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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九卿

第14章 半廢太子

問九卿 姒錦 3086 2024-12-04 12:00:00

  正月底,上京城里冰雪消融,初露春色。

  出了薛府,如意才算吐出了在老太太屋里憋出來的濁氣,“難怪姑娘說,穿得寒酸一點(diǎn)才好。穿寒酸點(diǎn),得實(shí)惠點(diǎn)?!?p>  小昭道:“咱們姑娘做事,看得長遠(yuǎn)著呢。哪里是為那幾身衣裳,幾件首飾?”

  人人都說舊陵沼是沒有規(guī)矩的骯臟之地。

  可在沒有規(guī)矩的舊陵沼,姑娘可以擁有最好的一切。

  錦書也笑道:“姑娘不在意那點(diǎn)俗世之物。”

  如意不解,“那我們上街做什么?”

  薛綏唇角含笑,望一眼天際的暖色,“這樣好的天氣,適合去賭坊,搖幾下骰子?!?p>  “???”如意驚呆。

  如意從來沒有進(jìn)過賭坊,看到薛綏走向上京最大的鴻福賭坊,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姑娘,聽說賭坊里的人,都很兇悍……”

  小昭微微嘆氣,“姑娘更兇?!?p>  如意做賊似的,左顧右盼,“可……賭坊里都是男子?!?p>  小昭道:“姑娘最會兇男子?!?p>  如意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薛綏。

  六姑娘只比她大兩歲,再厲害又能見多少世面,去賭坊被男子欺負(fù)如何是好?

  如意正想勸說,就有笑聲從街面的屋檐下傳來。

  她側(cè)目望過去,眼都直了。

  不知從哪里來的英俊郎君,一身素錦青袍,肩背挺拔,正朝她們緩步行來。

  “十三,許久未見了?!?p>  “搖光師兄?!毖椢⑽⒁恍?,“大師兄何在?”

  搖光看她如此,佯作不悅,冷哼:“十三又傷我心。我不是你師兄么?怎么心里只裝著老大一人?”

  薛綏眉俏輕揚(yáng):“你再貧一個(gè)試試?”

  搖光笑得眼睛都彎成月牙。

  平心而論,他模樣生得俊美,很討人喜歡。

  “老大忙著,無暇見你,叮囑我來迎候詔使大駕。請吧!”

  -

  世上最來錢的生意是什么?

  賭是其一。

  上京的鴻福賭坊聲名遠(yuǎn)播,可背后的東家是誰無人得知。

  有人說是哪個(gè)皇親國戚,有說是江湖人士,卻少有人懷疑舊陵沼。

  舊陵沼在外人眼里,只是一個(gè)遠(yuǎn)離京城,混雜著各方勢力卻如一盤散沙的小地方。守尸人有點(diǎn)本事,但避世而居,與外界井水不犯河水,多半也只干些人命買賣,或是見不得光的勾當(dāng),不會有什么光明正大的營生。

  但舊陵沼其實(shí)除了見不得光的,也有不少能見光的。

  不然怎么做那么多善事,救濟(jì)得了那么多可憐人?

  搖光從鴻福賭坊的后角門將薛綏帶入二樓雅閣,親自斟茶倒水,打量她的臉色。

  “我原以為老大招我上京,是為風(fēng)流快活,不料是給十三妹撿爛攤子來了……”

  薛綏也跟著笑,“那讓大師兄收手。我的事,不用你們摻和?!?p>  搖光手一抖,險(xiǎn)些被壺中滾水燙到。

  “十三……”

  當(dāng)年他們兄弟姐妹為爭奪北斗七門掌事之權(quán),斗得不可開交。最小的十三師妹就在一旁默默看熱鬧,給大師父剝瓜子。

  誰能料想,數(shù)年后,最終得勝的人是她。

  師父封她為“詔使”。

  詔令七門,只聽命于三位師父。

  搖光當(dāng)時(shí)還懊惱,早知如此,當(dāng)初他不如去剝瓜子。

  可他求之不得的詔使令,小師妹卻輕易舍棄,灑脫返京。

  搖光道:“好好的詔使不做,何苦這般勞心費(fèi)力?”

