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星辰順從地又閉上眼睛。側(cè)著臉把臉頰埋在毯子里。
身體的疲憊感得到了疏解。葉星辰聞著醫(yī)院的消毒水味,近處是鹿瑾深身上淡淡的香皂味,和似有若無的煙草味,她想:記得以前爸爸也抽煙,也很愛干凈,總是用香香的香皂幫她洗手……
她的頭慢慢歪向一邊,靠在鹿瑾深曠闊的肩膀上。
這次她沒再夢魘。而是做了一個甜甜的夢。
夢里是一個晴朗的下午,她和墩墩一起放風(fēng)箏,風(fēng)箏掛在了樹梢上。她夠不著,便努力伸手,踮起腳去夠……
一抬頭卻看到鹿瑾深伸手便把風(fēng)箏拿了下來。
眼前的大樹卻瞬間變成了圖書館的書架,她夾在書架和鹿瑾之間。他身材高大,身形正好籠住了她。
她深仰頭看著鹿瑾深,鹿瑾深低頭看著她……
午后的陽光正好,映在他們的周身,溫暖而明亮。
顏安青和林伯到醫(yī)院的時候已經(jīng)快早上六點了。
空蕩蕩的走廊里,顏安青看到葉星辰裹著毯子,頭靠在一個年輕的男醫(yī)生肩膀上熟睡。
鹿瑾深幾乎是同時看到了和林伯一塊走過來的顏安青。心想,這應(yīng)該就是葉星辰的小叔叔了吧。
顏安青沒有驚醒葉星辰,而是放輕腳步走過去,坐在葉星辰的另一側(cè),順勢把她摟進(jìn)了懷里,并點頭向鹿瑾深說了聲“感謝”。
鹿瑾深站起身,對林伯點點頭,向值班室走去。
早上墩墩醒來,狀態(tài)穩(wěn)定了不少,醒來就吵著餓,要吃的。芳阿姨早早在家里煮了軟糯的粥給他送到了醫(yī)院。
看墩墩吃得香甜,葉星辰懸著的一顆心才漸漸舒緩下來。
放松下來的葉星辰便有些疲乏。顏安青讓她回家休息,但墩墩顯然很想粘著葉星辰,她也不舍得離開墩墩,便又在醫(yī)院逗留到下午,墩墩午睡睡著后。
林伯送她先回家,她說要回學(xué)校取東西。
在醫(yī)院門口,遇到鹿瑾深。他神情有些倦怠,一貫梳理得整齊的頭發(fā)也有些凌亂,顯然剛剛下班。
“瑾深學(xué)長,你也才下班?值班值這么久?”葉星辰問道。
“嗯。有個前輩家里出了點急事,我?guī)退敯??!甭硅罱忉尩馈!傲植??!?p> “年輕人要愛惜身體?!绷植幌驉圩o(hù)后輩。見鹿瑾深人不錯,更是多了幾分好感。
“多謝林伯提醒?!?p> “瑾深學(xué)長,你是不是要回學(xué)校?”
