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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城賦

第八章 天寒地凍,壯氣可嘉,當(dāng)賞

平城賦 任葭英 2001 2024-09-17 08:08:00

  翌日一早,拓跋月是在藥香中醒來的。

  看著眼前熱騰騰的藥湯,她還有些發(fā)怔:“這是什么藥?”

  “李侍御師說,是補氣血生發(fā)的方子,以前魏文帝用過的。”霍晴嵐道。

  “魏文帝?”

  魏文帝說的時曹丕。拓跋月記得,他三十余歲時頭發(fā)便掉了一大把。后來,似乎是被治好了。

  “李侍御師說,她知道你要問這方子的來由,便讓我轉(zhuǎn)告,說:魏文帝脫發(fā)不止,都能喝藥調(diào)理好。李侍御師還說,他查了很多典籍,才還原了這個方子?,F(xiàn)下,還沒給人用過。就問公主……”

  霍晴嵐苦著臉,一副為難的神色。

  “直說無妨?!?p>  “問公主有沒有膽量一試?”

  聞言,拓跋月忍俊不禁:“我還道是什么呢?這有何不敢的?可不能辜負李侍御師的一番心意?!?p>  辜負他的一番心意,便也是在辜負李云從。

  自從李云從躍窗離開之后,她沒再見過他,便猜他應(yīng)是快馬趕回統(tǒng)萬城了。

  誰知,數(shù)日后,拓拔月竟在陪嫁的隊伍中,發(fā)現(xiàn)了李云洲的身影。

  多日以來,李云洲一直不吭聲。拓跋月兩次去尋他說話,他亦是不睬。故而,直到眼下,拓跋月也不知他是什么混進陪嫁隊伍,來做這個侍御師的。

  當(dāng)然,也可以大膽猜一猜。應(yīng)該是李云從托人把他阿奴送進去的。畢竟,臨走之前,他曾說要護她周全。

  想想看,李云洲乃從醫(yī)之人,怎么幫他阿干護人周全?自然是在醫(yī)藥養(yǎng)生上,多花些心思。

  念及此,拓跋月心里慨嘆不已。

  想來,李云洲應(yīng)是心里還有氣,故此才不愿和她說話吧。

  話說回來,昨晚自己在宴席上險些出丑的事,怕是早就傳開了,否則李云洲也不會急吼吼地送來這樣的湯藥。

  不管怎么說,這份心這個情她還是要領(lǐng)的。

  “公主,喝藥吧?!被羟鐛沟?。

  藥汁濃郁,但并不苦澀。

  喝藥時,聽得霍晴嵐道:“李侍御師還說,這藥要喝足三個月,才能生效。此外,還須用側(cè)柏葉煮水沐發(fā)?!?p>  “好。”拓跋月微笑應(yīng)了。

  李云洲真是想得周到啊。

  喝完藥,再用早膳。

  剛放下銀箸,蔣恕便過來問候,說大王在東城演武場等她。

  霍晴嵐隨拓跋月坐進羊車里。羊車一徑往東城而去。

  坐在車中,拓跋月低聲對霍晴嵐說起姑臧城的布局。

  姑臧宮城,不僅與平城的布局截然不同,也與歷史上的都城截然不同。

  在漢朝奪得姑臧之前,匈奴人已筑起了一座南北長七里、東西長三里,號為“臥龍城”的狹城。

  而后,張涼建了涼國,以姑臧為都城,此后歷代國主,都增修過一些垣墻宮室。到了張駿即位,他又把姑臧建成了擁有五城格局,互為犄角之勢的國都。

  再之后,通過呂氏、沮渠氏的不斷經(jīng)營,如今的姑臧城不單單保留了五城攢聚的格局,其太廟、內(nèi)苑、城門、諸觀,都極富涼州特色。

  與五城相對應(yīng)的,自是五門。中城為姑臧之舊城、禁城,四維的宮城之外,計有青陽門、朱明門、涼風(fēng)門等二十二座城門之多。

  這其中,中城是五城中的首腦,格外重要。

  自張駿起,中城便被開辟為五所,五所之中的主宮,以謙光殿為正殿,在其東南西北四方又有宜陽青殿、朱陽赤殿、刑政白殿、玄武黑殿這四時之殿,這是取了五行之說,便于張駿分季聽政。

  后世,歷代姑臧的主人,有取張駿之意者,也有棄之不用者,但此種宮殿格局,仍保留了下來。

  沮渠牧犍繼位之后,居于謙光殿,平日里只在宜陽青殿聽政,劉昞等人便上疏奏事,以為可效當(dāng)年之事。

  拓跋月說了很多,霍晴嵐把這些事體都默記于心。

  一行人逶迤而至東城,停在演武場下。

  沮渠牧犍早見羊車行來,忙從樓臺上下來,親自去迎拓跋月。

  迎她時,見她新奇地打量演武場,便迷了眼,殷殷道:“這里起初有一片果園,后來又添了演武場?!?p>  二人攜手登上樓臺。

  居高臨下,沮渠牧犍指了指眼前白茫茫的一片。

  “有時候,將士們會在這里練武。我,就在上面看?!?p>  拓跋月往沮渠牧犍所指之處望去。

  冰天雪地里,演武場里皚皚一片,上下一白,草垛子箭靶子都無處覓跡。

  拓跋月不知他把自己帶來此處是何用意,便順著他的話說:“那是怎樣的盛況?唉,要到春日,才見得著將士們的英風(fēng)雄姿了?!?p>  沮渠牧犍笑了笑:“阿月想看,這也不是什么難事。明日,我們再來,如何?”

  拓跋月不知他賣的什么關(guān)子,自然是說好。

  翌日一早,沮渠牧犍還真把她又帶來此地,說是要請她欣賞將士們的英風(fēng)雄姿。

  拓跋月在下車的那一瞬,已然驚住了。

  一日之內(nèi),積雪被鏟掃殆盡,露出深褐的濕土,而將士們齊整有序地列隊,數(shù)百人竟不發(fā)出一絲雜音。

  拓跋月突然明白沮渠牧犍的心思了。

  他不就是想告訴她,河西國將士英武,且軍紀嚴明,極聽河西王的命令嗎?

  這層意思,拓跋月心知肚明,但卻不動聲色,只微笑不語。

  登上樓臺后,凜冽寒風(fēng)過耳,拓跋月也緊了緊毛氅。

  但見,白絮紛紛揚揚,落在河西將士的眉睫上,有的又嵌在將士的鎧甲上,凝成一道道冰花。

  “吳峻?!本谇陵鶎ι砗笠晃粚④姷馈?p>  “喏!”吳峻應(yīng)聲。

  旋后,吳峻邁步上前,振旗高呼:“射——”

  一聲令下,訓(xùn)練有素的將士們齊齊發(fā)力,但聽“嗖”的一聲,數(shù)箭并發(fā),他們本逆風(fēng)而站,但在那攢射之間,雪風(fēng)也似被擰轉(zhuǎn)了方向。

  拓跋明月心底暗暗一駭,轉(zhuǎn)首卻對沮渠牧犍笑道:“天寒地凍,壯氣可嘉,當(dāng)賞?!?p>  “聽到了么?”沮渠牧犍對吳峻重復(fù)道。

  “王后說,天寒地凍,壯氣可嘉,當(dāng)賞——”吳峻大聲傳出,底下自有一班人接續(xù)傳旨。

  當(dāng)下引得將士們齊聲叩謝:“謝河西王,河西王后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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