  小師妹性情冷淡,不喜歡與人推心置腹。搖光不很了解她,但存了幾分真心,一番話語重心長。

  “有什么難處,喚上師兄師姐,一同應(yīng)對便是?!?p>  薛綏:“你猜師父為何選我為詔使?”

  搖光哼聲,“還不是因?yàn)樾熋谩瓡稁熕?,阿諛奉承。哦,馬屁也拍得極妙!”

  薛綏好脾氣地笑笑,搖頭。

  搖光雙眼半瞇,一邊打量她一邊調(diào)侃,“除了這點(diǎn)長處,也沒瞧出小師妹有何獨(dú)特之處?橫豎不是大師父偏心,就是二師父偏心,否則,就是三師父偏心?!?p>  薛綏默然不語。

  搖光的玩笑,令她忽覺悵然。

  她配不上那樣的厚愛。

  “等此間事了,我若是還活著,就回去陪三位師父歸隱。只是眼下,我的私事,不應(yīng)累及師兄師姐?!?p>  搖光明白了。

  跟大梁朝廷打交道,小師妹不想牽連舊陵沼。

  他似笑非笑,“我可做不得主,得問老大。”

  薛綏朝他眨個(gè)眼,“那玉衡師姐那邊,我也管不了。她不肯理你,我也不會再為你說項(xiàng)?!?p>  搖光傾心于大他五歲的玉衡師姐,舊陵沼內(nèi)門子弟盡人皆知,他也不怕人家笑話,搓了搓鼻子,嗔怪道:“小師妹慣會拿捏人……也罷!我回頭便找老大說去?!?p>  薛綏:“師父那邊……”

  搖光道:“放心,師父們尚不知情。”

  恰在此時(shí),傳來桌椅翻倒的聲音。

  哐哐哐的打斗,伴著鐵器錚鳴,隱約可聞怒罵與爭吵。

  二人相視一眼,拉開簾子往下看。

  賭坊與很多酒樓相似,樓上樓下是錯(cuò)落的布局,這里恰好可以看見大堂。

  此刻,井然有序的大堂已然亂套。

  賭客們驚慌四散,人影幢幢,交錯(cuò)混雜,桌椅牌九賭具橫七豎八地散落一地,狼藉不堪。不知誰動了刀子,鮮血濺落在斑駁的桌面上,一群賭坊里的打手聞聲而至,將人團(tuán)團(tuán)圍住,卻不敢貿(mào)然靠近。

  風(fēng)暴中心端坐一位冷面公子。

  臉?biāo)蒲蛑烙?,眼如星子落潭?p>  方才看搖光風(fēng)流倜儻,英俊過人,如今再看這位錦衣華服的公子,才明白什么是光芒萬丈。

  只遠(yuǎn)遠(yuǎn)一望,竟好似看到盛暑天光中,一人穿荷渡水,攜劍而至,一劍偷心……

  “老天爺!”如意看得吸了口鼻氣。

  “小昭扶我!我竟不能呼吸……”

  小昭沒有理會她,呆了。

  薛綏也沒有。

  她看著那富貴公子,凝目深思。

  管事的推門進(jìn)來。

  他不識薛綏,只對搖光拱手,“七郎,那位公子贏了大把錢財(cái),引得座上賭客不滿,想討回賭資……”

  搖光道:“鴻福賭坊沒有這樣的規(guī)矩?!?p>  管事尷尬地道:“他……連莊家也一鍋端了?!?p>  搖光揚(yáng)了揚(yáng)眉梢,黑眸微凝。

  掌事又道:“眾人自是不服,誰知那位公子并非善茬,身旁侍衛(wèi)不顯山不露水,卻身手了得,不僅將那幾個(gè)索要錢財(cái)?shù)拇虻脻M地找牙,我們的人也險(xiǎn)些遭殃。您瞧,桌椅板凳都折了不少……”

