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云舟早就盯著蔣昊之,發(fā)現(xiàn)他席間離座便偷偷跟了過來。
他方才在房門外清清楚楚的聽著二人的話,從他們話語間,他確定這個蔣昊之,絕對是單相思。
“蔣君方才說會留在長安三個月,這可讓我有點頭痛了,你作為燕國官員,潛伏在長安,我身為京城留守,有責任將你抓拿歸案啊?!?p> 崔云舟緩緩說道,臉上神情冷漠,下一秒說不定就要動手了。
“哎喲,說笑說笑,我忙得很,明日一早便回洛陽了,崔留守做人就是太認真,這樣小娘子會不喜歡的!”蔣昊之依舊嬉皮笑臉,不忘往房里瞄了一眼。
崔云舟板著臉,指了指正廳的方向,“蔣君請回席,莫要擅自到后院來,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崔留守說的是,姜娘,告辭,祝你新婚快樂!”蔣昊之特意朝屋里低聲喊道,隨后笑嘻嘻地往前廳走去。
崔云舟盯著他的背影,恨不得把這人揍一頓,初相識時只覺得這人是個古板怯懦的官員,沒想到狡詐無比,本質(zhì)是個流氓。
他剛挪步,房門便打開了一條小縫隙,裴姜低聲對他問道:“二郎,宴席是不是快結(jié)束了?”
這稱呼來的突然,崔云舟眉頭一皺,“嫂嫂,宴席還沒結(jié)束,不過阿兄很快會過來了?!?p> 他言語間平靜,可總覺得心里有點不爽,自己也說不上來的感覺。
“那你快回席間陪著吧,剛才多謝了?!迸峤巯碌醚莺眠@個角色,畢竟如今是敵是友,誰也說不清楚。
房門被關(guān)上,崔云舟挑了挑眉,甩袖往正廳走去,看來他也得搬到別院來住了,不然家里的治安可沒人管,兩位嫂嫂看上去都人畜無害,可都不是省油的燈。
當天夜里,崔云山很晚才來到裴姜的房間,戲肯定是得做足。
紅燭高照,滿室生輝。
裴姜端坐在雕花床上,雙手交疊置于膝上,大紅嫁衣上的金線在燭光下泛著光。
崔云山進房間后,朝門外瞥了眼,裴姜懂了,輕咳一聲,“夫君酒氣未散,讓妾身替你寬衣休息吧?!?p> 崔云山“嗯”了一聲,自己利索地脫掉外袍,將外袍搭在屏風上,隨后指了指床那邊。
兩人默契地往床邊走去,裴姜忽然又折返,在桌上拿了兩杯酒。
“這合巹酒我們還是得喝了再休息的?!彼约阂豢跉獍褍杀己攘讼露?,崔云山笑著點了點頭。
紅燭依舊燃著,在床帳上投下?lián)u曳的影子。
兩人并排躺著,中間隔著一段距離。
裴姜雖說知道是假結(jié)婚,可只有十七的她和一個男子共躺在一張床,難免心里還是有點緊張。
一炷香過后,崔云山輕巧地翻身下床,裴姜耳邊傳來細微的響動。
月光透過窗欞灑進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崔云山赤著腳,踩在冰涼的地磚上,他走到床尾。
床尾那面雕花板與其他三面并無二致,都是上等紫檀木所制,上面雕刻著繁復(fù)的纏枝蓮紋。
但若仔細觀察,便會發(fā)現(xiàn)其中一朵蓮花的連心處,有一個極小的凹陷。
崔云山伸出右手食指,在那處凹陷輕輕一按。
只聽“咔嗒”一聲輕響,雕花板悄無聲息地滑開,露出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暗格。
崔云山與裴姜對視一眼,互相點了點頭,隨即鉆入暗格。
暗格內(nèi)是一條向下的階梯,兩側(cè)墻壁上每隔幾步便鑲嵌著一顆夜明珠,照亮前路。
崔云山熟練地在墻上一處凸起按了一下,身后雕花板便無聲地合攏,將新房內(nèi)的光亮完全隔絕。
階梯并不長,約莫二十余級。
崔云山走到盡頭,面前是一扇石門,他在門邊的機關(guān)上快速按了三下,石門緩緩打開,露出一條幽深的密道。
密道通向別院后方一處偏僻院落,那院落被一片竹林包圍,平日里是他手下賀川的住所。
賀川早已在此等候多時,崔云山從書柜后方暗門走進房間,“冷,快給我穿鞋子!”
賀川看著他赤著腳,忍住笑,邊給他遞鞋邊倒了杯熱茶。
“主上,辛苦你了...”
崔云山坐在椅子上喝了口熱茶,鞋子穿上后又伸手接過賀川遞來的一件外袍披上。
“你去休息吧,我睡會就回房?!彼兰依锖脦纂p眼睛盯著他和裴姜,絕對不能讓人知道他們是假成親。
......
安慶繡住的院子與裴姜住的院子很近,中間跨過一處假山水池便是。
婢女桂花悄悄回到房間,此時安慶繡剛哄完兒子入睡。
“娘子...”
“讓你別去八卦,你就是不聽,到時候讓夫君知道,多不好?!彼朴频貙㈩^飾逐件取下。
桂花一臉不開心,“主家進去后便沒有出來了...”
“洞房花燭,他要是還出來,成何體統(tǒng)?”安慶繡淡淡一笑,她似乎毫不在意自己夫君納妾一事。
她現(xiàn)在心里糾結(jié)的是要不要派人去蜀地找安俞,但又怕此舉會惹怒崔云山。
她知道自己這個看上去斯文和藹的丈夫并不是普通人,若沒點本領(lǐng)和心機,如何能操控雁來堂。
雁來堂明面上是做各方產(chǎn)業(yè),暗里卻是個情報組織,還養(yǎng)著一批武功高強的暗衛(wèi)。
何況現(xiàn)在安祿山遠在洛陽,若崔云山翻臉,自己其實便宛如人質(zhì)被他握在手里。
.....
翌日。
崔云山伸了個懶腰,在裴姜服侍下穿上外袍,此時兩名婢女端著熱水進房來服侍二人。
正所謂做戲做全套,裴姜用染料,將床單染紅了一小片。
其中一名婢女臉上一紅,不聲不響地換上新床單,并拿了那床舊床單出房。
崔云舟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房門外,與那婢女擦肩而過,瞄了一眼婢女手中的床單,挑了挑眉。
“隨之?有事嗎?”崔云山發(fā)現(xiàn)他在,連忙上前問道。
“阿兄,我打算搬來別院住,跟你打個招呼?!贝拊浦垡谎劭聪蛭堇?,此時裴姜正坐在銅鏡前。
“娘子這頭發(fā)比綢緞還滑呢。”婢女春霞握著犀角梳正在為裴姜梳頭。
“梳個尋常的就好。”裴姜望著鏡中滿桌的金鳳簪頓了頓,耳朵里聽到崔云舟的話才緩緩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