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布局
“大嫂，這建德侯府的花宴，我怕是不太合適去吧？”
林慧雯放下茶杯，語氣淡淡的。
牟氏掩唇一笑，眼角眉梢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妹妹這話說的，怎么就不合適了？你是冠軍侯府的嫡長女，身份尊貴，這建德侯府的花宴，多少人擠破了頭想進去呢！妹妹不去，豈不是可惜？”
林慧雯神色不變，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大嫂說的是，只是我初來京城，對京城的規(guī)矩禮儀還不甚了解，若是去了沖撞了哪位貴人，豈不是給侯府丟臉？”
“妹妹多慮了，”
牟氏眼中閃過一絲輕蔑，“有太夫人和我在，誰敢給你臉色看？”
“大嫂此言差矣，”林慧雯語氣陡然轉冷，“前些日子，府里的小廝和丫鬟偷情，鬧得沸沸揚揚，可不就是丟了侯府的臉面？大嫂掌管中饋，這等丑事都管不好，如今又怎能保證我在建德侯府的花宴上不會出岔子？”
牟氏臉色一僵，沒想到林慧雯會突然提起這件讓她顏面盡失的事情。
她強壓下心中的怒火，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妹妹說笑了，那不過是下人不懂規(guī)矩，我已經嚴懲了，以后斷不會再發(fā)生此類事情?！?p> “但愿如此，”林慧雯眸光冷冽，語氣中帶著一絲警告，“我可不想成為下一個‘不懂規(guī)矩’的下人?！?p> 牟氏臉色變了又變，想要出言譏諷，卻被林慧雯堵了回去，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反駁。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維持著表面的平靜……
牟氏僵持的笑容終于維持不住，她深吸一口氣，臉上堆起比先前更殷切的熱情：“瞧我這張嘴，竟說些不著邊際的話，妹妹莫怪。我近日為了府里那些下人們的腌臜事忙得焦頭爛額，一時失了分寸。妹妹放心，我定會將身邊的人事打理清楚，絕不會再讓類似的事情發(fā)生，也好讓妹妹安心赴宴。”
林慧雯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睨著牟氏這前倨后恭的態(tài)度，心中暗道：變臉變得倒是挺快。
面上卻不顯露分毫，只淡淡道：“大嫂有心了。”
牟氏見林慧雯不再咄咄逼人，心中稍安，又殷勤道：“說起來，這建德侯府與咱們冠軍侯府也算是世交，妹妹初來乍到，對他們府上的人事想必還不熟悉。不如我與妹妹細說說，也好讓妹妹心中有數?！?p> 林慧雯心中詫異，這牟氏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前一刻還劍拔弩張，這會兒又主動示好，甚至要將建德侯府的事情和盤托出？
她不動聲色地應道：“那就有勞大嫂了?！?p> 牟氏見林慧雯應下，心中暗喜，便將建德侯府的人物關系，以及各房之間的微妙關系娓娓道來，甚至連建德侯府幾位小姐的喜好都說得一清二楚。
林慧雯靜靜地聽著，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越發(fā)疑惑。
這牟氏，究竟是真心示好，還是另有所圖？
末了，牟氏又似不經意地提起之前的事情，語氣中帶著幾分歉意：“妹妹，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對，不該拿那些下人的事情來堵你，還望妹妹不要放在心上。”
林慧雯淡淡一笑：“大嫂言重了，我并非那等小肚雞腸之人。”
牟氏走后，林慧雯身邊的丫鬟白芷忍不住開口道：“小姐，這大少奶奶今日真是奇怪，前一刻還對小姐冷嘲熱諷，后一刻又這般殷勤，奴婢實在摸不透她的心思?！?p> 林慧雯望著牟氏離去的方向，眸光深邃：“是啊，我也在想……”
她頓了頓，目光落在桌上的茶杯上，指尖輕輕摩挲著杯沿，“這杯茶……”
林慧雯輕輕嗅了嗅杯中殘余的茶水，一股淡淡的香氣縈繞鼻尖，這香氣……
似乎有些熟悉，卻又一時想不起來在哪里聞過。
“白芷，去查查，大少奶奶今日用的什么茶。”白芷領命而去。
牟氏離開后，果然命人送來了建德侯府的詳細資料，府中各房的勢力分布，關鍵人物的性格喜好，事無巨細，竟比林慧雯之前打探到的還要詳盡。
林慧雯細細翻閱，心中暗驚，這牟氏，葫蘆里究竟賣的什么藥？
她給的這些信息，竟然都是真的！
莫非，她真的只是為了賠罪？
林慧雯心中疑惑，卻并未放松警惕。
