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神醫(yī)
翠羽院。
侯夫人回院子后,就打發(fā)林嬤嬤去了后廚,做些粗使活計。
她望著空落落的院子,一下子頭疼得厲害,暈了過去。
侯夫人身邊的史嬤嬤派人通知各院的人,隨后又急忙出府去請神醫(yī)。
張錦鈺進屋的時候,姜蕓正在侯夫人床前伺候。
顧行之語氣不善:“婆母生病,你倒姍姍來遲!這些年你就是這樣做兒媳的?”
張錦鈺在心中默默翻了個白眼。
前些年侯府日子困難,侯夫人傷寒后未得及時救治,落下了頭疼的毛病。
自張錦鈺嫁入侯府,以往侯夫人每次生病,都是她衣不解帶地照顧。
“既然你覺得我這些年照顧得不好,那我就不在這里礙事了?!?p> 張錦鈺行了一禮后轉身就走,要不是他們還未和離,她勉強還算侯府的人,她都不打算來。
走到門口時,一道鵝黃色的身影攔住她的路,狠狠推了她一把。
“張錦鈺,你怎么敢這樣對你夫君說話,太沒教養(yǎng)了。”
顧行姍一臉怒氣。
她今日有事出府,等她傍晚回到家時,發(fā)現(xiàn)院子里只剩兩個仆人,而她所有值錢的首飾都被拿走了!
她還沒問清楚發(fā)生了何事,下人又來稟告侯夫人暈倒了。
但她在來的路上,已經(jīng)將今日府內發(fā)生的事情了解了一二。
“張錦鈺,你這個攪事精,自從你嫁進侯府,侯府就沒個安寧日子?!鳖櫺猩号^蓋臉地罵道。
張錦鈺被她推得趔趄幾步,心里的怒火也被點燃。
“你一個未出閣的小姐,如同潑婦般對嫂子又罵又動手,就有教養(yǎng)了嗎?”
顧行珊怔在原地,以前的張錦鈺說話做事永遠溫溫柔柔的,從未這樣疾言厲色過。
長久以來顧行珊都看不起張錦鈺,此時當著眾人的面被下了面子,令她十分難堪。
她正欲張口說點什么,侯夫人的聲音從里屋傳來。
“吵什么,我還沒死呢!”
今日的張錦鈺太厲害了,三丫頭是個只知道嘴上逞強的,哪能是她的對手?
她再不阻止,誰知道又會發(fā)生什么事。
姜蕓適時遞上一杯茶水,侯夫人滿意地接過去。
“好孩子,行之娶了你是他的福氣。”
“這都是身為兒媳該做的。”姜蕓嬌羞回道。
“你是個懂事孝順的,不像有些人,我這老婆子是使喚不動咯?!?p> “母親,她一個商戶女,哪里懂什么孝順,又如何能與三嫂這種高門貴女相提并論?”
顧行珊去挽姜蕓的手臂,一副親昵的樣子。
張錦鈺看著眼前合家歡樂的戲碼,心里止不住冷笑。
她知道她們在故意惡心她,但她現(xiàn)在根本不在意。
“既然婆母這么喜愛姜氏,不如今晚就讓姜氏侍疾吧?!?p> 姜蕓略微皺眉,在喜袍的遮掩下,輕輕扯了扯顧行之的衣袖。
顧行之了然:“那怎么行?今晚是我和蕓兒的大喜之日,分開睡成何體統(tǒng)?!?p> “張錦鈺,你心思真歹毒,你就是想趁機拆散三哥和三嫂。”
“你覺得我照顧不好婆母,又覺得姜氏今晚不能照顧婆母,”張錦鈺直直地盯著顧行珊,“那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你留在這里照顧婆母?!?p> 顧行珊亂了陣腳,一直以來都是張氏照顧的母親,她哪里懂如何照顧人,更何況熬一整夜,整個人會變丑的。
張錦鈺看出了顧行珊想要推辭的想法,立馬又開口激道:
“婆母可是你的母親,你不會不想照顧吧?”
