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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易宮華

第83章 班師回朝

木易宮華 宓瑀 4043 2025-01-20 22:49:00

  馬車在崎嶇不平的古道上緩緩前行,車輪碾過碎石發(fā)出沉悶的聲響,與車廂內壓抑的氛圍形成鮮明對比。

  車內空間并不寬闊,楊婉鈺與三位韋姓女子及一個小女孩并坐,這三位韋姓女子中,有兩位與楊婉鈺血脈相連——表妹韋尼子,曾是鄭國的太子妃,王世充的兒媳;表姐韋珪,則攜帶著她已八歲的愛女,眼中閃爍著對新生活的不確定與憧憬。

  她們的臉上既有歸鄉(xiāng)的喜悅,又夾雜著幾分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每個人都身著華服,顯然著不凡的身份。韋珪的過往,是一段令人唏噓不已的故事。她的丈夫,大隋戶部尚書李子雄之子李珉,與她情投意合,夫妻生活幸福美滿,當年他們大婚時我還只是個孩子。然而,平靜的生活也在大業(yè)九年隨著楊玄感的那場兵變化為了泡影。

  李子雄也因參與謀反,與兒子一同被處以極刑,家族面臨滅頂之災。幸運的是,得益于煬帝早年廢除的株連之罪,韋珪與剛出生不久的女兒得以幸免,從此開始了漫長而孤獨的寡居生活,直到這次李世民攻克洛陽。

  如今,無論是韋尼子還是韋珪,她們共同擁有了一個新的稱謂——“李世民的女人”。這個稱謂背后,不過是權力與感情交織的交易。

  在李世民的執(zhí)意處決下,楊汪和單雄信最終沒有逃過一死的結局。李元吉也終是沒能救成,可沒想到就連韋尼子這個事情也遭到了李世民的算計。當初李元吉要來的的確也是韋氏,也是王應玄的女人,可卻不是京兆韋氏,更不是王應玄的太子妃,只是一個同姓的太子良媛。當他意識到之時,也為時已晚了,尼子已經(jīng)被李世民以良人之名收入了房中,隨她一同的還有尼子的堂姐,也是楊婉鈺的表姐韋珪。

  李世民是鐵了心,京兆韋氏這一房一個能娶的女子都不給元吉留,她的表姐韋珪是韋氏長房之女,比李世民還要年長一歲,還是個有孩子的母親,在洛陽也是小有名氣。如今也只能希望李世民可以善待她們。這下李世民徹底成為了韋氏一族的座上賓,而韋氏也成了他維系洛陽士族名門的重要依靠。

  幾個女子就這般面對面的坐著,幾人閑扯如今這洛陽和長安的風光,卻誰也不敢與誰相認,有的事情一旦揭開就不是她能掌控的了的了,即便是親人,即便她相信她們不會害她,但她們終究都有更為親近和在意的人,所以她并不愿去冒這個險,也不愿意去賭這份親情。

  六月,熾烈的陽光照耀在洛陽通往長安的每一寸土地上。大軍班師回朝的盛況,讓整個長安城為之沸騰。李世民身披耀眼的金甲騎坐在他高大的戰(zhàn)馬拳毛騧上,引領著所向披靡的玄甲軍,如同一股不可阻擋的洪流,浩浩蕩蕩地涌入長安城的城門。

  沿途,百姓們夾道相迎,歡聲雷動,群臣更是身著華服,列隊恭候,他們的臉上洋溢著對少年英雄的無盡敬仰與擁戴。夜幕低垂,皇宮內燈火輝煌,一場盛大的家宴正在舉行,以慶祝兩位皇子在洛陽的赫赫戰(zhàn)功。

  大殿之上,金銀器皿交相輝映,珍饈美味琳瑯滿目?;实劾顪Y坐在龍椅之上,面帶微笑,他舉杯向兩位兒子致意,言辭間滿是贊賞與期許。

  宮廷宴會,華燈初上,絲竹聲聲。李元吉臉上帶著幾分急切又得意的神色,突然起身,抱拳向李淵說道:“父皇,兒臣有一事相求,兒臣欲娶薄子嫻為妃,還望父皇成全。”

  李淵原本帶著溫和笑容的臉瞬間凝固,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悅,但很快又恢復了幾分鎮(zhèn)定?;实圯p輕咳嗽一聲,抬手撫了撫胡須,目光看向一旁的歌舞,巧妙地轉移了話題:“今日這歌舞倒是編排得新穎,你們覺得如何???”心中卻暗自思忖,這元吉真是糊涂,一來嫻兒并不想嫁給元吉,且他心目中的齊王妃人選,絕非嫻兒的身份所能及。

  宴會繼續(xù)進行,李淵卻心不在焉,眼神時不時地飄向別處。終于,他趁著眾人不注意,悄悄將李世民拉到一旁,壓低聲音,眼中帶著一絲關切問道:“二郎,此次去洛陽可有楊婉鈺的消息?”

