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父親

　　溫氏怒瞪著蘇綰，一想到自己的寶貝兒子痛的站不起身，她腦袋一沖，臉上黑紅交加。

　　“一個(gè)郎婦，竟這般恬不知恥，將自己的丈夫傷成那樣。他可是鄭家嫡子，便是在京城都是人人欽羨的世家公子，我連說他都舍不得?！?p>　　溫氏指著蘇綰道：“他好歹時(shí)是去疼惜你，你竟如此不顧他的臉面和身體?！?p>　　若是在府中，她恨不得讓這個(gè)賤人在院子里站上一天還不夠?？蛇@是在寺廟，人來人往，昨日鄭硯塵還被趕了出來，若太張揚(yáng)只怕是要丟死人了。

　　看著溫氏氣得起伏不定，蘇綰卻是平靜如水。

　　她緩緩行了一禮，不疾不徐道：“這件事傳出去確實(shí)對夫君有些不妥，畢竟他是男子?！?p>　　溫氏臉頰抽動了一下，你還知道呢。

　　“不過，我這樣做也是為了夫君好?！?p>　　溫氏似笑非笑，“你說什么。”

　　“昨日剛來這里時(shí)我便覺渾身不對勁。直到晚間臉上開始起紅疹才覺異樣。雖說在益州長大，可我體質(zhì)纖弱，一到這個(gè)時(shí)候便容易出現(xiàn)紅疹。”

　　溫氏看著蘇綰時(shí)臉色逐漸不對勁起來，只聽蘇綰繼續(xù)道：“得虧昨日夫君走的早，若這癥狀傳人，那與夫君可就不好了?！?p>　　溫氏臉色忽的一滯，“所以，你今日戴著面紗便是為了遮那疹子？”

　　“正是呢。我謹(jǐn)記婆母教誨，時(shí)刻注意德行，只怕這讓人看見于鄭府不好?！?p>　　“這是丟不丟臉的事嗎？”

　　溫氏疾言厲色道：“你明知道這東西會傳染為何不讓人找大夫，竟然還在這里若無其事與我交談這么久？”

　　她看著這蘇氏只覺她細(xì)思極恐，是真真想要害死自己啊。這個(gè)蠢貨不僅長得丑，沒什么本事，還一肚子壞水。等她的夫兒得了想要的，她定要將這丑物趕出去！

　　“請婆母恕罪，今日本不打算來請安，可又怕失禮?！?p>　　“行了，趕緊快找大夫醫(yī)治，還有！”溫氏朝著身邊的嬤嬤吩咐著，“去看看二郎是否安好?！?p>　　李嬤嬤應(yīng)聲忙出了門。

　　“婆母放心，我對這臉上毛病的也算精通，只需抓些藥調(diào)理就好。我用過飯后便讓流煙去附近的藥鋪?zhàn)ニ幦チ??！?p>　　“那就快走！”

　　蘇綰低頭緩緩行了禮，轉(zhuǎn)身就要往外走。

　　恰在這時(shí)，下人來傳道：“蘇先生來了，家主請夫人和少夫人去偏廳?！?p>　　蘇綰眼神一怔，父親？

　　不多時(shí)，蘇綰便跟著溫氏來到了偏廳。

　　不大不小的堂屋內(nèi)，鄭家家主鄭巍瀾坐于上首，眉眼含笑，右下首坐著鄭硯塵。往對面看去，那目若朗星的中年男子正眉眼慈愛地望過來。

　　蘇綰鼻尖一酸，眼眶陡然蒙上水霧。

　　“綰兒，為父最后悔的是只教你如何做人，卻未教你如何防人，你這般善良不該，不該是這個(gè)結(jié)局啊。如今我要去了，無論如何都要好好活下去，只為自己活下去?！?p>　　前一世，躺在她懷中奄奄一息的父親，飽含滄桑的臉上盡是悔意與無奈。

　　“綰兒？”低沉的聲音將蘇綰拉出回憶，她的目光落在眼前的父親身上。

　　蘇晏一襲素衣，舉手投足間，盡顯翩翩風(fēng)度。

　　他是太傅蘇南岳的長子，也曾是上京人人欽羨的世家公子。雖至中年可風(fēng)采依舊。便是只看一眼，就讓人忍不住心生敬仰。

　　蘇綰擦掉滑落的淚珠，“阿父?！?p>　　蘇晏辭含笑，“這臉上?！?p>　　蘇綰目光閃躲，“就是和以前一樣?！?p>　　蘇晏辭點(diǎn)了點(diǎn)頭，“你自己可要小心些?！?p>　　在桃花谷時(shí)，蘇綰便時(shí)常這般惡作劇，而今又有隱情，蘇晏辭便就此配合。

