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確是幸事
明嫣帶了明府的人一同進了府內(nèi)。
因著有江執(zhí)在,明家的人難免有些拘束,盡然心中有諸多疑惑,也沒人在這時候問出口。
前后寒暄了幾句,明相朝江執(zhí)拱手,又謝了一遍。
江執(zhí)這次倒是婉言推拒了,站起身說。
“此番明府得救,全是明小姐一人的功勞,明相有如此女兒,確是幸事。不然,孤也不會貿(mào)然出手相助?!?p> 明嫣看了江執(zhí)一眼,不明白他為何突然將話題引到自己身上。
但此時江執(zhí)仿佛看不到她的目光一樣,沒管明家人面面相覷的樣子,丟下這一句話揚長而去。
江執(zhí)一走,明相和明夫人惴惴不安地走到她面前,擔(dān)心地拉過她的手。
“嫣兒,這是……這是怎么回事?”
雖然他們猜得到江執(zhí)是明嫣請來的,但江執(zhí)方才那一番話,卻太容易惹人懷疑。
他們生怕是女兒和太子做了什么交易,不然一向不管閑事的太子會出手救下明家?
明嫣溫溫地笑了一聲,安撫二老。
“是女兒攔住了太子殿下,言明明家此次無辜,請?zhí)拥钕聻槊骷曳福拥钕氯噬?,才同意女兒來此救下明家?!?p> 她話說的亦真亦假,但面容神色再正常不過,明夫人頓時松了口氣。
又想起自己女兒一向在家中千嬌萬寵,一朝事變卻突然像是長大了似的,救了明家于危難之中,又眼眶一紅。
“嫣兒,是爹娘沒用……”
“怨不得您二老。”
明嫣搖頭,拉著明夫人安撫。
可明夫人仍是哭哭啼啼,拉著她要追問如何請的太子殿下。
明嫣只怕再說下去就露出端倪,一眼瞥見身后坐在椅子上的嫂子。
“娘,先別說這些了,看看嫂子如何,先請個太醫(yī)過來吧?!?p> 她大嫂一向在家中也是養(yǎng)尊處優(yōu),被南澤踢了一腳在心口,只怕難受得緊。
她岔開了話題,明夫人也想起自己兒媳在門口受的委屈,頓時轉(zhuǎn)過頭去關(guān)懷她了。
府醫(yī)拎著藥箱過來,屋內(nèi)頓時忙作一團,明相看了她一眼,犀利的眼神不由得讓明嫣一陣心虛。
她瞞得過母親,未必瞞得過這位在朝堂里摸爬滾打數(shù)十年的父親。
果真,下一瞬,明相緩緩開口。
“嫣兒,隨為父來?!?p> 明嫣心下暗罵了一聲江執(zhí)多話,跟著明相順著長廊走到書房。
門一關(guān)上,明相看著她嘆了口氣。
“與我說實話?!?p> 明嫣默了片刻,心知此時瞞不過,也沒必要再瞞父親,便張口道。
“是玉佩信物?!?p> 明相仍記得她從自己腰間扯走的玉佩,也多少猜得到她的用處。
“給太子了?”
“給太子的是一塊假的,真的仍在我手里。但我允諾了太子,一年之后將虎符交給他?!?p> 明嫣自衣袖里又拿出一塊玉佩,這五佩質(zhì)地溫涼,暖玉生輝,看著與方才遞給江執(zhí)的毫無差別。
明相沉默了片刻,眼神復(fù)雜地看向她。
“嫣兒長大了?!?p> 能在那么危急的時候想出這么周全的主意,還騙過太子為明家爭取了時間。
縱然早知道明嫣聰明,但如今在這樣的時局下的聰明,更顯得他無能,也心痛。
明相心中裝著太多,有祖訓(xùn)有基業(yè),他心懷寬廣,縱然帝王對明家無情,他仍念著帝王知遇之恩,但明嫣只在意明家人。
她知道明相的猶豫和割舍不掉,也并不怪明相,只抿唇搖頭。
“虎符留在明家手中無用,若能在這樣的時候救下明家,就是真給了太子,也無不可?!?p> 但江執(zhí)這人陰晴不定,手腕心思極深,和江執(zhí)合作是與虎謀皮,為免江執(zhí)翻臉無情,她不得不多給自己留一張底牌。
何況……
明嫣低下頭,眼中閃過幾分厲色。
江執(zhí)要拿虎符無非是想登基,可登基后會如何對明家,又是一步需得她提前考慮的棋。
她不會將希望完全寄托在江執(zhí)身上,這一年時間足夠她做很多。
她厭極了北明皇室如今的樣子,選了江執(zhí)而不是其他皇子,無非是因為……她知道這位太子,身上流的是不是北明皇室的血還說不定。
若是他登基,也算是將這北明皇室徹底換了血,洗一洗這骯臟的樣子。
明相聽了她的話,也不得不承認(rèn)她說的有理,索性擱下心頭的復(fù)雜。
“此局只我去做,不想多牽扯其他的人,父親您……”
多牽扯進去一個人,都太容易露出端倪。
“為父不能看你一人涉險。”
“可父親的想法不對?!?p> 明嫣冷靜地反駁。
“父親憂心北明基業(yè),守著祖訓(xùn)不敢生出不臣之心,可皇家于我們不仁義,若如父親所言等著皇家為我們翻案,是斷斷不可能的?!?p> “縱然我沒有反叛之心,也不會坐以待斃?!?p> 她握緊了衣袖,說道。
“父親放心就是,我只為明家翻案,其他的什么都不做。”
當(dāng)然,要為明家留一個退路是必然的。
但這是她心中想法,也沒打算說給明相。
“既然嫣兒心中有主意,為父就不
多說了?!?p> 明相嘆了口氣,只得妥協(xié)。
“只一點……萬要平安抽身?!?p> “父親放心?!?p> 明嫣攥緊了手中的玉佩。
從她在太子府跪下與江執(zhí)說話的那一刻,全部的計劃都已經(jīng)在腦中成了盤。
她當(dāng)然能抽身……若不能抽身,就當(dāng)是拿她自己做這一局上面的棋子,也一定不會輸。
明嫣手心出了些汗,似乎是這半日太過緊張,一朝和明相和盤托出,心里緊繃的弦松開,她看向明相。
“這玉佩,仍交還給父親。”
“不了。”
明相搖搖頭,卻沒接過。
“明府翻案一事,為父也會去走動……你做你想做的?!?p> 明家如今只她一個女兒,日后這家業(yè)……許是要托付到這個女兒手里的。
畢竟……
明相眼中神色晦暗不明,卻沒說出來。
畢竟這個女兒的身份,不同尋常。
“前路艱險,如今明家也危難,但為父更希望,嫣兒有難之時,要及時說與為父?!?p> 明相走上前,撫了撫她的發(fā)鬢,說道。
“父親放心?!?p> 明嫣眼眶一熱,一字一句地說。
“去吧,嫣兒?!?p> 明相轉(zhuǎn)過頭,負(fù)手站在了窗邊。
明嫣低頭行了禮,打開書房門走了出去。
此時屋外雨停,樹梢沾了點雨水滴落下來,落在明嫣裙擺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