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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驚鵲

鬼市仙(二)

明月驚鵲 池上宴 4003 2024-11-25 23:20:50

  云和陳氏的女子……不是應(yīng)當(dāng)在宮中在掖幽庭嗎?

  怎么會………

  她第一反應(yīng)是想到了舒家,慧妃在宮中,想將陳氏女子送出宮外更是方便。

  但她這樣做風(fēng)險太大,若稍有不慎,第一個就會被懷疑。慧妃在宮中有些聲望,沒有必要為了幾個已經(jīng)是階下囚的陳氏女子落人口實。

  她想到那具被分割的身體,任人宰割的羊羔也差不多如此。她不懂到底是什么怨仇要置人于此境地,還有云和陳氏女子的血肉能解毒的傳聞……又是從何而來。

  陳泠月攥緊拳頭,扶著面前一張桌子,忍不住又干嘔了兩聲。

  “小友,別沒事兒吧?!?p>  一旁坐著賞玩玉器的另一個顧客走了過來,聲音滄桑低沉,身形有些許佝僂,帶著白色狐貍形狀面具。

  陳泠月趕忙擺手,離那人稍微遠(yuǎn)些。

  她目光始終停在那塊玉玦上,思量片刻,她終于問出了:“這個玉玦要多少錢。”

  傀儡人老板伸出五個手指,陳泠月以為是五顆金豆。放在桌上,那傀儡人搖頭。

  她又拿出來了幾顆,傀儡人還是搖頭。

  鬼市的規(guī)則要用規(guī)定的貨幣,卻沒說一定要用金子。

  這傀儡人似乎得到了什么指令,竟也不肯多說??此欢嫡Z,說話的語氣也冷淡下來。

  一字一字道:“非有緣人,不賣?!?p>  陳泠月摸不著頭腦,見旁邊的那個老者取了件手掌大小的龜殼,又從懷中掏出了一顆紅褐色的小珠子,傀儡人老板熱切地為他打包好,并在紙盒外面做了標(biāo)記。

  她瞧見是朱紅色的筆跡,轉(zhuǎn)眼就消失不見了。玉橫花的汁液艷如血色,涂上后不輕易顯現(xiàn),要用火照過才顯形。

  是她五六歲時玩過的把戲,鬼市里拿來鑒別是否是正常途徑帶出,以防有人偷竊。

  倒是那顆紅色的珠子,令她好奇。

  她追上去問,“老人家,這珠子倒是好看,整個店的東西都大差不差,我看就這個最好,你賣不賣啊。”

  那人堅決地?fù)u搖頭,語氣頗為驕傲:“這東西可是賣不了的,就算我賣給你,你也帶不出去的?!?p>  “此話怎講?”

  陳泠月說著為表誠意,抓了一把金豆塞到那老者手里。

  那人果真爽快地講了起來。

  “這珠子叫做赤色鮫珠,要鮫人血淚凝結(jié)而成,珍貴的很。雖然說我有這個東西,但卻不能帶出去?!?p>  老者說到此處,聲音壓得更低,“你要先去尋仙樓問過鬼市仙,如果他同意你買,那就會送你這顆珠子。這就是所謂的‘緣‘?!?p>  “我看你想買的東西大概跟我一樣,是有幾分故事的東西?!崩险呓o她指了指前面一處閣樓,道,“往前走,那座外面鋪滿了花的閣樓就是。”

  雖然這人指了方向,但卻也沒明說怎么才能見到鬼市仙。像這種需要特殊的赤色鮫珠才能買到的東西,說不緊俏是不可能的。

  要換這珠子,只怕得付出些代價。

  “多謝了!”陳泠月道謝,又摸了把金豆給他,又問,“您可知道百曉生在哪?”

  老者忽然變得有些緊張,忙道:“百曉生是陽界叫法,鬼市中能通曉各方消息的,都已經(jīng)登仙了?!?p>  “莫尋生人,但問鬼仙?!?p>  兩聲鐘聲響起,老者不再停留,甚至沒再與陳泠月道別徑直走了。

  明明這才第二聲,還有時間,為何他離開得這么著急,難道這鐘聲還有他意?