翌日，牟氏又親自帶著裁縫和各色布料前來，要為林慧雯趕制幾套新衣裳，好讓她在建德侯府的花宴上光彩照人。
“妹妹膚色白皙，穿這鵝黃色定然好看！”牟氏拿起一匹鵝黃色的錦緞，笑盈盈地對著林慧雯說道。
林慧雯卻搖了搖頭，目光落在了一匹鮮紅色的布料上：“我喜歡這個顏色?！蹦彩衔⑽⒁汇?，鮮紅色太過張揚，一般閨閣女子鮮少會選擇這種顏色，但林慧雯堅持，她也不好再說什么，只得吩咐裁縫按照林慧雯的意思去做。
“老爺，您說這林慧雯，究竟是什么來頭？”
牟氏回到自己院中，一臉疑惑地問林楓。
“還能是什么來頭，鄉(xiāng)下來的野丫頭罷了?！?p> 林楓正為騎都尉的事情煩心，語氣有些不耐煩。
“那高家欺人太甚！明明說好了把騎都尉的位置給我的，如今卻橫插一腳，真是豈有此理！”
“高家？高家那位可是皇后的侄子，你惹得起嗎？”牟氏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我今日去給那林慧雯送衣裳，發(fā)現她……有些不同尋常。”
“哦？怎么個不同尋常法？”林楓漫不經心地問道。
牟氏將今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林楓，最后說道：“老爺，您說，會不會是……”
林楓擺了擺手，打斷了她的話：“婦人之見！一個鄉(xiāng)下來的丫頭能翻起什么浪來？這騎都尉的事情黃了，定是高家從中作梗！”
他猛地一拍桌子，“我這就去找父親，讓他去皇上面前說說情！”
牟氏看著林楓離去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喃喃自語道：“但愿如此……”她緩緩走到窗邊，望著窗外盛開的牡丹，幽幽說道：“這侯府，最近不太平啊……”
牟氏揉著隱隱作痛的額角，林楓的暴跳如雷在她看來更像個跳梁小丑。
她緩緩踱步到梳妝臺前，對著銅鏡中的自己細細端詳。
鏡中人保養(yǎng)得宜，風韻猶存，可眼角眉梢的細紋卻怎么也掩飾不住。
她想起林慧雯那雙清澈卻又深不見底的眼睛，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寒意。
一個鄉(xiāng)下來的丫頭，怎會有如此銳利的眼神？
“老爺，你有沒有想過，”
牟氏轉身，語氣低沉而緩慢，“府里最近發(fā)生的事情，或許并非巧合？”林楓正生著悶氣，聞言不耐煩地揮揮手：“還能是什么？不就是高家那小子使絆子嗎？”
牟氏走到他身后，輕輕為他揉捏肩膀，柔聲道：“老爺，妾身的意思是，或許有人在背后推波助瀾。”
林楓一愣，隨即嗤笑一聲：“誰？府里還有誰能有這么大的本事？”
“妾身不敢妄言，”牟氏語氣更加柔和，手指卻不自覺地用力，“只是覺得，這林慧雯，似乎……有些不同尋常。她初來乍到，便能將府里的事情摸得一清二楚，甚至連下人們的私情都了如指掌。老爺不覺得，這太巧合了嗎？”
林楓沉思片刻，眼中閃過一絲狐疑：“你的意思是，這丫頭在背后搞鬼？”
牟氏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意味深長地說道：“建德侯府的花宴，京城名門閨秀都會參加，妾身倒是想看看，這丫頭究竟還有什么本事?！?p> 她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如果真是她在背后搗鬼，這次花宴，就是她的死期！”
“你想怎么做？”林楓來了興趣，坐直身子。
牟氏湊到他耳邊，低語幾句。
林楓聽完，臉上露出陰險的笑容：“好計策！就按你說的辦！”
牟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閃爍著算計的光芒。
建德侯府的花宴，她要讓林慧雯，有去無回！
她走到窗邊，望著夜空中閃爍的星辰，喃喃自語：“螳螂捕蟬，黃雀在后。這京城，可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她猛地轉身，對身后的丫鬟吩咐道：“去，把我的那套赤金鳳釵取來，明日我要戴著它去赴宴?！?p> 丫鬟領命而去，牟氏看著丫鬟離去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興奮。
翌日清晨，冠軍侯府的馬車緩緩駛出府門，朝著建德侯府的方向而去。
馬車內，牟氏一身華服，頭戴赤金鳳釵，雍容華貴，只是那涂滿脂粉的臉上，卻掩飾不住眼底的陰冷和算計。
她緊緊握著手中的暖爐，指節(jié)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