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傲嬌碎嘴子
“先不管其他的，你跟姐姐一起找找，有沒有看到一個小男孩，他叫風(fēng)眠，是個小道士，跟你差不多大，比你高一點點？”
“不對不對，他長大了，長高了，對，是個大哥哥了，你看見他了嗎？”
姜知知有點語無倫次，努力平復(fù)著心情，以免嚇到杞阿寶。
“有沒有？”姜知知又問，惶恐不安的感覺，壓都壓不下去。
杞阿寶找了一圈，搖了搖頭，意識到姜知知看不見，又開口說，“沒有看到，但是……”
“但是什么？”姜知知焦急道。
“我剛剛就想說了，這里好奇怪，明明一個人都沒有，可是……我們帶來回來的那些東西，一眨眼就在我眼皮底下長腿跑了！”
見姜知知呆呆的沒有反應(yīng)，杞阿寶又補充道，“是真的，我剛剛看到的時候，還去追了，但是姐姐又跑到里面來了，我就跟進(jìn)來了……”
姜知知原本蹲著的身子，順勢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姐姐……現(xiàn)在怎么辦？”杞阿寶不知所措。
“沒事了，沒事了。”姜知知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安下心來。
看來觀中確實有人來過了，還有人在這里受過傷，但是只推倒了香爐，別的什么都沒能破壞掉。
至于風(fēng)眠……
“姜姐？回來了？”
姜知知尋著聲音看去，少年逆著光，出現(xiàn)在門口。
“風(fēng)眠，剛剛叫你，為什么不應(yīng)我？”姜知知站了起來，盯著眼前一團(tuán)模糊的身影，開口問道，聲音已然恢復(fù)了平靜。
不用想也知道，風(fēng)眠依舊穿著藍(lán)底白云紋的道士服，頭發(fā)用蓮花冠束起，裝束干凈整潔，一絲不茍，略帶嬰兒肥的臉上，濃眉大眼，面無表情，眉心中間一顆紅痣，宛如仙童，性格嘛……
“打掃，忙著呢?！憋L(fēng)眠走近了一些，“誰讓你一去就是兩個多月，說好只回師門一趟，結(jié)果你倒好，剛回來就去瓊?cè)A樓，還被人說成殺人兇手。”
“你看看，道觀現(xiàn)在什么樣子？”
“你那些同門師兄妹，遍體鱗傷的來道觀討說法，氣勢洶洶，揚言要把道觀給拆了?！?p> “結(jié)果就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幾個法寶都干廢了，才弄翻門前那個大香爐，灰溜溜的跑回宗門養(yǎng)傷去了。”
“搞得最近道觀香火都斷了，我一個人也搬不動這香爐，只能把周圍的香灰掃了。”
“還有你姜府的那幾個手下，都出去找你了?！?p> “他們說你被人抓走了，我就想要不然收拾細(xì)軟跑吧?！?p> “可我想想，我能去哪，索性就繼續(xù)待著唄。”
“我好歹在平陽城，還能混口飯吃。你那些同門也不敢拿我怎么樣?！?p> ……
姜知知認(rèn)真的聽著，點了點頭。
沒錯，風(fēng)眠是個碎嘴子，要不然不開口，一開口就停不下來，非得一口氣說完。
姜知知很識趣的沒有打斷他，否則這人能把人罵一頓后，接著說到天亮。
沒見過這么能說的，關(guān)鍵他不管說多久，說什么，語速多快，都是面無表情。
“辛苦你了?！苯肷焓峙乃募绨?，卻發(fā)現(xiàn)對方好像離自己有點遠(yuǎn)，于是收回了手。
“你眼睛怎么了？”
風(fēng)眠話音剛落，一陣風(fēng)裹挾著沉香的味道，撲面而來。
“你瞎了？”風(fēng)眠湊近。
少年身量近兩年高了許多。
“快好了……”姜知知這回伸手，結(jié)結(jié)實實的拍到了風(fēng)眠的肩膀。
“那個小道士孟遷死了，你知道吧？”
“就在你走后不久。”
“我就說了，別在路上亂撿男人。你當(dāng)初帶他來的時候，你就知道他是個短命的。”