  陳泠月回頭去看這條中央長街,遠(yuǎn)處明顯聚集著爭搶買“羊肉”的人聽到鐘聲敲了兩下,竟然都散開了。

  那具尸體,血肉迷糊,內(nèi)臟全部被挖空了,連四肢上的肉都被剃下來。森森白骨被最后一個買到肉的人一起帶走了。

  原本盛著鮮血的瓷壺早就空空如也,里面盛滿了金豆子,要兩個黑衣壯漢才能搬得動。

  陳泠月只覺得腳上似綁了千斤重器,離開的每一步都用盡了力氣。

  陳氏的女子她已經(jīng)許久沒見過活的了,十歲之前,她在云和舊府長大,父親是家主,府中也只有母親一人。

  舊府里常年養(yǎng)著花花草草,四季不敗。那地方雖然小,但足夠一家四口其樂融融。

  新府邸是她五歲時建成的,父親在京中輪值時,得了陛下賞賜,但他將新府讓給了叔叔伯伯幾家,從那時起,除了逢年過節(jié),都少有往來。

  至于傳世醫(yī)術(shù),供奉在祠堂中,也不算是秘密。

  叔伯收了許多徒弟,將各種針法用藥都傳授下去,陳氏名聲在外,也有許多慕名而來學(xué)習(xí)的醫(yī)女,連叔伯家的幾位姑娘也都通曉醫(yī)術(shù)。

  比起旁人家的兒子,陳家的女兒反而更受重視。

  但幾乎每年,新府中總會傳來有哪房的女兒得了惡疾而死,能活下來的早早訂了婚約,嫁了人,再也沒有碰過醫(yī)術(shù)。

  十歲之后,母親有一世外高人的朋友,大概也是怕新府的怪事傳到她身上,又怕母親早逝無人庇護,將她領(lǐng)去習(xí)武。

  連坐處決時,她還在無涯門的孤山之中。

  但方修遠(yuǎn)最愛湊這種熱鬧,她那時以為方修遠(yuǎn)只是個普通的百曉生,被連蒙帶騙當(dāng)他是摯友。

  寒光鐵衣下同寢而眠同塌而臥,嬌生慣養(yǎng)的小公子原來也能熬過塞北極寒。

  雖然此人狡猾,但他講的傳聞的真實程度,放眼如今的江湖也決計無人能超過。

  他曾說過,云和陳氏之案,知道內(nèi)情者寥寥無幾,怪事也頗多。

  出事之前,門庭若市,當(dāng)時有位赤腳游醫(yī)在陳府門前借了口茶水,還得了兩頓飽餐。本以為是樁善事,誰知那人竟是被趕出來的。

  嘴里嘟嘟囔囔念著別人聽不懂的話,細(xì)細(xì)聽來,有一兩句大概是“天陰花弱,不祥之兆?!?p>  此為怪事之一。

  原本處決的只有她父親陳賀一人,后來連新府的兩位叔伯一同處決了。

  此為怪事之二。

  女眷中被拘于掖幽庭的只有直系叔伯的女兒,其余人或是逃難,或是后來不知何原因死掉了,連貼身伺候的女仆說是給了放奴文書回家去了,實則杳無音訊。

  后來她為了找陳昭的下落,托陸闕向當(dāng)?shù)毓俑儐?,得到了無一例外是病死或是失蹤。

  此為怪事之三。

  方修遠(yuǎn)講話只愛講一半,他既然能將這些告訴她,說明另一半他多少也打聽清楚了。

  陳泠月胸口發(fā)悶,只是想起這個名字,殘破的身軀總先一步做出反應(yīng),提醒她那徹骨的疼痛。

  登仙樓外蔓延著神秘而艷麗的植物,在寒冬臘月還能生長得如此茁壯,透著一絲詭異。藤蔓垂在墻邊,行人走過,便輕輕搖動,再往前一些似乎就能勾住人的衣角。

  登仙樓從外面看與這條街上所有的建筑沒有什么不同,若不是剛才的老者提醒她,根本不會發(fā)現(xiàn)這里還有一處熱鬧地方。

  登仙樓分了三層。

  第一層走進(jìn)去便聽到一眾帶了白色面具的人圍在一個方桌前,嘴巴里大喊:“大大大!押大!”

