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的光投射進楠城警局這棟90年代建的舊辦公樓里,安靜的過道里,傳來高跟鞋不緊不慢敲擊地面的聲音,不一會兒,一個穿著紫色旗袍的女人婷婷裊裊地出現(xiàn)在了所有人的視線里。
楠城刑警一隊的齊飛在審訊室門口已經(jīng)等了足足一個小時了,受害人的家屬堅持要邀請一個“半仙”來協(xié)助破案,這可是對他職業(yè)生涯的極大侮辱。
他明顯不耐煩了:“這都什么呀?我們審了這么久不肯松口的人,這種江湖騙子就能行,劉隊也真是的,受害人家屬的要求,就得都答應(yīng)嗎?這是嚴(yán)重的干擾辦案!”
邊上的女警吳珊秋提醒著:“小聲點,聽說這女的很難搞,陳小靜的家屬花了好多錢才把她請來的?!?p> 正說著,女人已經(jīng)到了跟前,齊飛把要吐槽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他的目光落在了女人的手上,那白皙的雙手捧著一碗湯,還冒著熱氣,這是碗肉湯,放了許多黃酒,酒香和肉香混合,很難不誘人。
“切,裝神弄鬼。”齊飛不屑地小聲嘀咕著。
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他的嘀咕,女人在走進審訊室之前,忽而瞥了齊飛一眼,對視那瞬間,齊飛從她的雙眼中,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臉,仿佛女人那烏黑的雙瞳之中是無盡的黑夜。
在他大腦空白的瞬間,審訊室的門“砰”的一聲關(guān)上了。
“家屬說去找鐘馗,我還以為是個老爺們,怎么是這個小丫頭?”齊飛咕噥著,不自然地掩飾著自己的慌張。
“笑死了,飛哥,你肯定沒看來訪登記,人家是鐘表的‘鐘’,葵花的‘葵’。”吳珊秋說道。
“陳小靜失蹤十三年了,好不容易找到了兇手,不肯交代藏尸地點,家屬這心情我也理解。不過,劉隊竟然同意讓這種來路不明的人和嫌疑人獨處我也是服氣了。”齊飛碎碎念著。
“好啦好啦!”吳珊秋拉著他的胳膊往觀察室走:“聽說這個鐘葵能通靈,可以讓死人和活人對話,三五鎮(zhèn)上傳得神乎其神,咱們劉隊肯定了解過情況才答應(yīng)家屬的,我說飛哥,你就不好奇她怎么表現(xiàn)嗎?”
齊飛一臉無趣地跟著吳珊秋到了觀察室,站在單向玻璃前看著審訊室里的一切。
空蕩蕩的審訊室,一張桌子前坐著一個五十歲上下的男人,平平無奇的長相,很難和殺人犯聯(lián)系在一起。
陳小靜是朱七的情人,種種證據(jù)顯示,人已經(jīng)被朱七殺了??上炅耍冀K找不到尸體。朱七今年終于落網(wǎng)了,但是對藏尸的地點改來改去,就是不說實話。
齊飛不會忘記,他們第五次找尸體是去了朱七家附近的桃樹林,挖了一整個下午一無所獲,他轉(zhuǎn)頭看到朱七嘴角揚起那挑釁的微笑,對他用口型無聲地說了四個字,齊飛知道是什么——疑罪從無。朱七在激怒他,憤怒會讓一個人犯下錯誤——這個朱七不愧是個玩弄人心的高手。
此時,審訊室里,鐘葵把肉湯放在桌上,落座在了朱七的對面,用那雙鹿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
一個逃犯和一個美貌的“半仙”面對面,十五分鐘過去了,兩個人沒有說話。
“她在做什么?”齊飛手叉著腰,不耐煩地問。
“飛哥,你還真別說,這鐘葵長得挺美的,不說還以為是個一線的大明星呢!”吳珊秋說著題外話。
“這是重點嗎?!”齊飛沒好氣地瞥了一眼她說。
這時,吳珊秋突然戳他的胳膊說:“快,快,她動了!”
只見,鐘葵把肉湯推到了朱七的面前,有氣無力地說道:“湯快涼了,趕緊喝吧。”
“呀,這個美女說話怎么一副要死不能活的樣子?”吳珊秋感嘆道。
鐘葵這一開口,審訊室里的氛圍立刻詭異了起來,鬼森森的,連齊飛都莫名起了雞皮疙瘩。
朱七狐疑地打量著鐘葵,那碗湯濃烈的香味,讓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鐘葵瞥了一眼朱七滑動的喉結(jié),嘴角微揚,隨意撩起自己的一束頭發(fā),開始編織起來,自顧自哼起了歌。
“她在唱什么?”吳珊秋不明所以地問。
齊飛卻記得這個調(diào)子:“一首老歌,這歌流行的時候我才上初中,你肯定沒聽過?!?p> 在審訊室的朱七,聽到的時候臉色卻一下子變了,他盯著鐘葵,眼中閃過的是困惑、驚恐……仿佛一剎那有太多的情緒翻涌上來。
忽而用她終葵那空靈的眼眸看向朱七,催促著:“喝呀?”
這話仿佛是咒語,朱七顫抖著端起碗,小嗦了一口。
“喝完!”鐘葵沒等他放下碗,催促著。
朱七聽了,真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仿佛有巨大的恐懼趨勢他不得不照著做。齊飛不明白這么難審的朱七怎么像變了個人似的,對鐘葵言聽計從。
不一會,朱七手里的湯碗已經(jīng)空了。
鐘葵露出了嫵媚的笑容,站起身,走到了朱七身邊,彎下腰在他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話筒收不進她的聲音,在觀察室的人只能看到隨著鐘葵朱唇微動,朱七的臉色從蒼白變得蠟黃,繼而變得蠟黃,仿佛有巨大的痛苦,緊接著整個人開始抽搐,忽然“哇”的一下,剛喝下去的肉湯全部被嘔了出來。
“咦額……”吳珊秋忍不住捂住了嘴和鼻子,即便隔著房間其實聞不到那股難聞的味道。
猛然間,鐘葵的手指向了單向玻璃的方向,所有人似乎都被她操控了情緒一般,莫名緊張了起來,甚至有往后退半步的沖動。
只聽她對著朱七說道:“警察對你有耐心,我可沒有?!本瓦@么說完,她準(zhǔn)備轉(zhuǎn)身往審訊室外走去。
看她要走,朱七竟然急了:“我說,我說!”
鐘葵轉(zhuǎn)頭居高臨下地看著坐在椅子上的朱七:“那就大聲地說出來給他們聽聽。”
“在,在我二舅的后院,西南墻角,地底下……”朱七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著。
齊飛走出了觀察室,站在門口,看著鐘葵迎面走過來。
而鐘葵徑直走到他跟前,離得很近,近得齊飛窘迫地要往后退去?!澳銈兛梢匀ネ陉愋§o的尸體了?!彼V定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