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低下頭來,低聲問道:“洛天澤,是你嗎?”
洛天澤不答話。
清河懊惱閉上眼,早知昨日他們二人灑掃完,他就應(yīng)該拉著洛天澤一起去膳堂的。這要是被凌霄抓住了,可有他苦頭吃了。
“既然沒人要承認(rèn),那我就一個一個搜了。”凌霄仰起頭,示意旁的下人一個個去搜查練武臺下弟子的身。
洛天澤和清河就這樣看著那些人一個一個搜身,翻查,毫無遺漏。
洛天澤因為掌心上的疼痛,額頭上滿是汗水。
站在練武臺上的凌霄看了洛天澤一眼,笑了笑。
他知道是誰了。
凌霄走下練武臺,走到了洛天澤面前,洛天澤站得筆直,目不斜視,也正正對上凌霄投過來的犀利眼神。
凌霄冷冷地看著他,說:“把手,伸出來?!?p> 洛天澤皺起眉頭,但沒有動作。
凌霄又向天白了一眼,耐心似乎已經(jīng)耗盡,又重復(fù)一遍:“我說,把手,伸出來!”
但洛天澤還是不為所動。
前排正在搜查別人的弟子察覺到這邊的動靜,很是自覺地走上前來,強(qiáng)制地拉起了洛天澤的手。
血紅的燙傷就這樣展露在眾人面前,其他的弟子也剎那明白了,凌霄要找的人就是洛天澤。
“果然是你!說!它在哪?”
洛天澤還是不說話,甚至絲毫沒有要理會凌霄的意思。
凌霄氣極了,狠狠地踹了洛天澤一腳,洛天澤本就沒什么靈力護(hù)體,昨夜又被無上真火燒傷,這一下就跌坐在地上。清河一旁見狀,連忙去扶起:“抱歉,抱歉,是洛天澤不懂事了,他不是故意的!”
清河說完就自咬舌頭。他在說什么,這怎么可能不是故意的?!
“這怎么可能不是故意的?他不是故意跑到我房里去的,不是故意拉開無上真火煉制的籠子的,不是故意放走那只小狐貍的?你告訴我,哪件事不是故意的?!”凌霄發(fā)了好大的火,可見他是真的十分喜歡那只小白狐。
“混賬東西,我的東西也是你能碰的!”凌霄越想越氣,又踹了洛天澤一腳,清河連忙護(hù)住。
凌霄也知道那小狐貍找不回來了,洛天澤也根本不可能開口和他說一句話。
他仰起頭,仰視著在地上狼狽至極的洛天澤,開口道:“把他拉去寒冰洞,鞭撻三百。”
“三百?!凌霄,凌霄,他撐不住的!”清河慌了,連忙起身拉住了要離開的凌霄。
“他撐不撐得住,與我何干?”凌霄冷聲道。
旁的弟子得令,就要架起洛天澤前往寒冰洞,清河轉(zhuǎn)身上前去攔,凌霄便說:“如果這個人執(zhí)意要一起,那就一人三百,不打完不許出來!”
洛天澤這才抓住了清河的手,開口說了話:“在這等我回來,別動。”
清河僵住了身子。
他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洛天澤被那些人帶走,帶去寒冰洞。
清河低著頭,喘著氣,最后,趁著凌霄還沒走,他說:“我想跟著去,至少…有個人背他回來。”
“隨你。”凌霄這下算是出了氣了,清河要干嘛他也懶得再管,說完就走了。
寒冰洞是此處天然形成的洞府,是百年前門中長老發(fā)現(xiàn)的,后將此處封為門內(nèi)懲戒之地,凡有大錯者皆在此受罰,以示規(guī)矩之嚴(yán)。
寒冰洞頂垂掛著無數(shù)冰錐,如同一片晶瑩剔透的冰簾。寒氣從地面升起,凝結(jié)成薄霧,縈繞在洞中。
洛天澤被帶入寒冰洞,寒氣瞬間侵襲全身,刺骨的冷意如同千萬根細(xì)針扎入肌膚。他被綁在寒冰洞中央的一根冰柱上,冰柱寒氣四溢,侵入他的后背,疼痛至極。
執(zhí)刑者手持長鞭,一鞭一鞭落下,撕裂開來的傷口仿佛受到洞內(nèi)寒氣的侵蝕,迅速蔓延至體內(nèi),直達(dá)骨髓。
鞭笞聲在寒冰洞中回蕩,痛楚如同波濤般一波接一波地襲來,皮肉開裂,鮮血飛濺。每當(dāng)洛天澤覺得自己已經(jīng)麻木,下一鞭的痛楚便會讓他清醒過來,無窮無盡的折磨。
洛天澤咬緊牙關(guān),不愿發(fā)出一聲呻吟,但寒氣與鞭傷的雙重折磨讓他逐漸失去意識,視線變得模糊,身體在痛楚中顫抖不已。
他腦海中忽然浮現(xiàn)出一個不屬于他的記憶,非常模糊,可他的視線和現(xiàn)在差不多,同樣是被吊了起來,前面同樣也有一個人影。
這個人影是個女人,在對他說…對他說…
說什么,他聽不到…
她說…
她在說…我愛你。
行刑結(jié)束后,清河就進(jìn)了寒冰洞,忍著寒冰刺骨將洛天澤背了出來。
洛天澤自那日后在屋中休息了半月有余,都沒辦法出門。衡玉真人是知道這件事的,但總歸是洛天澤放走了別人的靈寵,他也沒說什么,只說免了洛天澤三個月的值日,讓他好好養(yǎng)傷。
洛天澤修養(yǎng)得差不多了,就會出來走走,他不想跟著清河一起去練習(xí),因為他知道這么多年了,要真能練成他們早就練成了,他如今就不浪費(fèi)這個力氣了。
他在附近走走停停,走到了后山禁地。
那日,他看那小白狐并沒有下山,可見小白狐是一直住在天恒宗內(nèi)的。但是他們一直沒有發(fā)現(xiàn)過它,或許是因為小白狐就住在這后山里。
可衡玉真人曾叮囑過,不可擅入禁地。
洛天澤在入口猶豫了一陣,最后還是進(jìn)去了。
后山其實什么都沒有,山峰高聳入云,上面覆蓋著茂密的翠綠樹木,古老的松柏在微風(fēng)中輕輕搖曳。
微風(fēng)陣陣,就算洛天澤修為不高也能感受到此處的靈氣充沛。有此寶地,門中長老不應(yīng)該利用起來供弟子修習(xí)嗎?怎么還封禁起來了。
忽然,啪嗒一聲,樹上掉下了一只白色的鞋子。
這…這里怎么會掉下來鞋子?莫非是一棵長滿了鞋子的樹?