  是一處賭坊。

  第一層的另一邊擺了一張圓桌,只有零星幾人。他們手上都拿了個紅漆木盒子。

  陳泠月目光微微顫動,她看到了那個盒子上描的圖案。烏云蔽日的圖案,她幾乎日日都去觀察那個樓舫從南疆帶回來的盒子——那個鎖孔極為詭異的盒子。

  她看到那幾人將盒子輕而易舉打開,一只長須蛐蛐探出頭來,跳到盒子蓋面上。幾人動作相同,各有一只,將蛐蛐放到圓桌中間的大盒子里。

  那盒子像個圍墻,任憑幾只蛐蛐在里面廝殺。

  盒子上面用絲線掛著一顆輕盈剔透的碧色寶珠,絲線上系著引線,引線的另一頭是一支倒置的蠟燭,燃到一半是就會因重力不均旋轉(zhuǎn)過來,點燃引線。

  燃燒到最底,寶珠就會掉到大盒子里面,那重量和尺寸足夠碾死盒子里那幾只蛐蛐。

  而勝利品就捧在一旁做裁判的黑衣侍從中,是一盞紫玉髓燈臺。

  陳泠月正愁不知道這東西來歷,轉(zhuǎn)頭看到門邊掛了門牌,上面還畫了兩個貓貓頭,她還以為看花了眼。

  門牌上寫,萬勝賭坊的奇珍異寶是一件靈犀燈展,燃之可令失憶之人重現(xiàn)記憶。

  原來值錢的不是那盞燈臺而是燈芯啊。

  而要得到這件寶物,一年只有一次機會,并且時間隨機。要恰好進(jìn)入登仙樓,也恰好有一只好斗的蛐蛐才行。

  世上煩惱之事那么多,忘記便忘記了,何苦要記得。

  她讀木牌時,斗蛐蛐的那邊忽而傳來一聲驚嘆。異口同聲的惋惜,靜心培育的蛐蛐就這么被沉甸甸的寶珠同時碾壓而死。

  她走進(jìn)萬勝賭坊,尋摸著上二樓的樓梯,正巧就在那張圓桌旁邊。

  她走過時,一人正將自己的賭資交給那黑衣侍衛(wèi)。參加這個斗蛐蛐的項目,沒成功的要交出一件世間少有的寶貝。

  這不是穩(wěn)賺不賠的買賣嗎?她暗想,這蛐蛐決斗的時間又短,個數(shù)又多,很難決出勝負(fù)。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她正走過,看那黑衣侍從正在盤點。

  一支青玉簪在一眾金器中格外顯眼,簪子的尾端用銀絲纏繞,但還是露出了半個字。

  如果她沒猜錯,應(yīng)該是“淵”。

  身后一陣哄鬧傳來,有人賭輸了,金銀財寶都輸光了,就將自己的身體甚至是家人的生命一并賭上。

  若說斗蛐蛐賭的是財,那賭大小點就賭命了。

  盛京中的賭坊大大小小有十幾座,只是賭錢,還不足以瘋狂到來鬼市,那就是另有寶物。

  不過這次,她不用費心去找。輸了賭徒瘋了一樣沖著一旁的高大的柜子撲過去。那柜子黑漆漆的極不顯眼,每一個抽屜都用琉璃窗罩著,能看到里面放了大大小小的陶罐。

  “讓我看看長生丸吧!我的命都是你們的了!”那人被拉著,拼命往前,近乎狂熱,“我把我老婆女兒都賣給你們!我就要長生丸啊啊啊啊??!”

  黑衣侍從堵住了那賭徒的嘴,兩人將他手腳綁起來,像抬一只待宰的畜生一樣將他抬走了。

  賭坊又重新回歸了熱鬧,絲毫沒有被剛才的事所影響,甚至這些人似乎司空見慣。

  至于他口中的“長生丸”,陳泠月倒是了解幾分,她手中甚至有幾個半成品。但那東西只用來調(diào)理氣血,至于長生,大概還是得看天意。

  方桌上的錢財珠寶高高摞起,像一座小山,將莊家擋得嚴(yán)嚴(yán)實實。輸了錢財入口袋,贏了才能拿到一顆所謂的“長生丸”。

  這萬勝賭坊,真是吃人不吐骨頭。

  看到珠寶的另一側(cè),還有一捆紙票,她心生一絲憐憫。剛才那賭徒說到的老婆女兒,甚至還不知道,就被人簽了賣身契。與他一樣的,還有許許多多。

  仙人登仙第一步便是長生,她不求此,便不停留。

  想要上樓也無人管,只是守在樓梯口的黑衣侍衛(wèi)目光盯在她的衣服上,看得她有些不自在。但終究沒說什么,放她上樓。

  二樓更加雅致,彩帶帷幔裝點,整個二樓都沒有隔間,甚至沒有擺一張桌子一張椅子。

  只有中間一塊高高的戲臺。

  臺上冷冷清清,忽而一陣急促的琴音拂過,一粉衣女子如飛仙一般自彩帶中赤足輕點,穿梭飛過,衣裙翩翩,最后抱琴端坐在高臺之上。

  琴聲如山澗清泉,清澈細(xì)膩,余音繞梁。即使那女子帶著面紗,也看得出是個面容清雅的美人。波光流轉(zhuǎn)間,勾人心魄。

  “奴家,驚羽堂謝驚語,給貴人見禮。”

  粉衣女子腕間纏著一圈銀絲,抱琴鞠躬時露出一雙藕臂,銀絲相撞伶仃作響,她語調(diào)細(xì)膩嬌柔,聽得人骨頭都發(fā)酥。

  柔順飄逸的長發(fā)沒有金銀裝飾,只用最簡單的木蘭花簪挽起,瞧著楚楚可憐,頗有韻味。

  陳泠月目光落在謝驚語的手掌上,一雙畸形地不成樣子的手,中指奇長,撥弄琴音時,總是重一個音調(diào)。

  她說她姓謝,盛京之中,唯有皇室才可姓,她又是怎么敢頂著這個姓出來招搖賣藝的?

  

池上宴

家人們最近考試太多停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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