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過繼,賣祖屋
夏孟生一個人站在院子里,看到夏知安出來迎上去:“二娃,你有事沒得?”
“有?!毕闹部嘀槨?p> “走,我們?nèi)ゴ箨犘l(wèi)生院,我去拿手電筒?!毕拿仙匚?。
“三爺爺,我是肚子餓了。走,我們回去吃飯?!毕闹惨皇帜缅仯皇侄瞬?,祖孫二人回家。
“你不要哄我,真的沒事???”
“真的沒事?!?p> 等吃了飯再收拾地上的垃圾。
晚飯很豐盛,有在縣城買的豬頭肉,有在夏革俊家順的小炒肉。
生活充滿油珠珠。
“三爺爺,我想跟你商量兩件事?!毕闹苍谙赐?,夏孟生燒火。
“二娃,你說?!?p> “三爺爺,我想把我過繼給你,以后我們就是親親親的祖孫倆,明天我們就去找村長。”
這是要給他養(yǎng)老送終,延續(xù)他這一房的香火?
夏孟生眼眶濕濕潤潤的。
“三娃,”夏孟生哽咽:“三爺爺窮啊,還有一身的病,拖累你?!?p> “爺爺,該我擔(dān)心你不要我才對。
有了我,你就不能享受村里的五保戶照顧,過年分不到三斤的五花肉嘎嘎咯,
也沒得村干部和你拍照片咯?!?p> 夏孟生笑了,大笑出聲,從現(xiàn)在開始,他,有孫孫了。
“爺爺,我們?nèi)罴乙惶恕!?p> “去楊家?”
鄰居楊家,村里就這一戶,楊老頭是獨子,生的一兒一女,女兒已經(jīng)嫁人了,兒子小名叫楊狗兒,也成家了,有個兒子。
和夏家因為房屋問題有糾紛,吵架是常事,打架必要見紅。
聽說楊老頭信道,是個俗家道士。
楊家還有另一條路進(jìn)出,不走四鄰共用的大門,在院子里修了一堵墻隔開。
晚上有人敲門。
楊狗兒提高了音量,打著手電筒隔著大門問:“哪個?”
“我,夏孟生。”
楊狗兒回頭看站在堂屋門口的老漢,老漢點頭,楊狗兒打開門:“三叔?!?p> 夏知安打招呼:“楊叔?!?p> 祖孫進(jìn)了小院子,楊老頭已經(jīng)迎上來:“走,堂屋坐。”
“楊伯伯,楊伯娘,楊嬸嬸?!?p> 夏知安嘴巴甜,即便以前從不與楊家有交集,但在兩家吵架的時候她從不幫腔。
楊狗兒的獨子和夏小安一般大,同班同級。
楊狗兒拿了幾個紅桔放在桌子上,喊夏知安吃。
“你們找我有啥子事?”楊老頭兒想,難道是讓他作證是夏仲生挑起的是非?
還是讓他封口夏知安暴揍夏革???似乎沒有這個必要哦,農(nóng)村人,哪家不打錘?
“楊哥,是這樣的?!毕拿仙_口。
楊家父子萬萬沒有想到這祖孫二人來是要賣那兩間祖屋。
想起這些年來,他們?yōu)槭裁礌幎罚?p> 就是為了房子,想要多一間。
那個時候,打架都見了紅也不會賣祖屋,誓死捍衛(wèi)。
“如果你們不想要,我再去劉哥家?!?p> 楊老頭能明白夏孟生今晚這么做的原因。
夏仲生,是把這個堂兄弟一直欺負(fù)著,欺負(fù)的太狠了。
要不是陳淑華作怪,夏孟生會娶不到婆娘?
夏仲生就是要夏孟生斷香火。
“我買,你說個價。”
“一百二十塊錢,外加你石骨土的荒地?!?p> 石骨土,荒地兩畝,開荒得來的,也種不出糧食。
但能當(dāng)宅基地。
否則,一百二十塊錢,買不到那兩間屋。
能夠握手言和一家是一家。
早知今日,何必當(dāng)初,現(xiàn)在想來都是笑話。
我們這一代,已經(jīng)老了。
“好。狗兒,立字據(jù)。我們按手印,明天去村長那兒蓋公章孟生,行不行?”
“聽楊哥的?!?p> 晚上,夏小安陪著夏孟生睡下,夏知安給二人點了自制的安神的藥粉粉,等二人睡沉了,石骨土的大松柏上又傳出小白菜哀怨悲傷凄涼的歌聲。
“親娘啊……親娘啊……親娘啊……”
四個村夢了一晚上的親娘,紅著眼睛大早上的又相互打聽。
“八角樹村可憐的夏二娃又被欺負(fù)了嗎?娃娃好不容易過了幾天安生日子?!?p> 八婆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跑回村:“你們聽我說嘛,山那邊那個可憐娃娃哦,祖孫倆昨晚上被夏革俊砸了家。
還把祖孫倆打的鼻青臉腫,不準(zhǔn)人家回屋?!?p> “你說詳細(xì)點?!?p> 夏革文找了一天一夜,才在自家的陰溝里找到李碧英,把她扛回去。
自打夏知安斷了親,就家宅不寧。
“六哥,”夏革俊喊門,夏革文開大門,看到小弟鼻青臉腫說話漏風(fēng):“你啷個啦?”
夏革俊已經(jīng)進(jìn)院子了:“進(jìn)屋頭說。大哥不在家,夏知安是你的親生女兒,她打我,你管不管?”
“你背時。你活該!你讀書讀到牛鉤子里去了。
她是你的侄女,你造謠的是你的長輩三叔,你眼頭沒有倫理綱常嗎?
你怎么沒有被打死。你給老子滾出去?!?p> “她和三叔不是我說的,是老漢說的。
我親眼見到她在縣城,和一個小混混手牽手,親熱得很。
她還給別個開藥方。她是無證行醫(yī),要挨批斗?!?p> 夏革俊的話沒有說完,夏革文的拳頭已經(jīng)落在他的身上。
“批斗你個雜種,批斗?你娃娃給老子記到,祖父就是被批斗死的,我們家就是被批斗才敗落的。
你給老子滾?!?p> 祖宗的手藝在夏仲生那一代失傳了,不能再傳承下去,他們都不配做子孫。
這是夏家男丁最大的唯一的恥辱。
哪個不賣草草藥?農(nóng)村人,都認(rèn)識幾種草草藥,吹兩句就是行醫(yī)了?
嘛賣批!
夏知安在鍋里蒸了幾個昨天在縣城買的饅頭,撈了幾根酸豇豆。
祖孫倆吃了早飯,背上背簍。
家里的東西在天亮前她已經(jīng)把能用的都搬走了,包括三百斤谷子,一只公雞,兩只母雞,還有一頭豬。
全養(yǎng)在青石村狗剩兒那里。
楊老頭背著手走在祖孫前頭。
祖孫二人在后面,差不多一里曲折蜿蜒的泥巴公路到了村長家。
村長兩口子在家,兒子兒媳上山干活去了。
“李伯伯,李伯娘?!毕闹泊蛘泻?,一雙眼睛是腫的,而且臉也是腫的,五指印清晰得很。
同行的楊老頭百思不得其解。
一般來說,在農(nóng)村,只曉得一家之主的姓,不知女主人姓什么的時候就以夫姓稱呼后面加輩份。
李伯娘看到夏知安努力笑的臉抹眼淚水。
李村長迎楊老頭和夏孟生到堂屋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