很顯然并不是,洛天澤抬頭看去,這棵樹上“長”了一位仙女。
為何會說她是仙女呢?樹上睡得正香的少女面容精致絕倫,眉如遠(yuǎn)山含黛,肌膚如雪。黑亮的長發(fā)如瀑布般傾瀉而下,幾縷青絲隨意地垂落在肩頭,微風(fēng)吹過,白衣隨風(fēng)飄蕩,猶如白云。
身著白衣的她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輝,就仿佛天界降臨的仙子,不染纖塵。
可洛天澤知道,她并不是仙子,而是一只小狐貍。
因為她已經(jīng)露出了她的狐貍尾巴了。
許是因為入睡,沒有防備,所以才會忘記將尾巴收起來吧。
原來是已經(jīng)修煉成人形的小狐貍,難怪這么不愿意成為凌霄的靈寵。
不過這荒山野嶺里,不知道會不會有危險?
洛天澤張望四周,是風(fēng)平浪靜,但他還是從衣袖中將驅(qū)獸焚香拿出來,放置在樹下點(diǎn)燃。
焚香味道清淡,卻能驅(qū)蟲避獸,是天恒宗派發(fā)給弟子們的靈器。
“愿你睡個好覺?!甭逄鞚闪粝逻@句話便離開了。
就在洛天澤離開后,不聞就從暗處走了出來,沉默著看著洛天澤的背影。
他似乎在想些什么。
陽光刺眼,扶搖漸漸醒了過來,睜眼便看見不聞在樹下:“老大,你怎么出來了?”
“來看看你是不是又偷跑下山了?!辈宦劥鸬?。
“哎呀,不會了不會了,山下那么危險,我再也不去了?!狈鰮u連忙道。
“從前我同你說山下危險,你不也還是去了。”不聞轉(zhuǎn)身向林中深處走去,扶搖連忙跳了下來,撞到了樹下正在點(diǎn)燃的焚香,煙頭已滅,扶搖看了一眼,沒在意。
“我這不是去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你說的都是真的嘛,我再也不去了,搞不好會被烤成狐貍干。”扶搖吐了吐舌頭。
“別說了,說得我都有點(diǎn)餓了?!辈宦劦?。
“老大!”
不下山?那是不可能的!
扶搖時不時就會趁不聞不注意,偷偷跑下山去游玩,這下她學(xué)聰明了,下了山就要化為人形,混入人群當(dāng)中,自然就沒有人會特別注意到她了。如果還用狐貍身跑上跑下,她很快就又會被天恒宗弟子抓起來。
不過,她可不是因為貪玩才又跑下山玩,她主要是想看看她的救命恩人怎么樣了。
可恩人總是一個人,孤獨(dú)地來,孤獨(dú)地走。扶搖時時看他坐在崖邊望天,站在樹下看河,他眼眸深邃卻尋不到焦點(diǎn)。扶搖就這樣偷偷跟在他身后,常常在揣測此時此刻的恩人,究竟在想什么呢?
今日是弟子們下山圍獵的日子,天恒宗此次被點(diǎn)名的弟子都會結(jié)隊下山,獵得寶物獵物才會回去。扶搖就是跟著他們浩浩蕩蕩的隊伍下的山。
而她的救命恩人,就在隊伍中。
她這才知道,原來他叫洛天澤啊。
不過她聽旁的弟子提起他,說的都不是什么好話。
扶搖不敢驚擾他們,只敢在后面惡狠狠地瞪著他們。
等到他們察覺到背后有什么不對勁的視線的時候,扶搖又迅速地躲了起來。
“這次我們要拿什么回去交差呀?”清河在洛天澤身旁嘟喃道。
“反正大型獵物我們也打不到,在市集買點(diǎn)什么寶物就可以了?!甭逄鞚傻馈M晁麄兌硕际沁@么做的,因為靈力低微,也找不到什么稀有的寶物和靈獸,就只好拿著衡玉真人在他們下山之前給的靈石在山下隨隨便便換一兩個賣相還不錯的寶物應(yīng)付應(yīng)付得了。
“又是這樣,那家店的店主都認(rèn)識我們了。”清河埋怨道。
“凌霄,這次我們一起組隊去滄溟林吧,聽說有人重金懸賞要趕走那邊的兇獸,正好完成我們的任務(wù)?!绷柘錾磉叺牡茏诱f道,他聲音不小,引得洛塵和清河等人都望了過去。
凌霄看了那位弟子一眼,抬眼又正好對上了洛天澤的眼睛,隨即,他笑了笑,說:“不必了,我已經(jīng)找好隊友了?!?p> 那位弟子一臉疑惑地看著凌霄緩緩走向洛天澤和清河。
當(dāng)然,洛天澤和清河也是滿臉不解和意外。
“洛天澤,我們一起去滄溟林吧?!绷柘稣f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