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吧嗒，吧嗒?！?p>　　硬質(zhì)皮靴踩踏的聲音在朝意聽來，和催命符無異。

　　來人身著一套剪裁得體的黑色制服，肩線筆直，腰身收束得恰到好處，襯得他身形修長而挺拔，胸前別著一枚金色的徽章，微微反射著冷光。

　　遲戈在距離朝意一米遠的地方停下，已上膛的手槍對準朝意，“抬頭?！?p>　　朝意抬頭，露出慘白的臉蛋。

　　遲戈：“名字，序列號。”

　　朝意背出牢記于心的數(shù)字：“朝意，63489643。”

　　遲戈凝視著她的面龐，又問：“居住地址。”

　　“啊……”朝意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快速回顧繼承的記憶，篩選出需要的信息，“我住、住在13區(qū)，流陽路33棟618號?！?p>　　想象中的槍擊并沒有發(fā)生，遲戈對準天空發(fā)射一顆子彈，隨即來到朝意面前，他低頭仔細觀察朝意的瞳孔，沒有發(fā)現(xiàn)一絲異變的前兆。

　　朝意不知道她變成人類后，受到傷害是否會死亡。

　　軍官手里還拿著武器，只要朝意表現(xiàn)出丁點不尋常，會毫不猶豫擊斃她的大腦。

　　朝意幻想了無數(shù)種被發(fā)現(xiàn)后的解決辦法，她知道人類最脆弱的地方在心臟，如果這個人要殺她，她會先一部剖出對方的心臟。

　　好在遲戈審視她片刻后，并沒有做出攻擊的舉動，而是倒退兩步，繼續(xù)觀察其他人。

　　她大步跨進最后一道防線，成功進入外城。

　　13區(qū)是外城最貧窮落后的地方，位置相對偏僻，沒有私人駕駛工具的人來往都需要乘坐公車。

　　公車不是全天運營，每天固定早中晚各兩班，路線也是固定的，從1區(qū)到13區(qū)來回運行，朝意運氣好，剛好趕上還沒出發(fā)的最后一班車。

　　模仿別人的操作，用銘牌刷去車費，朝意找了個無人的位置坐下。

　　公車內(nèi)只坐了一半的人，老肖和阮玉坐在最后排靠窗的地方，阮玉雙眼紅腫，目光無神地看著窗外，老肖倒是注意到了朝意，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后面陸續(xù)來了幾波人，把整個車廂填滿，司機見時間到了，啟動車子開往下一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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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乘客們，車輛已到達13區(qū)流陽路，請要下車的乘客從后門下車?！?p>　　播音器里溫柔的女聲喚回朝意發(fā)散的注意力，車上除去她已經(jīng)沒有其他乘客了，朝意剛從后門下車，司機一腳油門下去，只留下一串尾氣。

　　朝意循著記憶中的路線來到一棟深灰色的建筑底下，這是一棟六層樓高的獨立樓房，只有一個入口，入口的鐵門的柵欄上用醒目的藍色鐵牌標注33棟。

　　大門沒有反鎖，朝意擰開門把手，樓道內(nèi)沒有燈光，好在朝意視力不錯，夜間也能清楚看清周圍的環(huán)境，順著昏暗的樓梯往上。

　　她住的房間在頂層最角落，背對陽光的一間小屋。

　　銘牌像是一把萬能鑰匙，在哪里都是能用，貼在門鎖上，“滴滴”兩聲大門就被打開了。

　　摸索到門口的開關，朝意打開燈，狹小的單人間暴露在她視野里。

　　屋子靠窗的方位擺放了一張鐵質(zhì)單人床，鋪著一床薄薄的，洗的發(fā)白的床單，枕頭和被子整齊疊放在床頭。

　　緊挨著床旁邊放了一套單人桌，上面放著一臺類似于電子屏的東西，整體漆黑，但是比電子屏大很多。

　　桌子下面放著紙箱子，里面是幾件換洗的衣服，房間內(nèi)有一個非常窄小的衛(wèi)生間，人站進去幾乎就沒有額外空間了。

　　所有東西都很簡略，唯一有色彩的物件是桌面上擺放的相框，照片里“朝意”親密地擁抱著另一位頭發(fā)花白的婦人，二人露出笑容，被鏡頭記錄下這一瞬間的幸福。

　　旁邊的婦女，就是朝意需要照顧的媽媽。

　　現(xiàn)在太晚了，朝意決定明天天亮了再去醫(yī)院探望她。

　　朝意現(xiàn)在對桌上的大黑塊更感興趣，她拖開椅子坐下，摸索著打開電腦。

　　一經(jīng)啟動，電腦屏幕自動彈到了朝意的個人用戶界面，上面完整地記錄了朝意的個人信息。

　　右下角有一個不停閃爍的小圓點，朝意操縱鼠標點擊進入，從里面記載的信息了解到她所生活的世界。

　　這是一個土地被嚴重污染，人類生存空間被壓縮到只剩下百分之三十不到的廢土世界。

　　百年前，一場突如其來的天災導致生物變異，連人類也難以幸免。

　　人們把變異物種統(tǒng)稱為畸形種，他們聯(lián)合建立高墻防御，守護人類最后的凈土，把所有畸形種隔絕在外界。

　　朝意所在的基地是華東地區(qū)最大的基地“烏托邦”，公民等級劃分森嚴，純血人類位于金字塔頂端，為一級公民，仿生人為二級公民，劣質(zhì)基因的殘次品和被污染的半人類則是社會底層的存在——三級公民。

　　原身曾是一級公民，居住在最安全物資最豐富的內(nèi)城，三年前滿18歲，基因篩查時被檢測出體內(nèi)含有劣質(zhì)基因，被驅(qū)逐到最外城。

　　就連撫養(yǎng)原身長大的媽媽也傳來噩耗，她突發(fā)惡性壞血病，繼續(xù)住在內(nèi)城會污染周圍的居民。

　　于是母女兩人被一同驅(qū)趕到外城，起初還能靠之前攢下來的積蓄在1區(qū)生活，隨著媽媽的的身體日漸削弱，到了不得不入院的地步，她們的余額飛速減少，最終搬到房價最便宜的13區(qū)。

　　接受不了殘酷現(xiàn)實的原主郁郁寡歡，在高壓環(huán)境下得了精神分裂，一邊工作一邊照顧母親，三年里除去維持基本溫飽外，多一分的貢獻點都沒攢下來。

　　若不是這次收到媽媽的病危通知，她也不會冒著生命危險跟陌生人組成小隊外出。

　　朝意敏銳地捕捉到“余額”二字。

　　余額應該就是阮玉說的貢獻點。

　　記錄的信息無處不在透露出家庭的貧窮，朝意心底隱隱有不好的預感，她按照系統(tǒng)指引找到咨詢頁面，提交了自己的序列號。

　　一分鐘后，系統(tǒng)給出反饋。

　　【您目前的貢獻點是：13】

　　“13……”朝意重復念叨這個數(shù)字。

　　看起來不是很多的樣子，只要朝意夠節(jié)約，應該能支撐到她找到工作為止吧。

　　朝意知道在人類世界要用勞動換取貨幣和信息，如果是她一個人饑一頓飽一頓倒是無所謂，但她還要照顧另一位脆弱的人。

　　朝意決定了，明天天亮先去醫(yī)院看看媽媽，在想辦法出去找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