疆美食知識:這叫拉條子,味道不同于我們老家的熗鍋面條吧?
我追問:“還能再來一碗不?哈哈……”(太好吃了,感覺還能再干一碗)
爸有點不以為然地說:“先吃完這一碗,還有其它好吃的你不想嘗嘗?”
老媽也幫腔說:“小唻,你不夠我再撥給你!”
我沒再說啥,埋頭嗦起拉條子,讓它們一口一口沖擊著自己的味蕾,把它的刻度一步一步拉高!
老家的罐子(羊雜)湯、肉壯饃、燒驢肉等家鄉(xiāng)美食在此時已經(jīng)黯然失色……最后,一碗拉條子就撐圓了我的肚皮!
下午老爸先帶我們?nèi)ラL途汽車站,買好晚上到阿勒泰的票,還有兩個多小時發(fā)車,他就帶我們到車站附近的商業(yè)街轉(zhuǎn)了轉(zhuǎn)。
各種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東西,各種商品琳瑯滿目,有用的吃的玩的,民族工藝品、皮草、刀具、馕、切糕……
比我們老家村上的寶貝多多啦!讓人目不暇接。
從小養(yǎng)成習(xí)慣,即使自己喜歡的,也不輕易問我媽要,常被我媽在別人面前夸贊懂事……
久而久之,竟然對這種感覺上癮了,即使再喜歡的東西,也不張口!好在母親是一個心思縝密的女人,對我的那點小心思洞若觀火,大多數(shù)也都滿足了我的購買需求。
老爸見我也沒張口要東西,就問我:“小威,你想要啥不?”
我說:“不用啦!”
十多年的情感隔了大半個中國,說一點不生分、血濃于水,那都是騙人滴……
母親轉(zhuǎn)頭對我說:“你想要,就跟你爸說唄!”
我依然固執(zhí)的不要,跟吃拉條子時的那份親切,至少冷了五度!
如此,父親也就沒再堅持。
六點多,我們已經(jīng)登上臥鋪大巴,我們一車幾十人,被雙層臥鋪大巴載著,從長途汽車站出發(fā),經(jīng)過一夜疾馳,穿越茫茫戈壁,在凌晨六點左右,到達(dá)阿勒泰這塊熱土(其實是刺眼的冰天雪地)。
說實話,睡眼蒙眬的我在冰天雪地里極度不適,因為長這么大除了大年初一,還真沒起過這么早,還有皚皚白雪格外刺眼,對于從小愛雪的我竟然對雪沒了欣賞的興致。
穿戴整齊,翻身下床,背上行囊。從密閉的溫暖如春的車廂內(nèi)出來,在露天車站里猶如墜入冰窖,禁不住打了個寒顫,一陣風(fēng)拂過乘客,感覺大家都不約而同地又裹緊了自己的外套,脖子也下意識地縮了縮,真的好冷?。。?!感覺打個哈欠能凍掉下巴!(一點不夸張)
車站里除了我們這輛大巴,沒有其它的;車站門外,偶爾有車輛和行人匆匆經(jīng)過,猶如暗夜里的幽靈,一閃而過;車站值班室的燈亮著,從結(jié)了冰花的窗玻璃透出幾分溫暖的光,但是沒看到人,估計值班的師傅還沒睡醒吧!
父親彎著腰,看著司機(jī)從大巴“肚子里”,把一個個行李箱暴力拖出來,一邊搜尋我們的行李箱,一邊扭頭松了口氣微笑著對我說:威,我們到啦!”(雖有幾年不見,親情使然,依舊用親昵的口吻叫起了我的單名)
我單薄的身體,上身由厚毛衣和軍綠色羽絨服保暖,下身也有秋褲、毛褲和外褲包裹著,仍然被凍得不知所措。
心里正想穿著這么厚的衣服怎么還那么冷,嘴里艱難擠出一個字:“嗯!”(仿佛張大嘴牙齒會被凍掉)
老爸催促著:“外面太冷,趕緊回家吧!”
于是我們各自拿了兩件行李,跟著老爸,快步朝“家”走去。
老爸在這里的家離車站并不遠(yuǎn),約莫四五百米,需要穿過一條集市樣子的街道,兩邊是做生意的門面,中間街道的地面上,雪和泥被白天融化的雪水?dāng)嚢柙谝黄穑直灰雇淼牡蜏貎鲎。尸F(xiàn)出腳印、車轍等雜亂的灰色不規(guī)則圖形,走在上面一不小心就會崴到腳。
十來分鐘,便到了小區(qū),小區(qū)大門口也沒有傳達(dá)室,更沒有守門的大爺。
后續(xù)了解到,在這個大西北的邊遠(yuǎn)小鎮(zhèn),單位能有獨(dú)立的家屬區(qū),還有房子分配,是一種高福利的存在。
只見小區(qū)內(nèi),一溜排開三幢六層白色小樓,每棟有兩個單元,靠樓房的另一端,有個低矮陳舊的磚瓦壘起來的廠房樣式的單車棚,與旁邊挺拔嶄新的樓房形成鮮明對比,建筑風(fēng)格極不相稱。
雖然是老爸的窩,我和老媽,也算是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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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克蕘
這家伙很懶,一個字也沒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