“是的?!?p> “那一起吧。我也要回一趟學(xué)校?!比~星辰提議?!傲植_了車來。方便一些?!?p> 鹿瑾深看向林伯,林伯也說道:“一起吧。順路的事。”
“那就辛苦林伯了。”鹿瑾深點頭道謝。
鹿瑾深坐在了副駕駛,葉星辰坐后座。
路上林伯問了鹿瑾深一些學(xué)業(yè)上的事,鹿瑾深一一作答。葉星辰有些精力不濟,靠在椅背上不太想說話。
兩人下了車,和林伯道別后相攜向宿舍走去。
好巧不巧的是,在校園里又遇到了張恩惠和她的閨蜜蔡佳欣。
張恩惠忍不住叫了鹿瑾深,鹿瑾深和葉星辰跟她倆打招呼,但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而是和葉星辰一起走遠(yuǎn)了。
看著二人邊走邊聊天,關(guān)系似乎很親密,張恩惠心里很不是滋味。
幾天后,學(xué)校貼吧出現(xiàn)了幾張照片,一波流言四起。
直到段美兒大罵著說“是哪個賤人污蔑星辰”,葉星辰才看到線上的照片。
是林伯和顏安青在校門口接她或送她的時候被偷拍的。
里面顏安青擁抱她、親吻她臉頰的照片格外清晰。還有幾張是林伯或顏安青送她玫瑰的場景。照片里還拍上了顏安青價值不菲的坐騎。
貼吧標(biāo)題是“京大?;ň故前萁鹋?,屢屢與中年富豪出雙入對”。
雖然照片沒有拍到正臉,但葉星辰本就長相出挑,在校園里又小有名氣,認(rèn)識她的人一看照片就知道是她。
很快有人在帖子下面陰陽怪氣留言:“照片里的女的怎么和葉女神那么‘像’呢。瞎了我的狗眼,錯把風(fēng)情當(dāng)清純?!?p> “果然長得漂亮的都要上供給富豪?!?p> 下面還有人艾特鹿瑾深,為他抱不平。
一時間,風(fēng)向有一邊倒的傾向。但也有人愿意相信葉星辰,表示疑惑??墒钦掌玷F證一般,相信她的人也存了疑慮。
葉星辰雖不在意流言蜚語,但也不想讓它們打破了她寧靜的生活。
她打電話給林伯,讓他著人查找線索。
同時貼吧里的照片帖子被查禁。
當(dāng)天,下午京大官網(wǎng)發(fā)布了辟謠信息,說明了照片中的中年男人是葉星辰的叔叔,并聲稱要嚴(yán)懲造謠生事的人。
沒幾天,京大官網(wǎng)又發(fā)布一條信息,通報了蔡佳欣罔顧事實,捏造謠言中傷同學(xué)。并給予蔡佳欣警告處分。
校方勒令蔡佳欣給葉星辰道歉,如果取得葉星辰的諒解,便可考慮酌情減輕處罰。但被葉星辰拒絕了。
她雖性格溫婉,但絕不軟弱。都被欺負(fù)到頭上來了,她斷沒有退讓的道理。
宿舍里,蔡佳欣哭得梨花帶雨:“恩惠,我都是為了你鳴不平才發(fā)了那些帖子的。你怎么能不承認(rèn)呢?”
“我承認(rèn)什么?我又沒讓你去網(wǎng)上造謠中傷葉星辰?!睆埗骰莶辉氩碳研罆?dāng)著室友的面把這件事說出來。她有些惱羞成怒。
“你明明也附和我說……”
“我附和你什么了?是你懷疑葉星辰被人包養(yǎng),又不是我懷疑?!?p> “你不是也順著我的話說了嗎?”蔡佳欣急了?!澳悴皇且布刀嗜~星辰和鹿瑾深在一起嗎?”
原來如此。
對于張恩惠和蔡佳欣的行徑室友有些不屑:原來是張恩惠向鹿瑾深示愛不成,反生嫉妒,攛掇閨蜜去往上發(fā)帖子中傷葉星辰……
事情看似解決了,但人心里一旦種下懷疑的種子,便很容易長出野草。野火燒不盡春風(fēng)吹又生。
臨近期末考試,葉星辰經(jīng)常泡在自習(xí)室或圖書館,有時候會學(xué)習(xí)到很晚。
這天,她剛從自習(xí)室出來,在樓道里被幾個高年級的女生攔住。其中長頭發(fā)的女生顯然和張恩惠認(rèn)識,幾句話都在挑釁葉星辰,而維護(hù)張恩惠。
