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yè)典禮的暴雨像上帝撕開了銀河的創(chuàng)可貼。林夏的學士袍領口灌滿雨水，布料在狂風中鼓起如瀕死的藍閃蝶翅膀。她逆著人流向美術樓狂奔時，洪水已漫過第三級臺階，碳酸鋰粉末在水面泛著幽藍冷光——這是江遠上周在護理院廢墟傾倒的解凍劑遺留物。
“B-17畫室！“她的鞋跟卡在排水蓋裂縫里，這串數(shù)字突然與福利院胎兒監(jiān)護儀的編號重合。洪水從地下車庫噴涌而出，裹挾著被沖散的藥盒碎屑，在墻面形成母親最后一次發(fā)病時的腦電波紋路。
畫室鐵門被浪頭拍開的瞬間，林夏看見江遠母親的遺作《蝴蝶與夸克》正隨波漂流。畫框四角嵌著的銅質(zhì)管道閥門開始滲血——這分明是從護理院偷來的輸液裝置。洪水突然轉向，畫作被卷向露臺邊緣，她撲過去的剎那，整排落地窗轟然爆裂。
江遠的脊背撞碎玻璃幕墻時，林夏認出他鎖骨處的新月形疤痕正泛著與解凍劑相同的磷光。他像截斷的電纜般橫亙在她與墜落畫框之間，運動衫下擺翻卷露出腰間紋身——那是用母親血樣繪制的福利院建筑圖紙。
“那幅畫是冷凍胚胎的墳墓！“他在浪濤中嘶吼，齒間溢出的血絲在水流里舒展成DNA鏈。林夏已抓住畫框邊緣，指尖觸到背面粘著的生物芯片，1999年的實驗數(shù)據(jù)開始涌入瞳孔：胎兒心跳波形圖中，屬于她的頻率正疊加著江遠雙胞胎姐姐的節(jié)拍。
鋼制畫架如垂死的雷龍傾軋而下。江遠轉身的瞬間，林夏在洪水的鏡面中看清他脊椎上的舊傷——十七道縫合疤痕竟組成微型銀河系，正是護理院極光壁畫的微縮版。當鐵架砸中他肩胛骨的剎那，她沾滿碳酸鋰的手指本能地按向他的脊柱，宛如天文學家觸碰星圖的坐標。
急診室的無影燈將江遠的脊椎照成透光的琥珀。林夏的指紋被鐵架高溫烙進他第四腰椎，皮膚紋理在創(chuàng)傷中異變成量子云圖。她凝視著紗布下浮凸的漩渦狀疤痕，忽然想起昨夜在洪水里觸摸到的真相：
那幅浸透的畫作內(nèi)層，用放射性顏料繪著母親的臨終場景——孕婦裝下隆起的腹部其實嵌著玻璃子宮，兩個胚胎如雙星系統(tǒng)彼此纏繞。而畫框夾層里封存的，正是二十年前從林夏心臟取出的病變組織樣本。
“量子糾纏不需要介質(zhì)?！敖h在麻醉蘇醒時呢喃，指尖劃過后背新生的銀河。他的脊椎CT顯示，嵌入骨膜的碳酸鋰結晶正在重組為林夏的指紋紋路，“當觀測者出現(xiàn)，我們的波函數(shù)就注定坍縮成這個形狀?！?p> 暴雨停歇的凌晨，林夏在畫作殘骸中發(fā)現(xiàn)更致命的真相：那些看似隨機的顏料飛濺，實則是福利院地下胚胎庫的平面圖。而在江遠永存的脊椎疤痕中心位置，微型手術刀正在皮層下刻出經(jīng)緯度坐標——指向十七光年外的某顆坍縮星。
三個月后的午夜，林夏在射電望遠鏡陣列前舉起江遠的脊椎X光片。銀河系旋臂與他疤痕的走向完美重合，指紋中心點正對應著某個持續(xù)發(fā)送生物電波的神秘源。當她將觀測頻率調(diào)至17GHz，耳機里突然傳來胎兒心跳與宇宙微波背景輻射的和弦。
而在四千公里外的護理院廢墟，江遠正用染血的齒輪削切鈦合金板。他的后背植入的微型發(fā)射器持續(xù)嗡鳴，將脊椎疤痕的量子態(tài)變化編譯成脈沖信號。地下胚胎庫的液氮罐上，兩個并排的觀察窗正映出相同星圖——分別標注著「林夏」「江遠（受體）」的冷凍艙內(nèi)，懸浮著刻滿指紋紋路的恒星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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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后的銀河論壇上，某匿名用戶發(fā)布了一張引力透鏡成像圖：在銀河懸臂的暗物質(zhì)褶皺里，兩枚類地行星的星環(huán)紋路呈現(xiàn)完美的指紋鏡像。天文學家在新聞稿中謹慎標注：該雙星系統(tǒng)的軌道共振頻率，與人類心跳的17Hz奇跡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