“這下好了，才在道觀干了兩年多的活，說死就死?！?p> “你還讓他住姜府，死在你家，你也不嫌晦氣……”
很好，風(fēng)眠找到新的話題了。
姜知知聽到孟遷的名字，臉色微訕。風(fēng)眠還是個孩子，他懂啥……還以為孟遷只是借住在姜府呢。
“姐姐……他，他怎么這么能說，講半天了，我好餓啊……”
“噓……讓他念叨完吧，否則今晚咱倆都得餓肚子?！?p> “你倆嘰里咕嚕說什么悄悄話？我眼沒瞎，耳朵也沒聾，說你就好好聽著，否則這個道觀你自己打理?！?p> “我錯了，你說，風(fēng)道長?！苯е桨殻瑑蓚€人站的筆直，再也不敢交頭接耳。
“很好，現(xiàn)在來說說她?！憋L(fēng)眠用手指了指杞阿寶。
“我……我怎么了?！辫桨毻砗蠖懔硕?，只露出半顆腦袋，無辜的大眼睛，水靈靈的。
“你身上很奇怪?！?p> “而且，姜姐，你怎么又亂撿人呢？”
“這個小孩看起來才十歲不到，她能干什么？”
“能幫我給香客批卦算命，還是給香客答疑解惑，還是能替我出去給人做法事？”
姜知知和杞阿寶同時搖了搖頭。
“不然的話，咱們觀里又多了個吃白食的。”
“你最好給我多掙點錢?！?p> “你們帶來那些東西，已經(jīng)全部被我沒收了?！?p> 姜知知弱弱開口，“能不能把那支桂釵留給我，聞著挺香的，有一股桂花的香味……”
風(fēng)眠沒說話，拉起姜知知的衣袖，抬腳轉(zhuǎn)身就走。
“你走慢點兒，我現(xiàn)在是個瞎子。”姜知知示意杞阿寶快跟上，又回頭對風(fēng)眠道，“她叫杞阿寶，她的事我一會吃完飯單獨跟你說……”
“不感興趣?！憋L(fēng)眠說的很干脆，腳步慢了下來。
“你還記得孫小妹嗎？”姜知知問道。
“記得。我記性好?！憋L(fēng)眠答，拉著兩人拐了個彎，穿過幾個月牙門廊，來到一扇小門前，很快有人從里面打開了門。
“那你不覺得杞阿寶跟孫小妹……”姜知知沒有再說下去。
“觀主回來啦！”
開門的是沈伯，小院建在道觀后面，是風(fēng)眠住的地方。
“沈伯?！苯^拘謹(jǐn)?shù)蔫桨毥榻B道，“這是阿寶?！?p> 沈伯點了點頭，笑道，“飯菜做好了，一起吃飯吧?！?p> “觀里其他人呢？”姜知知一邊往嘴里塞著紅燒肉，一邊問道。
風(fēng)眠又給她添了一筷子青菜，不說話。
“食不言，寢不語?！苯D(zhuǎn)頭，對著埋頭干飯的杞阿寶道。
杞阿寶：……？
一頓飯吃完，姜知知剛想開口，一杯泡好的黃山云霧，已經(jīng)端了過來。
姜知知喝了一口，舒服的嘖嘖兩聲，摸了摸肚子，一臉愜意。
風(fēng)眠放下茶杯，又接過姜知知手中喝完的杯子，這才開口道，“觀里總共就我和沈伯，還有兩個打雜的，你失蹤那天，早就卷鋪蓋跑了?！?p> 姜知知哦了一聲，并沒有多大反應(yīng)。
想來也是，道觀幾百年，人來人往，早已習(xí)慣。
多虧自己不常露面，也就近百年，才有人知道這個天一觀的觀主是自己。
“姐姐，為啥剛剛我們進(jìn)來的時候，那些包袱會自己長腿跑??？”一旁的杞阿寶吃的肚子鼓鼓的，問出了自己的疑問。
“哦，那是風(fēng)眠養(yǎng)的小烏龜干的吧?！?p> “喏，就在那邊的水缸里，你可以讓風(fēng)眠給你看看?！?p> 姜知知指了指水缸的方位。
“哇，好靈性的小烏龜啊！”杞阿寶看著在缸底睡得四仰八叉的小烏龜，滿臉驚奇。
“孫捕頭每天都會來一次，你自己好好想想，明天該怎么辦?！?p> “吃飽了就趕緊回你家去?！?p> “哦，忘了你瞎了。我送你們回去?！?p> 風(fēng)眠站起身，對著姜知知甩了甩自己的衣袖，示意她拉住衣袖，跟自己走。
小小年紀(jì)，又古板，又傲嬌，又碎嘴子，姜知知有時候想不通，小時候香香軟軟的風(fēng)眠，長大了怎么這個樣子……
“走吧，阿寶，姐姐帶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