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唇槍舌劍
“父親,女兒知錯了,女兒不應(yīng)該私自出府?!?p> 還沒等沈大人與沈夫人反應(yīng)過來,沈知凝就撲通一聲跪在了廳前。
這倒讓原本盛怒之下的沈大人有些不知所措。
自己原本玩世不恭的女兒怎么突然變得這般有規(guī)矩。
二老一時語噎,倒是沈夫人先打了個圓場。
“凝兒,你尚未及笄便私自出府,倘若沒事那便萬事大吉,你若在外出了事,讓父親母親可如何是好啊。”
是了,這年的沈知凝還未滿十六,去往上京的路途遙遠(yuǎn)。上一世的自己只圖自己逍遙自由,做事也風(fēng)風(fēng)火火,倒是從未想過自己去往上京途中的艱難險阻。
若是半道被賊人擄了去,自己性命不保不說,若是讓父母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該有多么傷心難過。
“母親教育的是,凝兒知錯了,此事是女兒思慮不周,以后便不會再犯。”
沈如凝跪在地上微微俯首,頭上的青絲也隨之散落幾根垂在肩前,盡顯楚楚可憐。
沈父深深嘆息一聲,似也不知道該將她如何處置。
畢竟終歸是自己的孩子,只要沒犯下大錯,倒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過去了。
“哎...也罷,既然如此,為父就罰你在祠堂跪上兩個時辰,也算是對我沈家的列祖列宗有個交代?!?p> “女兒領(lǐng)罰,多謝父親?!?p> 沈知凝心里輕輕嘆了口氣,這一劫,算是讓自己躲過去了。
“伯父,侄兒認(rèn)為此舉不妥。”
一直站在邊上沒說話的裴之冷冷開口。
驚得沈家眾人皆轉(zhuǎn)頭看他,沈如凝更是倒吸一口涼氣。
這天殺的裴之!他到底想干什么!
“哦?那依賢侄看?”
“女則有言,凡為女子,先學(xué)立身,立身端正,方可為人。表妹今日之舉,意在欺瞞家人,是為不孝,依賢侄所見,應(yīng)行家法,另加二十鞭?!?p> “裴之你!”
沈如凝怒了,真是皇上不急太監(jiān)急!
她騰地一下站起身來,卻被裴之的貼身侍衛(wèi)落雪隔開。
“頂撞兄長,應(yīng)再加十鞭?!?p> 場面一度之間變得非常尷尬,沈母在一旁急的給沈父遞了好幾遍眼色。
她的凝兒從小就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連小時候在花園玩不小心磕破了點(diǎn)皮自己都心疼了好一段時間,這三十鞭打在身上,還不知道要遭多大的罪。
“賢侄說的不無道理,可凝兒一個女兒身,這么多鞭下去怕是要受不住...”
裴之卻是站著,并未接過自己這位伯父遞過的話茬。
“表妹日漸長大,若是不嚴(yán)加管教,只怕日后會生出更大的事端,伯父您也不想落個教女無方的罪名吧?!?p> 只一句話,就改變了戰(zhàn)場的風(fēng)向。
就在沈如凝思考對策的時候,玉珠卻撲通一聲跪倒在了眾人面前。
“表少爺,這一切都是奴婢出的主意,與小姐無關(guān)?!?p> 隨即又對著沈父哐哐哐就磕了好幾下。
“老爺,要罰就罰奴婢一人。小姐千金玉體,這要是傷了留下疤可如何是好?!?p> 沈知凝萬般感動,同時不由得在心里給玉珠豎起了大拇指,能為小姐扛事,好樣的!
玉珠雖說是丫鬟,但這么多年相處下來,自己早已把她當(dāng)成了親人。
尤其是上一世在宮中,自己失勢后大大小小的用度都是玉珠幫襯著。就連她要被賜死的那一刻,也是玉珠擋在身前,最后落得個被裴之身邊侍衛(wèi)一劍刺死的下場。
沈知凝看著跪在自己前面的小小身軀,不由感到一陣酸楚。
“玉珠...不必為我求情,你家小姐沒這么嬌貴?!?p> 她抬起頭來,視線直逼裴之。
不就是挨鞭子嘛,自己上輩子在他手里可沒少挨罰。
許是感覺到了沈知凝熾熱的眼神,裴之淡淡移開了眼,眉頭卻微縮一下,一瞬便又恢復(fù)平展。
“在明知小姐犯錯的情況下依舊縱容,也該罰,便領(lǐng)二十大板吧?!?p> 沈知凝也沒想到裴之竟然狠心至此。
場面進(jìn)行到如此程度,沈家二老答應(yīng)也不是,不答應(yīng)也不是,一時間有些騎虎難下。
尤其是誰來掌鞭,這便是個棘手的問題。
“那便依賢侄所言,由府中總管行家規(guī)吧?!?p> 這已經(jīng)是沈父能想到的最折中的辦法,那三十鞭由總管走個過場結(jié)束即可,頂多是受點(diǎn)皮外傷,養(yǎng)幾日便好了。
“伯父,外男行家規(guī)總歸對表妹名聲不好,裴之愿代王總管行家規(guī),只為表妹長些記性。至于玉珠,便由家丁打上二十板即可。”
話已說到這個地步,沈父也沒有反駁的理由。
只好摸了摸自己下巴本就不多的胡須,輕拍了一下沈母的手,微微點(diǎn)頭,算是同意了裴之的建議。
“那就請移至祠堂吧,表妹?!?p> 沈知凝也沒想到重來一世還是沒避過。
沈家祠堂因前年遭過一次火災(zāi),為了避免后續(xù)這種情況發(fā)生,所以堂內(nèi)并未放置多少燭火。
推開門的一瞬,沈知凝看著周圍昏暗的環(huán)境,再加上桌上整齊排列的牌位,只覺陰氣逼人。
她下意識整了整衣領(lǐng),看著面前高貴如神邸的男人,終究還是沒忍住出言譏諷。
“表哥真是好設(shè)計,三言兩語就讓我平白挨了三十鞭?!?p> 裴之一向高貴慣了。在上京,他是裴太傅的嫡子,裴家未來的繼承人,滿京貴族誰見了不是讒言媚笑,阿諛奉承。
如今沈知凝這種態(tài)度,倒是讓他有些慍怒。
“我?guī)捅砻迷缛諏W(xué)好規(guī)矩,何來設(shè)計一說?”
那雙往日里無悲無喜的眼眸中終于有了波動,他低頭注視著沈知凝。
“那還真是巧妙,表妹只要犯錯,表哥就揪住不放...難道,表哥也如那些凡夫俗子一樣,想吸引表妹的注意?”
沈知凝剛想繼續(xù)嘲諷幾句,卻不料眼前的男人突然沉下臉來。
“你說什么?”
空氣一下變得安靜起來。
男人明明沒有發(fā)怒,只是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卻照樣嚇得沈知凝面色發(fā)白。
只因,他是裴之。
而她,只是還未滿及笄的沈知凝。
哪怕是后來她貴為皇后,想起自己這位表哥的手段,有時夜里還是忍不住夢魘。
上一世的沈知凝,哪怕是給她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頂撞裴之。
沈知凝深吸了一口氣。
不用怕...
眼前的男人還不是那個在朝堂上只手遮天的裴大人,自己體內(nèi)也不是只有十幾歲的沈知凝。
于是她輕蔑一笑,緩緩靠近男人道:“表哥這般關(guān)心表妹,不就是想讓我多看你一眼嗎?原來表哥天天掛在嘴邊的圣人君子,也只是說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