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城市的街燈一盞接一盞亮起，五光十色的霓虹燈在潮濕的柏油路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李暮雨站在“金樽”夜總會門口，腳下是雨后未干的水洼，映出她模糊的身影，被燈光切割得支離破碎。
她猶豫了一瞬，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袖口。秋雁南的話還在耳邊回響：“不要去，不要靠近陳宇?！笨伤€是來了，心里像是被什么東西牽引著，無法抗拒。
門口的迎賓小姐穿著旗袍，斜開叉口露出修長的小腿，輕笑著推開玻璃門，遞出一個(gè)意味深長的眼神。里暮雨深吸了一口氣，仿佛要把所有的勇氣都吸進(jìn)肺里，然后邁步走了進(jìn)去。金樽的世界在她面前緩緩展開，像是打開了一扇通往未知的門。
夜總會里光線昏暗，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煙草味和酒精的辛辣氣息。舞池中央的女孩穿著露背長裙，搖曳的舞姿配合著慢調(diào)爵士樂，襯得整個(gè)場子都像一杯被攪拌的金酒——曖昧、迷醉、危險(xiǎn)。
李暮雨站在門口，有些不知所措。她沒想到這里會這么熱鬧，紙醉金迷的景象讓她覺得自己像個(gè)誤入舞臺的觀眾。她本該轉(zhuǎn)身離開，但視線越過吧臺，落在角落的卡座上——陳宇就在那里，單手搭在沙發(fā)靠背上，指間夾著煙，面前的玻璃杯里插著一朵冰凍的玫瑰。
她鼓起勇氣，一步步走過去。
“你來了。”陳宇抬起眼，看著她，嘴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李暮雨點(diǎn)點(diǎn)頭，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袖口。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來，或許只是想問清楚，那個(gè)在錄像廳里遞給她應(yīng)急燈的男人，到底是怎樣的人。
陳宇拍了拍身旁的空位：“坐?！?p>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坐下了。
“喝點(diǎn)什么？”陳宇示意服務(wù)生過來，“這里的酒不適合你，給她來杯熱牛奶?！?p> 李暮雨一怔，抬眼看他，目光交匯的一瞬間，她似乎看到了一絲藏在風(fēng)塵中的溫柔。
“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她低聲問，聲音里帶著一絲不安。
陳宇沒回答，只是端起酒杯，指腹輕輕摩挲著杯壁上的冷凝水珠，半晌，他才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你覺得呢？”
李暮雨一時(shí)間分辨不出他的意思，只覺得他笑得讓人心里發(fā)緊。
“李暮雨！”
一道熟悉的聲音在喧鬧的場子里炸開，暮雨猛然回頭，就看到秋雁南站在門口，臉色鐵青。她沒想到她會追到這里來。
秋雁南一步步走過來，目光死死盯著暮雨，又看向陳宇，眼底帶著濃濃的警惕。
“跟我回去?！彼焓秩ダ?p> 李暮雨愣住了，甚至來不及反應(yīng)，手就已經(jīng)被她抓住，然而，另一只手從旁伸過來，輕輕按住了秋雁南的手腕。
是陳宇。
“別這么大動靜。”他的語氣依舊溫和，手上的力道卻不輕不重地壓住秋雁南，讓她無法輕易掙開，“這里是做生意的地方。”
秋雁南抬起眼，目光里透著壓抑的怒火。
“生意？”她冷笑了一聲，“你打的什么主意？”
陳宇不答，倒是李暮雨回過神來，反手掙脫秋雁南的手：“雁南，你冷靜點(diǎn)……”
“你還在替他說話？”秋雁南不可置信地看著她，聲音都有些發(fā)抖，“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李暮雨咬緊下唇，低頭不語。
她知道，秋雁南在害怕，在擔(dān)心她?？伤仓?，自己并不是完全沒有察覺到危險(xiǎn)。只是，她不想再像過去那樣，什么事都只是躲避，什么事都要靠別人保護(hù)。
她抬起頭，看著秋雁南，輕聲道：“我有分寸?！?p> “你沒有?！鼻镅隳系穆曇舻拖氯ィ鄣资遣夭蛔〉耐闯?，“暮雨，我求你，跟我走?！?p> 李暮雨的手指微微收緊，她很想答應(yīng)，可她做不到。
陳宇靜靜地看著她們，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像是等著看她的決定。
最終，李暮雨吸了口氣，低聲道：“雁南，你先回去吧?！?p> 秋雁南的心一點(diǎn)點(diǎn)沉下去。她看著暮雨，像是要把她的臉刻進(jìn)眼里，最后，她松開手，后退一步，轉(zhuǎn)身離開。
李暮雨看著她的背影，心里悶得發(fā)疼?？伤龥]有追出去。
“你很猶豫。”陳宇的聲音低低的，在她耳邊響起，“你怕她失望？”
她閉了閉眼，沒說話。
“可惜，人是不能回頭的?！彼α艘幌?，舉起酒杯，冰塊輕輕碰撞，發(fā)出清脆的響聲，“來，敬我們的新世界?！?p> 李暮雨緩緩伸出手，端起面前的杯子，杯中是乳白色的熱牛奶，在金樽的燈光下，泛著一層模糊的光暈。
她低頭，輕輕抿了一口。牛奶的溫?zé)犴樦韲祷氯?，可她的心，卻漸漸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