“跟你們我沒什么好解釋的?!比~星辰不耐煩了?!肮倬W(wǎng)上已經(jīng)辟謠了?!?p> “官網(wǎng)辟謠?難道就不能說……你的金主爸爸花錢能使鬼推磨?”幾個女生顯然認(rèn)定了葉星辰有錯。
“信不信由你們。讓開?!比~星辰有些不耐煩她們擋住了她的路。
此時教學(xué)樓人很少,樓道里更是只有她們幾個。葉星辰不想跟她們糾纏,就想趕緊離開。
“看,心虛了吧。有一個同學(xué)說那天在醫(yī)院看見你和一個兩歲的小男孩在一起,男孩還叫你媽媽。莫不是你跟你的金主生的私生子?”一個女生說得有些惡意。
葉星辰有些意外,她沒想到她和墩墩會被人看到。但私生子三個字還是刺痛了她的心:“你不要信口開河。我的事沒必要向不相干的人解釋?!?p> “不解釋就是事實嘍?”一個女生推了葉星辰一把,“連野種都生了,怎么不讓你的金主爸爸娶你?你莫不是插足別人婚姻的小三兒吧?!?p> 幾個女生發(fā)出了惡意的哄笑聲,還故意擋住葉星辰的路不讓她離開。
“你們在干什么?”一個聲音帶著憤怒傳來。
葉星辰抬頭,便看到從樓上正往下走的鹿瑾深。樓道里的燈光光線充足,打在他臉上,讓他輪廓鮮明,眉眼明朗。但此時他眼睛里帶了怒意,讓他深邃的眼睛看起來有些駭人。
“鹿瑾深來了,快走快走?!庇腥伺÷曊f道。
“走什么!正好讓鹿瑾深知道一下葉星辰的真面目。別讓她一天天裝清純,騙了鹿瑾深?!?p> “鹿瑾深,你知道嗎?葉星辰有個兩歲的兒子?!币粋€女生急忙說道?!澳憧峙卤凰_了?!?p> “用得著你們在這里指手畫腳!那個男孩是葉星辰親戚家的孩子,曾住在我實習(xí)醫(yī)院的科室,當(dāng)天正好是我和秦教授值班。”鹿瑾深的話鏗鏘有力,“你們還有什么要問的?!?p> “你知道呀?”
“原來這樣……”
幾個曾自以為是正義之師的女孩瞬間沒了氣勢。你推我搡地就要走。
“慢著!”鹿瑾深擋住了她們的去路?!澳銈冃枰~星辰道歉?!?p> 氣氛瞬間又劍拔弩張起來,但鹿瑾深皺著眉,顯然沒有退讓的想法。
幾個女生見鹿瑾深一副沒得商量的模樣,便只好紛紛說“對不起”。說完趕緊跑了。
等眾人散去,鹿瑾深才對葉星辰說:“走吧,我送你回宿舍?!?p> 葉星辰跟著鹿瑾深從教學(xué)樓出來的時候,校園里幾乎沒人。夜色靜謐,涼風(fēng)吹得她有些冷。
“其實她們說的也沒錯,我確實有個兒子?!比~星辰見鹿瑾深一直不說話,便自嘲道?!暗斩詹皇撬缴?,他的出生是得到了所有人的祝福的。”
鹿瑾深忽然停住,轉(zhuǎn)身看向葉星辰,葉星辰?jīng)]料到他會忽然停下來,差點撞到他胸口上。鹿瑾深一把握住她的肩膀。低頭看著她問道:“別人欺負(fù)你,你就站在那里讓她們欺負(fù)?”
“啊?”葉星辰愣了愣,他彎著腰,試圖跟她對視,跟她離得很近,讓她有些不好意思,小聲地問道:“不然怎樣?”
“你可以打電話給我?!甭硅钜娝痉€(wěn)了,松開了她。
“哦……我只是一時間沒想到?!比~星辰怔愣地說。她是真沒想到。
“你不是沒想到,你是什么事習(xí)慣自己扛著?!甭硅钜会樢娧刂赋鲆??!拔铱茨慵依锶嗣髅鞫寄敲丛谝饽?,你為什么不稍微依靠依靠別人呢?”
他其實更像說“你可以試著依靠我”。
“我有嗎?”葉星辰反問。
鹿瑾深被她的鈍感力打敗了,差點忍不住翻個白眼。
他頓了頓,問道:“另外……你真就不能跟我說說墩墩的身世?”
“???”
他的思維也太跳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