　　“為父見你怎得瘦了？”

　　蘇晏辭見身著淡紫色印花長裙的女兒盈盈而立時(shí)，那纖細(xì)的腰間仿佛不堪一握，他心中難免心疼。

　　不等蘇綰回答，鄭硯塵卻先開了口，“綰兒現(xiàn)在也操勞著府中的事，且她吃的又少些。請?jiān)栏阜判?，等回去后我定然看著她讓她好好補(bǔ)補(bǔ)?！?p>　　鄭硯塵找補(bǔ)著，畢竟此次來的目標(biāo)是蘇晏辭，決不能得罪他。

　　“是啊，綰兒很是乖巧，咱們府中之人都道娶了個(gè)知書達(dá)理的宗婦。蘇兄放心，她做得很好?！?p>　　鄭巍瀾也陪笑著，一旁的溫氏卻是撇了撇嘴。

　　“父親不必?fù)?dān)心我。”蘇綰道：“倒是您，今日竟出谷了，莫不是在夢中收到了我的牽掛？”

　　蘇晏辭挑了挑眉，失笑道：“父女連心，我自然知曉你的心意?！?p>　　蘇綰了然一笑，又問道：“谷中之人如何了？他們可都好？”

　　蘇晏辭耐心回答著，“你不必操勞他們，你阿父這么不靠譜嗎？你放心我會照料好他們?！?p>　　“我自然放心，只是那劉家阿姊生來身子便比別人不同，身邊又無人照看，阿父一定要多注意一些?！?p>　　“阿父都記住了。”

　　谷中并沒有這個(gè)人，蘇晏辭知道蘇綰這是在提醒自己注意身邊人。同時(shí)也為此感到欣慰，自己的女兒終于有了些防人之心。

　　“說到他們，那些人還托我給你帶了禮物，我一同放在那箱子里了，不是什么貴重的，都是好拿的。里面還有幾本你愛看的書，我也給你帶來了，平日里若無事便靠這個(gè)來解悶?！?p>　　蘇晏辭很清楚世家宗婦平日里的生活，況且蘇綰與那些人在秉性上又有些不同，怕是在上京的朋友不多，故而他照著蘇綰的愛好準(zhǔn)備了些，希望能解她生活中的苦悶。

　　蘇綰乖巧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我竟不知，綰兒還會讀書呢?！睖厥匣羧婚_口讓在場之人有些尷尬。

　　“蘇晏辭平靜道：“書中樂趣可太多了，綰兒自小便有了這個(gè)習(xí)慣。再說了，這讀書也不分什么人，夫人若以舊俗論之便是有些短淺了?！?p>　　溫氏一噎，訕訕看了眼自己的丈夫不再言語。

　　鄭巍瀾哈哈一笑，“有老兄你，綰兒怎會差呢？只是說到谷中之人，我也曾聽綰兒說起過聽聞這桃花谷乃是人間仙境，我們也想一覽風(fēng)采。如今正打算讓硯塵去拜會呢，再怎么說谷中都是綰兒的娘家人?！?p>　　蘇晏辭淺笑，看向蘇綰道：“綰兒，禮物就放在院子里，你和流觴去看看?！?p>　　蘇綰垂眸，心知父親這是不想讓自己摻和，她行禮后便去了院中。

　　“綰兒！”

　　剛走出堂屋，身后傳來鄭硯塵的聲音，蘇綰并沒有停下腳步。

　　鄭硯塵快步追上蘇綰。本來因著昨晚的事情，他怒氣未消，甚至還想今日好好敲打敲打她，好讓她能有個(gè)分寸?？裳巯逻€是以大事為重，于是他盡量壓下那股怒意。

　　“岳父多年隱居，今日竟然出了谷？”這話明顯是在質(zhì)問蘇綰。

　　見蘇綰不言，他繼續(xù)道：“咱們?yōu)樵栏笢?zhǔn)備了這么久，心意赤誠，他難不成是擔(dān)心我有什么不軌之事，才不惜打破原則為的是不讓我進(jìn)谷？”

　　“你有嗎？”

　　蘇綰突然發(fā)問讓鄭硯塵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