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已是大發(fā)慈悲
一年前,崔洵翻遍了上京也未找到妙妙,直到一月之后,才不得不承認(rèn)她真的逃走了。
搜尋的范圍也自上京往外輻射。
天高海闊,總有找到的時候。
無數(shù)個夜里,崔洵輾轉(zhuǎn)難眠,有時心中生了十分恨意,暗暗發(fā)誓:若是找到了,必將這個沒良心的雙腿打斷,永永遠(yuǎn)遠(yuǎn)、生生世世地拷在自己的身邊。
直到真正見到了伊人,恨意卻瞬間煙消云散。
白皙的小腿如一塊美玉,讓他愛而不舍。
打斷豈非可惜,就應(yīng)當(dāng)讓他夜/夜把玩。
故而,鎖了妙妙于崔洵而言,已是大發(fā)慈悲。
可一路上,這人卻白日鬧、夜里鬧,不得安生。
還不如直接打斷。
可崔洵舍不得。
路行七日,已至滄州,再有兩日便可到上京。崔洵想好了,這回不容她住在外頭,就將她關(guān)進(jìn)自己的院子,若她安生,還可許她些自由。
若她不安生……崔洵自有法子。
到滄州那夜,眾人在樓下歇腳吃飯,崔洵將人抱進(jìn)了上廂房。
窗外燃起了煙花。
一路上沉眸不言的妙妙眼中滿是驚艷,那煙花倒映在妙妙明眸中,格外艷美,崔洵一時看得怔住。
小廝端上晚飯,倒了茶水,笑呵呵說道:“客官,您請慢用?!?p> 妙妙問:“今兒是什么節(jié)?”
小廝生得五大三粗,笑起來卻也和善,回道:“這位娘子,今兒是鬼節(jié),鬼節(jié)陰氣重,所以滄州百姓每年都在鬼節(jié)這夜大辦燈會,熱熱鬧鬧的就不怕了?!?p> 崔洵冷笑:“鬼神之說,荒誕不經(jīng)?!?p> 小廝笑了,“非也,這位公子,鬼神之說自古有之,還要心存敬畏?!?p> 待要再說,妙妙抓住他的手腕,眼中滿是驚羨,“我們也出去吧?!?p> 崔洵下意識就要拒絕,但想到這些天她待自己的冷淡……手腕上的柔荑似水,將他心中的芥蒂完全撫平。
“嗯?!?p> 幾乎是一進(jìn)街市,崔洵就后悔了。
人來人往,熙熙攘攘,若在此處走散了,去何方找尋都不知道。
偏妙妙被關(guān)了幾日,一時間如脫韁的小狗,這兒看看那兒瞧瞧,一會兒功夫手上便拿了兩個獠牙面具,兇神惡煞的。
崔洵接過一個,略微嫌棄地戴上,看到妙妙眼中的滿意神色,眉頭才舒展開來。
兩人相偕擠在人群中。
遠(yuǎn)方煙花爆竹不斷,吆喝叫賣聲一片,身邊的女子眉開眼笑地看著道邊玩意兒。
崔洵意動,心中竟生出荒唐想法。
舍了上京的榮華,斷了世家的責(zé)任,隱于民間也未嘗不是一樁美事。
如此想著,身后卻傳來驚呼,馬蹄聲急急傳來。
“妙妙!”
