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卿卿都消瘦了,是該多吃點
沈清棠迷迷糊糊中聽到流水滴答的聲音,艱難的睜開千斤重的眼皮子。
醒來,對上了一雙圓圓的眼睛。
那雙眼睛充斥著擔(dān)憂。
是懷喜,此刻她手握著帕巾,輕柔的沾著水,給她清洗身子。
視線清晰后,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坐在盛滿棕色藥汁的浴桶里。
中藥的味道濃烈刺鼻,令她作嘔,捂著胸口想要吐,懷喜焦急的伸手去接。
自從醒來就沒吃過東西,自是什么也吐不出來。
嘔累了,沈清棠靠在桶壁上喘息。
“夫人,你沒事吧?”
沈清棠紅著眼尾,疲憊的搖搖頭。
“這是照著張大夫開的藥浴方子配的,能舒緩夫人身體的不適。”
這藥浴還是有起效的,沈清棠泡完之后,頭腦逐漸清明了許多。
懷喜服侍她換好衣服。
待坐在榻上時,沈清棠握住了懷喜正幫她擦頭發(fā)的手。
“懷喜,這兩年,我過得怎么樣?”
方才坐在桶里冥想的時候,總結(jié)了李長策的那些回答。
幾乎每一句都是在說她那兩年是愛他的,并且愿意為了他刺字,留下他的印記。
甚至從閣樓上摔了下來,也是因為太想念他了,才去追的。
說得好像她很黏他。
她心中還是不太信。
懷喜抿了抿嘴唇,手緊緊捏住帕巾,神色復(fù)雜,似乎有什么東西粘住了嘴皮子,半天啊不出一個字。
“夫人……”
門口忽然傳來腳步聲,正好打斷了她的話。
迎春帶著兩個丫鬟端著案板上的衣服、香薰進(jìn)門,目光正好跟懷喜對上。
懷喜收起痛色,聲音帶了絲微不可查的顫抖,“夫人這兩年一直有侯爺照顧,自然是過得極好的?!?p> 沈清棠懷疑的神色漸漸淡去,似乎是真的信了。
懷喜從小就跟在她身邊,她待她情同姐妹,同吃同住。
她的心事向來藏不住,只稍一點苗頭,她便會跟懷喜傾訴。
就連懷喜都如此篤定,她倒也漸漸松了些防備之心。
“夫人,侯爺知道你方才醒來,定是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邀您去前廳用膳呢?!?p> 迎春說著,命身后的兩個丫鬟將東西放下。
沈清棠摸了摸早就干癟的肚子,應(yīng)景的發(fā)出一聲咕嚕響。
是了,她病得竟然感覺不到餓了。
原本她不想再見李長策,可方才得到懷喜的答案,頓時有些動搖了。
吃頓飯,應(yīng)該沒事吧?
糾結(jié)還是偏向了肚子餓,最終沈清棠還是點了點頭,很乖順的由著迎春服侍她換上衣服。
盛夏的夜,蟲聲四起,前廳的兩個大燈籠高高掛起,隨著涼風(fēng)微微搖晃。
沈清棠到前廳的時候,屋內(nèi)燈火通明,八仙桌上早已經(jīng)擺好了飯菜,卻沒見到李長策的身影。
迎春服侍她坐下,盛了碗湯擺在她面前,輕聲道,“侯爺一會就來,夫人先喝點湯暖暖胃吧?!?p> 沈清棠點點頭,她不在意李長策是否來,不來是最好的。
桌上擺了醋魚、東坡肉、家鄉(xiāng)南肉、荷葉粉蒸肉、絲瓜鹵蒸黃魚……
肚子餓的咕嚕叫,看著滿桌子的色香味俱全,她仿若食欲被激活了似的,端著湯喝了一大口。
自顧自的夾了塊粉蒸肉放進(jìn)嘴里,荷葉的清香混著的肉的味道,簡直要叫她上天。
連續(xù)吃了幾口,正當(dāng)沈清棠覺得自己要活過來了似時。
她余光一瞥,一個黑影立在門口一動不動的望著她,未來得及下肚的湯嗆進(jìn)了氣管里。
沈清棠猛烈的咳嗽起來,很快她本就蒼白的臉被嗆成了紫紺色。
那高大人影動了動,朝著她走來,一股甘冽的清香忽地圍上了她。
他抬起寬掌輕輕撫上她的背,僵硬的給她順了順。
“好些了?”
沈清棠終于不再咳了,一只捏著帕子,骨骼分明的手伸到她面前來。
她怔了怔,順著手臂看去。
是李長策。
他換了身淡墨常服,這一身雖比白日里見到的要素很多,卻仍舊難掩他散發(fā)的矜貴。
那雙漆黑的眸子居高臨下的俯視她,微卷的長發(fā)垂了幾縷在胸前,棱角分明的臉被燭光照著,反倒少了幾分冷意。
沈清棠接過帕子,有些窘迫道,“謝謝。”
她穿了身淡杏色的湘裙,襯得她烏發(fā)雪膚,臉上的紅漸漸淡成粉色,唇上泛著瀲滟的光。
那雙怔懵透亮的眼睛里印著他的臉。
李長策頗有深意道,“卿卿客氣了,你我之間何須如此。”
沈清棠:“……”
言罷,拿過她面前的空碗,盛了一碗飯放回去,“卿卿都消瘦了,是該多吃點?!?p> 沈清棠看著他自顧自的拉開椅子,坐在了她對面,一言不發(fā)的夾著菜吃。
他的吃相很是斯文,只是夾菜的動作很隨意,對比如坐針氈的她來說就像是來做客的。
“夫君……何時來的?”
站在門口一聲不吭,怕是看了她很久了吧?
經(jīng)過方才的一嚇,沈清棠頓時沒了胃口。
“也就在卿卿吃完第三碗飯的時候吧。”
是了,第三碗,面前再次變滿的瓷碗,是第四碗了。
他果然是早就來了。
沈清棠默默的扒著白米飯,臉紅的瞬間無話。
剛穿來時,在沈府做庶女,總是動不動就被克扣伙食。
致使后來攀上了江行簡,日子好過許多后,她就暴露了好吃的本性。
她沒什么宏偉的人生目標(biāo),這輩子只愿吃飽穿暖,別無所求。
畢竟有江行簡寵著,擺爛的生活別提多快意。
中間那盤東坡肉幾乎快見底了。
李長策將最后一塊夾到她碗中,漆暗的眸看不出一絲情緒,但動作卻顯得極度寵溺。
從前沈清棠對這府內(nèi)的吃食十分抗拒,好像用絕食就能擺脫他的控制般。
她與他鮮少在同一桌子上吃過飯。
印象里,她物欲食欲都低得可憐,有時候他都覺得沈清棠的倔強堪比一頭老牛。
整日里除了想念亡夫,以及跟他吵架之外,再無其他動作。
好似鉚足了勁要脫離他的控制。
今日一見她的食量,倒是令他略感驚奇,他還沒見過哪個女子能吃這么多的,即便是男子也未必能一口氣吃下三碗飯。
……嗯,現(xiàn)在是第四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