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時光似乎格外偏愛她
正是三月春光好,城外枝頭桃花一夜間鋪滿了整片桃林。
溫府內(nèi)也不例外。
庭院石桌旁的秋海棠不知何時變作了桃樹,此時粉嫩杏花掛滿枝頭,零落飄零幾片花瓣隨著縷縷琴音滾落。
剛從外面回來的溫言初,在即將接近主臥庭院時,便聽到清泠琴聲如流水般潺潺入耳。
準(zhǔn)備進去的動作微頓,溫言初將視線放到了不遠(yuǎn)處的花樹下。
此時正是桃花開的最好的時候,入目所見皆是層層疊疊的粉,偶有花瓣隨風(fēng)飄落,落在樹下佳人的發(fā)梢肩頭。
楚嫚聲一身云英紫裙,白皙的肌膚泛著玉石的細(xì)膩,眼尾下側(cè),一顆紅痣鮮紅如血,添了抹蠱惑。
時光似乎格外偏愛她。
距離她穿越到這已經(jīng)整整過去五年了,而她似乎還是當(dāng)年那個樣子。
石桌上擺放著通體髹紫朱紅漆的古琴,從琴身雕紋到琴弦無一不精,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
正是當(dāng)年她在紅塵客棧所彈奏的那個。
三年前,君燁霖見她喜歡的緊,便直接送給了她。
她坐在石桌前,半斂著眸,專注地在琴弦上起落。
清晨的陽光順著樹木的縫隙擠進來,斜斜的落于她的周身,仿似渡上一陣琉璃金光般的不真實。
石拱門后,溫言初的目光一直緊緊的鎖定著樹下?lián)崆僦?,不言不語,不焦不躁,凜然的眸光中蘊著幾分晦暗的不明。
直至一曲結(jié)束良久,拐角處的溫言初這才穩(wěn)定心神,調(diào)整好細(xì)微的表情走了出來。
聽到腳步聲,楚嫚聲側(cè)過頭,見到來人后,不自禁露出笑意,“言初,今天怎么過來了?”
將事先準(zhǔn)備好的紙包展開,溫言初道:“母親,那時候看你很喜歡吃八寶齋的糯米糕,我正好給帶回來了?!?p> “真的嗎,聽說那家生意很火爆的,你該不會天還沒亮就過去排隊了吧?”
看著楚嫚聲眼中明顯的驚喜,還有不自覺帶上的關(guān)心,明明是意料之中的事,少年的眉梢眼角還是忍不住露出喜意。
然而嘴上他不忘否認(rèn),“沒有的,今天正好起得早就順便買了?!?p> 楚嫚聲無奈在他頭上輕拍了一下,“你以為我會信?”
看著溫言初還想狡辯的模樣,她連忙擺手,“好好好,我信總行了吧……快過來坐下,是不是還沒吃飯呢,過來一起嘗嘗!”
……
金瓦紅墻的飛檐一角,靜靜佇立個人影。
白衣少年五官精致如火灼艷其華,眸眼間蘊含著的卻是潭水般清冽的無瑕。
正是男主汲嘉鈺。
這是他第一次下山歷練。
他走了很多地方,可每次都不自覺避開了這大興王朝的京都。
可是,他知道該來的總會來。
哪怕逃避許久,仍舊是躲不過去的。
他最終還是順著那道追蹤禁制來了。
汲嘉鈺想過很多情形,比如是當(dāng)年那個“他”被封印的地界,又或者萬般兇險與人界相交的黃泉彼岸。
亦或者是他當(dāng)年所保留下來的血淋淋的真相。
可他獨獨沒想過,會是眼前這樣一個平平無奇的女人。
靈界里,俊男美女無數(shù),這種姿色,在他看來,也沒有什么不同。
那么為何要將追蹤禁制下到她身上呢?
他眸中帶著深思,想要繼續(xù)思索下去,卻突然開始頭痛欲裂。
本來已經(jīng)被他壓制住的那抹意識突然又開始掙扎起來。
而這一次…尤為強烈。
他死死攥緊手心的清心珠,緊咬牙關(guān)。
不知過了多久,伴隨著額角沁出的細(xì)密冷汗,那狂暴的氣息才終于壓制住。
他隨手扔了個陣盤,便打算先就此打坐調(diào)息。
然而他剛?cè)攵ú痪?,便聽到不遠(yuǎn)處庭院中急促的呼喊聲。
溫言初面色一片潮紅,呼吸急促,不知怎么突然死死攥住心口,整個人身子一偏,便直接從石凳上倒了下去。
楚嫚聲被這變故嚇了一跳,她連忙站起身,三步并作兩步來到他身前。
“言初,溫言初,你怎么了?!你別嚇我,清醒一點,不要睡好不好……我?guī)闳フ掖蠓?,別睡,跟我說說話,別睡……”
楚嫚聲話語有些語無倫次,她用力帶起溫言初上半身,想要將他整個人抱起來。
可是已經(jīng)十八歲的少年怎么可能還如五年前那般瘦弱,加上這些年以來楚嫚聲不僅讓他們讀書,還會給他們請來專門習(xí)武的師傅來教導(dǎo)他們。
這些年過去,溫言初都長得比她還要高半個頭。
這邊折騰了幾下人都沒能抱起來,楚嫚聲急的忍不住眼眶通紅。
見狀,汲嘉鈺飛身從檐上落下,幾個起落間便拉進了距離。
他聲音不急不緩,安撫道,“姑娘,在下略通幾分醫(yī)術(shù),不知可否讓我看看?”
楚嫚聲茫然的抬眼。就看到一個一身白衣的俊俏少年郎不知何時站到了她身前。
她來不及去思考這人怎么會來到她院中,只是在聽到他說會醫(yī)術(shù)后,便連忙慌不擇亂的握住他的手。
眼眶中的淚控制不住滑落,她聲音帶著幾分哽咽懇求道,“求您幫忙看看他,他剛才不知怎么就突然倒下了,以前從來沒有過這種情況……?!?p> 奇怪。
汲嘉鈺此時終于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至于不對勁在哪……
明明是個從沒見過的陌生女子……可是他卻因為她的眼淚而感到一點心痛。
而且一向有潔癖在身的他,竟也絲毫不嫌棄被她她握住手,反而有點……心猿意馬?
如果說是因為憐惜亦或者見色起意……那就太可笑了。
他無比清楚的知道,自己從來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良善之輩。
如果他是,早在知道真相的那天就應(yīng)該放棄身體的歸屬權(quán),可是…他沒有。
五年前,或許那個人說的沒錯。
他本就是個虛偽至極的小人。
汲嘉鈺心中有些自嘲,心思電轉(zhuǎn)間,卻不忘不動聲色地移開女人的手。
“還請姑娘放心,在下定會盡力而為?!?p> 楚嫚聲聽到這句話,感激的看著他,重重的點頭,“好,那就麻煩您了!”
汲嘉鈺目光看向躺在地上痛苦掙扎的少年,一手抬起他的手腕,探了探他的脈。
倏然他神情微怔,忍不住抬起頭看向女人。
楚嫚聲緊張問道:“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