妙妙不察,胡亂蹦到街心,眼見那瘋馬就要撞上,妙妙的腳卻似生了根,定在了原地。
崔洵飛身躍起,欲控制瘋馬,誰料那蒙面人不停反抽策馬揚(yáng)鞭,從崔洵身邊掠過,抓起了妙妙橫在馬背上,飛奔向西。
街道往西盡頭,便是西城門。
崔洵的心瞬時便如被潑了一盆涼水,眼眸如墨,沉靜地不行,揮手一動,街道兩側(cè)的黑衣人剎那行動,輕功飛檐,往西邊那人影飛奔而去。
待崔洵趕來城郊,見到的便是這番景象——
妙妙被反綁在一棵大樹上,衣領(lǐng)被撕開了些,嘴里塞著粗布,滿眼都是驚慌與恐懼。
暗衛(wèi)重新隱了起來,只有崔洵與手下幾人。
見到崔洵的那刻,妙妙含著的淚水終于嘩嘩流下。
崔洵心情跌宕起伏,只覺妙妙無辜可憐,心疼不已,將她衣領(lǐng)拉上,抽去她嘴中粗布,解了她繩索,額頭對額頭與她相擁,承諾:“對不起妙妙,不會有下次了?!?p> 妙妙只是嗚咽流淚,又指了指身側(cè)一封信,是方才蒙面人扔下的。
崔洵打開信,愈看臉色愈發(fā)的沉。
妙妙瞥見,信紙末尾落款處有一“金”字。
余下幾日趕路,崔洵并不將妙妙鎖起,妙妙也似是被滄州那晚嚇著了,除去住宿歇停,只是安安靜靜坐在車廂里,偶爾與崔洵親熱。
兩人似乎忘了前塵,如小夫妻般過得和美。
到上京是巳時時分,夜風(fēng)清涼。
妙妙隨著崔洵走進(jìn)宅院,才后知后覺道:“我也住這兒?”
走過蜿蜒小路,路過熟悉的亭廊,崔洵將她領(lǐng)到自己的院落,西北角落處竟還養(yǎng)著那時她搬來的紫藤,一年時光里已然爬了屋子的半面墻。
“以后就住這兒。”
崔洵第二日一早便去面圣,將逃犯一事上報,圣上十分滿意,對他賞了又賞。
而妙妙醒來過后便在府中隨意漫步——崔府大門守衛(wèi)死活不放她出門。
崔府作為世家之一,自然有著潑天富貴,院子里名貴花竹數(shù)不勝數(shù),只是與一年前并沒什么兩樣。
妙妙看倦了,也厭了。
崔家乃大族,傳到崔洵這輩雖也是枝繁葉茂,但嫡支的卻堪堪只剩下崔二郎與崔三郎。
老太爺?shù)南ハ聝H有二子,僅長子為正夫人所生,也就是崔洵爹,其又育三子,長子出生不足月便夭折,崔二郎當(dāng)年及冠后看破紅塵,于山水間修道成仙去了,如今這一脈只剩下三郎崔洵可堪大用。
崔洵也并不辜負(fù)族中期待,六藝經(jīng)傳不在話下,早已名揚(yáng)四海。
妙妙坐在湖心亭中,微濕的湖風(fēng)吹散幾絲暑氣,亭落中打理得井井有條,她幽幽開口,“這院子有妙人打理,倒是不錯。”
身旁一美婢名喚青霜,玲瓏剔透,垂首道:“何來妙人,都是公子費(fèi)心費(fèi)力打理的?!?p> “哦?”正欲再問,身后竟傳來了熟人的笑聲。
“妙妙?”來人亭亭裊裊,身著錦衣華服,身后一眾奴仆跟著,富貴不可言。
妙妙眉間一沉,轉(zhuǎn)瞬便換上了同來人如出一轍的笑,“盧二姐姐呀?!?p> 青霜行了禮,道了聲:“盧小姐。”
妙妙聽見這聲稱呼,面露疑惑:“咦?盧姐姐竟還未與三郎成婚?”
此話一出,盧昭臉上浮過一絲惱恨,卻低了頭,道:“妙妙何故玩笑,我心中只有中郎將一人?!?p> 盧昭眼中情誼不似作假,妙妙卻將指甲掐進(jìn)了掌心,忍了情緒道:“中郎將又在何處?”
這回?fù)Q盧昭詫異了,問道:“中郎將不是同妹妹走的嗎?”
遠(yuǎn)處傳來一道人影,正往湖心亭方向而來。
妙妙拿了魚食,走到亭子邊沿,似笑非笑看著她:“盧姐姐胡說什么啊,我心中只有三郎一人,怎會與中郎將有牽扯?”
盧昭靠近去,欲再問些什么。
妙妙卻唇形一動,壓低了聲音道了句什么,令盧昭面色大變,滿目震驚可怖,竟伸手作勢要推面前人。
那人影已至近處,妙妙往身后一倒,直直落入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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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景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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