  李世民微微皺眉,面上依舊神色平靜,恭敬地回答道:“父皇,兒臣此番并沒有找到她的下落。”他不會讓皇帝知道薄子嫻的真實身份,否則事情將變得棘手。

  這份隱瞞并非出于對那女人的保護,而是為了避免她的身份曝光,避免李氏與楊氏之間因她的存在而變得尷尬,也只有這樣才能確保皇帝不會動了將她指給李元吉做王妃的心思,她就只能做一個無依無靠的薄子嫻,有把柄在他的手中,怕被他揭穿身份,需要依附于他。

  次日,李淵召見幾個兒子到臨湖殿,詳細詢問洛陽之戰(zhàn)的經(jīng)過。李元吉見氣氛稍緩,又想起昨日的事,便再次開口:“父皇,昨日兒臣所提想娶嫻兒為妃之事……”

  話還沒說完,只見平陽公主面色嚴肅,冷哼了一聲,她蹙眉掃視了幾個兄弟一周,語出驚人:“四弟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你心心念念薄子嫻早已非完璧,還為你二哥生了個兒子呢。二弟,你說是不是?”

  此言一出,皇帝、太子、齊王三人眼神中盡顯疑惑,場面頓時陷入一片死寂。

  李世民心中一緊,臉上卻不動聲色,連忙矢口否認:“看來是皇姐誤會了,我是曾有過一位姬妾,與嫻兒生的相似,但她在生李寬時難產(chǎn)而死,又怎么可能和嫻兒是一個人?!彼闹邪底越锌啵羰墙腥酥览罴茵B(yǎng)女在受到李家親子凌辱后投奔于他,卻又被如此苛待,這傳出去總是有辱李氏的門風。若是此事被坐實,父皇多疑,也定會對他更加猜忌。

  李淵回想起一年前找甄逸問話時知曉的一些情況,甄逸說薄子嫻在離開李家后不久就查出了喜脈,是李元吉的孩子,但那孩子在生下不久后就夭折了,如今孩子的尸骨還在太白山上埋著。

  但李淵心中仍有疑慮,于是便宣來了當初派去秦王府為長孫無妡安胎的巢太醫(yī)。巢太醫(yī)匆匆趕來,恭敬地向李淵行禮。

  李淵看著他,神色凝重地問道:“朕記得,你當初在秦王府為長孫無妡安胎時,曾提過李寬的生母,那你看看與眼前之人是否為一人?”

  薄子嫻與巢太醫(yī)相對而視,女人的眼中沒有流露出一絲的畏懼和心虛。當初回到皇宮后,她就與這巢太醫(yī)打過幾次照面。巢太醫(yī)看到她時,眼睛瞪得老大,滿臉驚恐,仿佛見到了鬼一般。

  而女人卻裝作不相識,一臉疑惑地問他:“太醫(yī)為何如此神情?”

  巢太醫(yī)對李淵拱手道:“回陛下,薄姑娘的確和秦王殿下的那位夫人很像,但臣確定她二人絕非同一人。武德二年正月,秦王曾請宮中御醫(yī)到府上救人,臣到時那位夫人已經(jīng)斷氣了,就連身體都涼了?!彼H眼所見進了鬼門關的人,怎么可能還好好活著,更何況這位薄姑娘與那位楊夫人說話的語氣和性格都相差甚遠.......

  薄子嫻聽罷心中雖有波瀾,但面上依舊鎮(zhèn)定自若。

  平陽公主冷笑一聲,眼神中滿是不屑:“都不承認也沒關系,如今只需要查驗薄子嫻是否清白便可,這并非難事!”

  李淵微微皺眉,沉默片刻,卻被李元吉接了話。

  “不必查驗了,”李元吉上前撩起衣袍,跪在了大殿的正中,向李淵深深一拜,“父皇,都是兒臣的錯!當初在太原之時是兒臣一時糊涂,輕薄了嫻兒。如今,我與妹妹已有了夫妻之實,還請父皇能成全.......”

