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白日照魂]
離不是那么容易被糊弄的人。
他平靜地聽完蘇阮的推論,除了最開始的驚訝,之后就不動聲色了起來。
當(dāng)然,蘇阮看不見他的臉,離只要在門外不出聲,蘇阮便無從判斷。
“很巧妙的推理,”離波瀾不驚地評論,“但這不足以成為交易的籌碼?!?p> “如果只會油嘴滑舌,那你的尸體會比那個死在善神廟里的臟東西更凄慘?!?p> “別這么冷漠呀,我只是想知道,雙神祭到底是什么?”
“無可奉告。”
眼看白衣祭司的耐心快到極限,蘇阮這才不緊不慢地道,“都說了,別急呀。
這么說只是為了先鋪墊一下,以免一會兒你被某個重大消息驚到?!?p> “什么消息?”離不耐煩地問道。
“我雖然不知道那個東西是誰,但現(xiàn)在我知道了,祂可以被殺死。”
“——殺祂的方法,就和殺死惡神一致?!?p> 蘇阮冷不丁拋出一個爆炸性消息。
“?!!”
離很顯然被驚到了。
他沒指望過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外來人能真的做到些什么。
胡長清那個老狐貍,做事滴水不漏,也很難無意間暴露自己的馬腳。
可這個人………
她身上有種奇異的特質(zhì),讓離感覺或許有那么一絲利用價值。
但他真沒想到,蘇阮可以給他整出這么個大的。
不過離不會那么輕易相信她。
“證據(jù)呢?胡長清到底跟你說了什么?”
………
【其實什么都沒說】
【除了有一搭沒一搭的嘮閑話,有種姐幾乎啥也沒問那個老登】
【那她現(xiàn)在在隨口瞎編嗎??】
【大概?也可能,她算出來的?】
【這都能算,她是神仙嗎?!我真的不太相信】
【不信就對了……主播嘴里簡直沒一句實話,她就是在拖延時間而已】
“這就無可奉告了?!碧K阮把離的話原封不動地還了回去。
“…………”
破屋頂上的水珠落到第兩萬滴,灰蒙蒙的天光由暗轉(zhuǎn)亮,盛到極致時,反倒透出詭異的寒芒。
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下午,陽光最盛的時候,也是光亮即將開始轉(zhuǎn)暗的時刻。
空氣中的水霧逐漸變得稀薄。
某個瞬間,似乎產(chǎn)生了異樣的波動。
“什么——??!”
離瞳孔一縮,又驚又怒,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意思的場景。
下一秒,門外倒映著他的身影瞬間消失了。
可當(dāng)他瞬移回到圣泉邊的時候,一切也已經(jīng)晚了。
白霧蒸騰,如夢似幻的圣泉邊早已空無一物。
…………
另一邊,蜜桃貓咪的直播間。
【這這這,這又是干啥了????】
【還好桃子醬躲得快………】
【也得多虧那個女人呆,三兩下就被套出話,桃子醬才躲過一劫】
沒錯,此刻蜜桃正悄悄躲在胡長清家門外,窺視著里面的場景。
從副本開始就和顏悅色的村長,現(xiàn)在黑了臉,細(xì)長的眼睛詭異地瞇起,像志怪故事里的精怪般夸張而驚悚。
偏偏他還帶著笑,只是笑開了兩排森森白齒。
齒縫間的紅肉仿佛粘連的血絲。
“好、好、好?!?p> 他連說三個好字。
原本心高氣傲的國字臉男也不敢繼續(xù)擺架子了。
他勉強扯出一個笑,嘗試性地開口辯解,“我、我們也不知道儀式怎么失敗的,我們都是按照您說的步驟來做的………一點也沒差?。 ?p> 他這回真沒敢偷工減料,蘇阮和柳時已經(jīng)足夠作為殺雞儆猴的材料了,他可不想無故消失,或者再引起村民怒氣。
“哦,是嗎,”胡長清冷笑,“那為什么那位大人卻告訴我,你們當(dāng)中有人擾亂了儀式呢?!”
“我真的不知道?。∥铱梢詫μ彀l(fā)誓?。 眹帜樐须p腿一軟,幾乎要被他的氣勢所攝,當(dāng)場跪下來,“你問問他——”
他指向綠毛男,轉(zhuǎn)頭也換了一幅咬牙切齒的嘴臉,“是不是你!”
綠毛男被揪住衣領(lǐng),無助地連連搖頭,聲音帶顫,“不是我、不是我,不關(guān)我事?。。。 ?p> 胡長清見他們這副相互指責(zé)、毫無作用的樣子,危險地瞇起了眼。
他從那土氣的紅色繡花暖手布袋里伸出手,莫名其妙開始點人。
那雙手如同枯樹枝一般僵硬,又像野獸的爪牙一樣,關(guān)節(jié)粗大,指甲鋒銳。
指縫里塞滿了不知名的紅色污垢。
“一……”
“二……”
被點到的兩個人,那那么僵硬在原地,一動不動,好像被定身了似的。
不知為何,聽到這詭異的數(shù)數(shù)聲,門外正在偷窺的蜜桃心跳漏了一拍。
她收回腦袋,捂住快要跳到嗓子眼的心臟,狠狠咽了一口唾沫。
她不敢繼續(xù)看了。
有問題的當(dāng)然不是國字臉男和綠毛男,而是借口溜走,又連著兩天沒有做儀式的她自己。
今天她從覃譚那里套完消息后,就直奔惡神廟,實際上根本沒進去,但打了個時間差,在國字臉男和綠毛男面前做出一幅自己已經(jīng)祭拜完的樣子。
“我現(xiàn)在還是先走……”她低聲地自言自語。
然而,話音未落,一道陰影悄然覆蓋了她縮成一團的身形。
“——?。?!”
一只肌肉虬結(jié)的胳膊,膨大到仿佛超越了人類的極限,輕輕松松拎起了偷窺者最弱的脖頸,將她摔進院子里。
“三……”
胡長清正笑瞇瞇地點到第三個數(shù),他詭異的指尖落到蜜桃身上時,她只覺得渾身發(fā)冷。
一股寒氣從她的天靈蓋蔓延至尾椎骨,不知名的力量禁錮她的身體,讓她瞬間動彈不得。
她驚恐地發(fā)現(xiàn),自己就這么簡單地被定住了。
這個胡村長,竟然這么厲害的嗎??
她往旁邊看去,果然,另外兩人也是一臉驚恐。
剛才還以為他們是被嚇的,沒想到是真的動不了。
不知何時從陰影中浮現(xiàn),將她拎進院子的大黃,沉默地回到胡長清身邊,就像一條忠實的狗。
但他呼吸的節(jié)奏又重又粗,又仿佛正在哈氣的野獸,那龐大的身形如同小山,沉甸甸地鎮(zhèn)守在胡長清身側(cè)。
胡長清的目光在他們?nèi)松砩弦淮绱缪菜?,似乎想從他們的反饋中看出到底是誰說謊。
他們要和這樣的怪物打嗎?
蜜桃內(nèi)心不由得涌上一陣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