  樓下不時(shí)有叫聲傳來,足見慘烈。

  管事很是為難。

  搖光看了薛綏一眼,哼笑。

  “陳叔,來者是客,對人客氣點(diǎn),好生招呼?!?p>  掌事愣了愣,這才點(diǎn)頭揖禮,換上一張笑臉,噔噔噔下樓,對著眾人作揖不止。

  “諸位貴客,息怒,息怒,且聽我一言……”

  “貴客到小店消遣,本是圖個(gè)樂子,輸贏各憑本事,實(shí)在不該動武。入場押注,離手無悔,更無強(qiáng)索錢財(cái)之理。莫要為一時(shí)意氣,壞了鴻福賭坊的規(guī)矩?!?p>  這一番話說得客氣,卻是軟硬兼施。

  敢在上京開賭坊的人,有幾個(gè)沒本事的?

  幾個(gè)賭徒被揍得鼻青臉腫,大為光火。但看陳掌柜笑意盈盈卻目光如刀,也不敢肆意發(fā)作,指著那位垂目數(shù)錢的年輕公子就告狀。

  “是他,他出老千,也是他先動手……”

  年輕公子視若無睹。

  抬抬眼,問管事:“算一下貴號損失,我賠?!?p>  管事拱手笑道:“公子不必客氣,這點(diǎn)損失小店還擔(dān)待得起。公子自去便是?!?p>  年輕公子眉梢輕挑,指著桌上的銀錢,“可以帶走?”

  管事朗聲大笑,抱拳回道:“當(dāng)然。公子憑本事贏的,自當(dāng)歸公子所有。小店從不欺客?!?p>  年輕公子這才抬頭,認(rèn)真打量他。

  態(tài)度不友善,也不輕狂,卻看得走南闖北閱人無數(shù)的陳掌事,頭皮微微發(fā)麻。

  上位者的凝視,比淬毒的箭更為銳利。

  他沒有動彈,直到眼睜睜看著那年輕公子漫不經(jīng)心地席卷銀財(cái),帶著隨從,揚(yáng)長而去,方才長舒一口氣。

  二樓上的搖光,看得嘖嘖有聲。

  “是個(gè)狠人。在賭桌上黑白通吃,我還是第一次見?!?p>  在賭場,莊家極少虧損,里頭有的是貓膩??赡俏荒贻p公子似有備而來,吃透了個(gè)中門道,贏了個(gè)盆滿缽滿不說,還打得人無處申冤。

  薛綏道:“只怕來者不善?!?p>  “多不善?”

  “整個(gè)東宮的不善?!?p>  搖光微微驚訝,旋即笑開,“我就說嘛,哪位王公大臣家的富貴公子,有這般氣勢,原來是東宮的半廢太子,有趣?!?p>  薛綏白他一眼。

  這個(gè)“半廢太子”,難聽,但貼切。

  李肇與她一般,宮里宮外皆不得人心,在皇帝和朝臣眼里,遠(yuǎn)不如宅心仁厚、重情重義的端王李桓堪當(dāng)大任。

  “十三,若非你攔著,我方才定要同他比劃比劃……”

  “那不正中人家下懷?”薛綏道:“他料定賭坊不會輕易放行,侍衛(wèi)的腰刀都出鞘了。我們要跟他動武,麻煩可就大了。”

  不僅東宮,端王的目光也會被吸引過來。

  “堂堂太子,自不會為碎銀二兩……”搖光捏著下巴,自言自語道:“難道李肇盯上了舊陵沼?或是懷疑我們……”

  兩人交換眼神,目光俱是一厲。

  邛樓。

  就在隔壁。

  尤知睦墜下的飛橋欄檻,距賭坊不足三丈。

  薛綏道:“他來了也好。我正想送他一份大禮。”

姒錦

李肇:孤加戲成功。繼續(xù)等薛平安的禮物……   薛綏:下個(gè)訂單吧?你死,還是端王。   作者:姐妹們在看嗎?在看嗎?在看……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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