“胡、胡說,我肯定會照顧母親的?!?p> 顧行珊:別慌,一會兒神醫(yī)肯定能把母親的病治好,根本用不著她守夜照顧。
張錦鈺不想再看他們一家人唱戲,行禮告辭。
離開時碰上了去請神醫(yī)的史嬤嬤,史嬤嬤敷衍地彎了彎雙腿當作行禮。
史嬤嬤是侯夫人的陪嫁,賣身契不在張錦鈺手上,自然不把張錦鈺放在眼里。
她三步并兩步進了屋,顧行珊望向她身后,卻沒有瞧見神醫(yī)的身影,皺眉問道:
“史嬤嬤,神醫(yī)呢?”
史嬤嬤一臉為難:“神醫(yī)說他不會再上門給夫人看病了?!?p> “什么!”顧行珊提高聲音,“為什么?我們侯府又不會少了她診金?!?p> 史嬤嬤一臉難為情:“神醫(yī)說、說她當初是看在張氏的面上才上門問診,但侯府忘恩負義,她不愿再踏足這污濁之地?!?p> “可笑?!鳖櫺兄慌淖雷樱昂罡@地兒也不是什么江湖游醫(yī)隨便想進就進的,不來便不來罷?!?p> “三爺您有所不知,當初您外派黎縣后,夫人的頭疼更嚴重了,是張氏——”
“夠了,我不想聽到她的名字,母親頭疼都是因為她?!?p> 顧行之對著自己的隨從吩咐:“去仁和堂請最好的大夫來,我就不信京都只有她一個大夫能治好母親的頭疼。”
史嬤嬤張了張嘴,也不再勸阻,認命地去幫侯夫人揉太陽穴,減輕侯夫人的痛苦。
翌日清晨。
張錦鈺睡足了時辰,神清氣爽地起床。
珍珠一邊給張錦鈺梳頭,一邊同她說翠羽院的樂子。
“小姐,昨晚翠羽院折騰了一宿呢。”珍珠幸災樂禍地笑,“聽說找了好幾個大夫,結果侯夫人的頭疼一點沒治好?!?p> 美玉則內斂許多,臉上掛著淡淡的笑:
“昨晚我們離開后不久,姜氏說自己身體不適,也拉著三爺離開了。一整晚只剩下四小姐照顧侯夫人,聽說到了后半夜,直接委屈得哭了呢?!?p> “她也好意思哭!”珍珠憤憤不平,“這幾年侯夫人哪次頭疼不是我們小姐徹夜不眠照顧的?我們小姐都還沒哭,她倒是先委屈上了?!?p> 張錦鈺嘴角揚起淡淡的弧度,侯夫人頭疼起來有多折磨人,她是深有體會。
一會兒嫌茶水燙了,一會兒嫌被子不夠軟,等伺候的人剛閉眼,她又會大聲地將人叫醒,讓人扶她去如廁。
每次張錦鈺都不辭辛苦照顧她,往往等她第二日人好了,侯夫人都會拉著她的手說:
“錦鈺,你真是個好孩子,以后行之要是負你,我第一個不答應?!?p> 也是以前她識人不清,這種隨口一說的黃謊話,她深信不疑。
吃早飯時,顧行之又來了她院子。
顧行之外派前的那一年進她院子的次數(shù),還比不上這兩天多。
張錦鈺不疾不徐地吃著飯,其他下人也當沒看見顧行之似的,忙著自己的事。
顧行之尷尬地咳了聲,“張氏,昨日之事我做得確實不對?!?p> 張錦鈺夾菜的筷子一頓。
顧行之接著道:“但當初娶你是父親和母親做的決定,說只娶你一個也未告知我。”
“但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和姜氏成了夫妻,你不可再無理取鬧。以后我不會再納妾,每月我會來你院子三次,讓你有個一子半女傍身。”
張錦鈺抬頭直直望著顧行之。
顧行之勾起唇角,他就知道張氏昨日鬧那一通,都是因為嫉妒蕓兒。
“母親頭疼不已,一會兒你便去將神醫(yī)請回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