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驊,好久不見!”
一溫潤男子的聲音,自門口傳來。
室內(nèi)幾人均側(cè)目看去,見一位身穿青色常服,五官清秀的男子慢步走進(jìn)琴室,正對著方驊微笑頷首。
見著來人,方驊也難得眉目舒展,開懷一笑迎了上去,“幾年未見,張兄一切可好?”
來人便是張志,他們原本就要尋之人。
“一切都好,只是總懷念當(dāng)年進(jìn)京趕考時,在你府上借住的那段時日。”張志走至幾人面前揖了一禮,才開口問道:“這幾位是阿驊的好友嗎?”
“珊瑚。”珊瑚雙手抱拳,還未等方驊介紹便開口道。
“陵縣霞錦閣掌柜,冷螢?!崩湮瀮墒纸晃仗е列厍?,微微屈膝行禮。
張志見狀,自我介紹:“昌縣縣丞張志,見過兩位姑娘!”
寒暄完畢,他將目光轉(zhuǎn)至好友,“阿驊此次光臨昌縣,是特地來看為兄的嗎?”
他問話時尾音還未完全消散,幾人身后的黃二斤,扯著嗓子便將所有人的注意力收攏了過去,“縣丞您……您來得正好,快救救小人哇,小人要被這幾個人給整死了啊!”
張志這才看向幾人身后,一個被捆在椅子上的黃二斤,還有看起來有些虛弱的劉百兩。
“這是……”他表情微微有些驚訝,看向方驊。
“說起這個。”方驊看向他,眼神略微變得有些犀利,“方才我就想問,我們幾人剛一進(jìn)城,便聽聞昌縣一下出了兩條人命。張兄現(xiàn)下應(yīng)該正忙,怎么還得閑到這琴室來?”
張志應(yīng)未想到,方驊會直接不理會黃二斤的控訴,反而問起命案之事,這讓他稍稍有些防不勝防。
他愣怔一剎,隨即恢復(fù)正常,“幾年不見,阿驊一改往日青澀,性格越發(fā)沉穩(wěn)內(nèi)斂了。”
“哼……”珊瑚在方驊身后與冷螢悄聲道:“那是他沒瞧見,這人朝姐姐你要炸餃子時的無理樣子。”
冷螢也想起方驊找自己要蘿菔餃子的樣子,確實(shí)與現(xiàn)在嚴(yán)肅認(rèn)真的樣子不大一樣。
方驊也不知聽沒聽見珊瑚說話,就見他身形微微一動,清了清嗓音對張志開口:“這琴室是張兄助資開設(shè)的?”
耿直如方驊,當(dāng)然不會選擇與對方互相恭維,而是直接開口問起自己想知道的。
“正是?!币妼Ψ胶翢o客氣寒暄之意,張志便也不再顧左右而言他,“昌縣地狹人稀,文人雅客不多,加之賦稅……想將琴室經(jīng)營下去極為不易。我身為昌縣輔官,斷不能置之不理?!?p> 方驊微微點(diǎn)頭,隨之又道:“身為昌縣縣丞,理應(yīng)明確知道,官吏是不可參與民間經(jīng)商的。若犯,輕者革職,重者并坐舉主。方兄的膽子……未免也太大了些?!?p> “所以……”張志似乎并未被方驊嚇到,他微微欠身小聲與其耳語:“我此次既已大大方方前來,便是有一事想與阿驊商量。”
“何事?”不管張志如何姿態(tài)謙卑,方驊依舊挺拔如松,不曾彎下一寸腰。
站直身體的張志,這才朝幾人身后的黃二斤使了使眼色。
黃二斤雖懂了主子的意思,但此時的他無法站直身體,雙手也無法順利掙脫出來,只得眼巴巴地看著冷螢幾人。
沉默許久的冷螢這才開口道:“珊瑚,將這二人解開吧。”
見是她說話,珊瑚只好不情不愿地動了動手指。
頃刻,黃二斤整個身體便松懈下來,他本想走兩步來著,奈何被綁著太久,站起身的一瞬間便又癱坐了回去。
稍等片刻,他才慢騰騰起身走到柜頭,摸索了好一會兒,捧著一塊鎮(zhèn)尺大小的琥珀放在柜面上。
張志帶著眾人走過去、
在見那塊琥珀的第一眼,冷螢便直覺它有些怪異。
這是一塊成色極佳的琥珀,油潤如玉、金珀光華。只是……
“這是……眼睛?”先探頭去瞧的珊瑚,忍不住出了聲。
幾人圍著那塊透明度極高的琥珀,除了方驊、張志和黃二斤,全都被琥珀里的包裹之物嚇到后退一步。
黃二斤見方驊并未被嚇到,眼里閃過一絲精光,雙手托起那塊琥珀遞給了他。
“何意?”方驊并未接過琥珀,而是徑直看向張志問道。
張志雙眼與他對視,目光探究,“阿驊如果當(dāng)作從未在琴室見過愚兄,愚兄便將此物贈予你。這塊琥珀或許普通,但其內(nèi)里包裹之物可是天下唯一,絕無二致的?!闭f完,他接過黃二斤手中的琥珀,試探性地想交給方驊。
“請問,琥珀里的這只眼睛,是否就是云清泠失去的右眼?”冷螢沒忍住,帶著些微憤怒問道。
初見這塊琥珀時,她確實(shí)被里面的人眼嚇得慌了神。待再次看過去時,她越看越覺得,這只眼睛與她方才見過的一只眸子極為相似。
她能認(rèn)出,并不是她過目不忘,而是云清泠的眼睛實(shí)在太美了,不光是她,幾乎所有驚鴻一瞥之人都會記在心里。
黃二斤暼了眼珊瑚后,才對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
被他看了一眼的珊瑚倏地抬起手,被冷螢一下攔住,“等等,先聽聽他們?nèi)绾握f?!边@才讓珊瑚表情憤憤地收了手。
方驊自然也聽見了冷螢方才的問詢,神色冷了下來,“張兄還記得當(dāng)年一同參加殿試時,自己說過的話嗎?”
張志托著琥珀的手僵了僵,臉上溫和的笑容凝固了一瞬,才又答道:“自然記得。那你呢,怕是早已忘了吧?”
“什么意思?”方驊眉頭微皺,似是不懂為何對方還能倒打一耙。
見對方是不會接下手中的東西了,張志將琥珀放至柜面上,這才收斂目光垂眼拍了拍袖口,溫聲開口道:“阿驊,我的人已經(jīng)將琴室全部包圍。如若你方才收了那塊琥珀,此時或許你們已經(jīng)被射成篩子了。”
珊瑚聽罷眉頭一皺,即刻跑至琴室大門處,側(cè)著身小心翼翼地朝門外瞧了瞧。
隨即收回目光,輕哼了聲道:“這位縣丞大人,說話一向是這般托大嗎?”
在走回冷螢身旁時,她手上的弦線悄無聲息地收了回去。
“這位姑娘是何意?”張志不甚明白地問道。
“她的意思是,你的人雖多,但想突破我暗衛(wèi)的‘結(jié)界’,還需得……再練一練。”方驊右手握拳,放至唇邊淺咳一聲。
下一瞬,陳全便押著一位身穿鎧甲的弓兵,走至方驊身前,大聲道:“大人,外面所有的人均已控制。”
“將那些攤販們放了。”方驊知他什么德行,鐵定一激動將方圓三丈內(nèi)能喘氣地全都抓了個遍。
“是!”
“你……”張志急了,“阿驊這樣做,是否過分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