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鬼妹。
聽我爺爺說,我出生的日子不好,那天正是冬至,陽光照在身上,不僅不暖和,反而有點冷,全村的狗都趴在窩里嗚咽。
我出生的時候,并沒有哭,而是一直盯著產(chǎn)婆笑,產(chǎn)婆被嚇得差點將我丟在地上。是爺爺一把將我接住,拿出了家傳的羽毫石放在我身上,我這才像普通的嬰兒一樣哭起來。
全村的狗這時也開始狂吠。
村子里瞞不住事,第二天我出生時發(fā)生的事兒就被產(chǎn)婆傳遍了全村。大家都說我是個鬼娃娃,再加上我家這個奇怪的姓氏,那些同齡的孩子都被家里人告誡,離我遠遠的。
后來,我的爸爸媽媽去城里打工了,一直沒回來過,我就和爺爺相依為命,這使我的性格變得有些孤僻,不敢和人說話,所以我的整個童年幾乎沒有朋友。
但凡事總有例外,我上小學(xué)三年的時候,有了新同桌。他是隔壁村的,叫毛建明,我一直叫他毛毛,他就叫我小妹。
毛毛是我的第一個朋友。
他們村叫西溝,離我們村隔著一座山,說是山,其實并不高,在山腰上喊話我們村能聽的清清楚楚。西溝很小,就幾戶人家,沒有學(xué)校,所以他就每天都來我們村上學(xué),然后再自己回去,差不多十幾分鐘就能到家。
有時候貪玩,放學(xué)了不回家,他媽媽也就是陳阿姨,就會在山上喊一句:“毛毛,吃飯了!”
他聽到后就會對我說:“明天接著玩,我得回去了?!?p> 然后就看到他跑到山上,娘倆的身影就消失在山腰了。
等我們倆關(guān)系特別熟之后,他玩的晚了就在我家吃飯,飯后我們倆就會坐在院子里,聽我爺爺講故事。后來陳阿姨知道了,也省了喊他的功夫,愿意什么時候回家就什么時候回。
他那時候的膽子特別小,自己一個人不敢走夜路,要是玩到特別晚,每次都是我把他送回去。陳阿姨為此還老說他,一個小伙子還不如人家一個丫頭膽兒大。最后往往還加一句,我看小丫頭長得挺水靈,給我們家毛毛當(dāng)媳婦吧。
聽到這話,毛毛就看著我一個勁兒的笑,那時候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媳婦,也跟著他傻笑。
那段時間應(yīng)該是我最快樂的時候了,本以為童年就會這么無憂無慮的過下去,直到發(fā)生了那件事。
那天我和毛毛像往常一樣,放學(xué)后來我家玩,吃完飯,我們就坐在前院。爺爺拿著蒲扇,抽著煙桿,一臉慈祥的給我和毛毛講故事。故事是這樣的:
從前,有這么一個村子,一面環(huán)山,三面環(huán)水。這村子最里邊,有一對兒老兩口,膝下無兒無女,由于上了年紀(jì),老兩口的眼睛也花了,耳朵也背了,日子過得很清苦。
直到有這么一天,忽然下起大暴雨,下了一天都不見雨勢變小。半夜,老兩口忽然聽見一陣敲門聲,接著就聽見外面有人喊:“有人嗎,開開門躲會雨?!?p> 老太太一聽,這大半夜的,誰敲門呢?其實在老時候,家里基本都沒通電,照明全靠蠟燭,七八點就差不多都睡了,說是大半夜,也就現(xiàn)在的十點來鐘。
但老兩口心地還不錯,想著這大雨連天,又是半夜,還是讓人先進來再說吧。那時候村子里民風(fēng)淳樸,再說家里也沒什么值錢的東西,根本沒想過會有壞人什么的,老頭子就冒著雨去開門。
門一打開,老頭子就看見一個高大的黑影,他戴著斗笠,背后背著一個黑不溜秋的東西,由于是夜里,再加上老頭本來眼神就不好,以為是行李,也沒在意。
老頭子連忙把人接進屋里,把燈打開,這才看清,那個人臉有些圓,眼睛不大,長著兩撇長長的胡子。說:“大哥真是仗義,我在前面敲了十幾戶門,沒一家給我開門。”
“這大晚上的,興許都睡著了。”老頭子說。
那個人只是笑笑,沒說話。
老頭見他不言語,就說:“小伙子,我看你也不是這附近的,這大雨天的你咋不在家呆著呢?!?p> 那人就說:“嗐,我也是今天剛到這的,大哥家有啥吃的沒,我這一天沒吃飯了。”
老頭子家雖然清苦,但也見不得人餓肚子,于是老頭就讓老太太去煮幾個雞蛋,再燙壺酒。
老頭把小木桌往炕上一放,等過十來分鐘,雞蛋和酒就上了桌。
那時候,雞蛋自己都舍不得吃,要么拿出去賣,要不就過年吃那么一兩個。那人見老太太端上來四五個雞蛋,馬上拿起一個剝了皮就塞進了嘴里。
老頭見他這樣,想著他準(zhǔn)是逃荒來了這里,指不定餓幾天了。就拿起酒壺,給他倒上,邊倒邊說:“都是自己家釀的渾酒,將就著喝吧?!?p> 那人也沒客氣,端起酒一口就喝完了。
一杯熱酒下肚,他這才和老兩口嘮起家常,那四五個雞蛋,也都進了他肚兒。
就這樣差不多喝到午夜,那人對老兩口說:“今兒多謝大哥大嫂,時辰到了,我也得走了。我走之后,你們關(guān)好門,不管聽見啥,都別出去看,就在屋里老實睡覺。我看大哥也喝多了,大嫂你可記著點?!?p> 老兩口本還想讓他在這住一晚再走,畢竟這大雨正下著呢,半夜黑咕隆咚的也不好走。那人說啥也不留下,只是一味叮囑老兩口,不管聽見什么只管睡覺。
出去是老太太送的,見那人背后背著一個圓不楞登的東西,也以為是行李,就說:“小伙子,加點小心啊,這道兒可不好走?!?p> “大嫂,鎖好門回去吧,別送了?!蹦侨藢χ咸f,說完就逐漸消失在黑夜里。
老太太見那人走遠,就把門插好,回屋睡覺了。
后半夜,電閃雷鳴,把老兩口從睡夢中驚醒。老頭仔細(xì)一聽,外面的雨聲嘩嘩的,比白天還大,偶爾還夾雜著水聲,老頭兒就擔(dān)心地說:“這是咋了老婆子,我出去看看?!?p> 老太太聽老頭要出去,就想起來今天晚上那個年青人說的話,一把給老頭拉住,說:“你忘了那人跟咱倆說的話?”
老頭這才想起那人說的話,沒敢出去,但聽著外面的水聲,老兩口心里不踏實,左右睡不著,迷迷糊糊地硬挨了一宿。
等第二天天一亮,雨停了,老兩口就起來,出去看看發(fā)生了啥。
誰知道一打開前門,外面竟是一片洪水,他們村淹的就剩老兩口這一家了。
聽完這個稀奇古怪的故事,月亮早已經(jīng)升起來。
我照常送毛毛回去。
今晚的月亮實在亮的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