  聽罷,平陽公主臉上頓生錯愕,“就算如此,這世上又怎么會有那么多長得如此相似的人?”還是這樣世間少有的美人,這聽起來就不合乎常理。

  “父皇,李寬的生母姓楊名瑾,是流落到長安的孤女,起初兒臣的確是見她與子嫻長得相似便留在了府上,想著或許是有什么淵源,待她們二人日后相見。后來將她收在了房里服侍,只是不曾想.......”李世民的聲音低沉而有力,每一個字都吐露得清晰而堅決。在說到“紅顏薄命,難產(chǎn)而死”時,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哀傷,嘴角微微下垂,仿佛在回憶一段不愿提及的往事。

  當初是他下令將人安葬的,石碑上刻的是楊瑾的名字。后來因為平陽公主問起,他不再想讓旁人知道楊瑾就是薄子嫻,為避免惹人注意、詬病,也為承認李寬的身份,又以皇孫生母該有的禮儀將人遷葬了。那時棺槨中的尸骨還在.......

  就連李世民也不得不佩服楊婉鈺的細膩心思,若是她沒有被李元吉找到,估計他們此生都不會再有交集.......

  李淵不置可否,他在將李寬過繼給智云前曾讓人調查過李寬生母的身份和背景,他記得那女子是李世民在長安城外遇到的難民,因為生的好看才被李世民帶回了府上做通房,后來難產(chǎn)而死。

  楊恭仁說過薄子嫻與楊婉鈺長得很像,她那侄女幾年前又下落不明.......會不會楊婉鈺就是李寬的生母?

  李世民站在大殿中央,雙手緊握成拳,微微下垂,他的眼神中帶著幾分堅定與無奈,似乎在努力說服自己,也說服眼前的父皇。

  然而此時,皇帝身旁的楊美人確開了口,“楊瑾.......楊瑾........陛下,那一定是臣妾的妹妹婉鈺?!彼穆曇糁袔е鴰追诸澏叮豢椫瘋那榫w,“妹妹小時侯出府游玩被人問起名字,多半會用楊瑾這個名字打發(fā)了去。楊瑾鈺是婉鈺自幼時便失散的孿生姐姐的名字........”她的雙手緊握成拳,指甲幾乎嵌入掌心,顯示出她內心的激動與緊張。

  李世民聞言,眉頭緊鎖,雙手再次緊握成拳,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憤怒與無奈:“父皇,這絕無可能……如果她真是弘農楊氏之女又怎會不告知兒臣,而是甘愿無名無分做兒臣的通房。兒臣也定當會給她楊氏之女該有的禮遇?!彼笆址裾J,聲音中帶著幾分急切與堅定。

  太子則在一旁冷靜地分析著局勢,他的眼神中透露著睿智與深沉:“父皇,兒臣猜測若她真是楊婉鈺,定是從洛陽逃回長安的。那時李家入主長安擁立隋主,算起來她仍然是戴罪之身。父皇即位后,她作為隋朝宗親她又不知該如何自處,況且那時她的幾位叔父并未歸順于大唐,因此并未與二弟言明身份?!?p>  太子的聲音平靜而有力,每一個字都像是精心雕琢過的藝術品,既揭示了真相,又保護了皇家的體面。

  李淵坐在龍椅上,目光深邃,面容平靜如水,他并未深究太子的解釋,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眼神中透露出一種復雜的情緒。他深知,一個死了的女子,無論她是誰,都已經(jīng)不再重要。就算那是楊婉鈺那又如何,要是讓遠在涼州鎮(zhèn)守的伯父得知他最愛的侄女跟了秦王卻無名無份,最后還難產(chǎn)而死,如今就連生下的孩子也夭折了,他會怎么想?他的目光偶爾掠過殿下的眾人,似乎在衡量著每一個人的心思與立場。

  如今李元吉與薄子嫻在太原的事情被拿到了明面上來講,若是沒有個合理的安排恐怕會有失體面,李淵輕輕揉了揉太陽穴,面色深沉,“罷了,如今楊氏和李寬都已經(jīng)不在了,說再多也沒有了意義。傳朕旨意,追封楊氏為秦王的孺人。冊封薄子嫻為齊王的孺人,五個月后行冊封禮。”

  李元吉聽聞大喜,連連叩謝他父皇的恩典,目光柔和的看向皇帝身邊一直沉默不語的女子。眾人皆知這五個月后行禮的含義,在這之前李元吉要迎娶他的正妃?;实坌睦锍藯钔疋曂?,自然還是有不少中意的齊王妃人選的,只是目前他還尚未做出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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