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預算銳減困,齊心破難關
我抖開那份被砍得七零八落的預算表,A3紙背面透出林雪畫的海浪涂鴉。
項目組七個人擠在會議室,空調外機轟鳴聲蓋住了財務部碎紙機的嗡鳴。
“展會物料可以用去年的庫存?!标愯吹膱A珠筆尖戳著表格,“但標志(LOGO)顏色從香檳金換成了玫瑰金。”
“供應商同意分期付款的話……”小吳還沒說完,李經理的助理就抱著半人高的文件撞開門,“汪總讓項目組把近三年展會數(shù)據(jù)做成可視化圖表,明早例會要用?!?p> 林雪掰斷一根紅色鉛筆,碎屑落在我手背上。
我知道這是李經理慣用的伎倆——去年市場部競標失敗,他也是這樣用雜務拖垮對方團隊的精力。
“數(shù)據(jù)整理交給實習生?!蔽野盐募频浇锹洌艾F(xiàn)在繼續(xù)討論場地問題?!?p> 但兩小時后,行政部又來人搬走了三臺彩色打印機。
我看著空蕩蕩的電源插座,那根被反復彎折的插頭鐵片已經發(fā)黑,像李經理總別在胸口的鍍金鋼筆。
他在樓梯轉角攔住我時,身上古龍水混著碎紙機的塑料焦味。
“汪總很看重這次審計?!彼麚哿藫坌淇诓⒉淮嬖诘幕遥澳承┏瑯藞箐N單……”
我攥緊的拳頭碰到口袋里的U盤,冰涼的金屬棱角刺進掌心。
上周他撕毀的運輸費發(fā)票掃描件就躺在里面,連同二十七個被駁回的加急申請。
“您辦公室的碎紙機該換了?!蔽衣犚娮约郝曇粝翊慊鸬匿?,“上次卡住的合同殘片,和財務部作廢的預算草案用的是同款紙張?!?p> 圍觀人群的吸氣聲中,李經理耳尖漲成豬肝色。
他脖頸暴起的青筋讓我想起父親破產那日,銀行代表扯松領帶的動作。
茶水間的冰格結了層白霜。
我把發(fā)燙的臉頰貼在自動售貨機玻璃上,碳酸飲料的鋁罐滲出細密水珠。
手機突然震動,汪霖發(fā)來的加密云盤鏈接在屏幕上閃爍,后綴是他慣用的羅馬數(shù)字日期編號。
“張秘書說你們需要印刷廠資源?!绷盅┻f來咖啡時,杯壁凝著的水珠洇濕了便簽紙。
上面潦草記著某位供應商的私人號碼,旁邊畫著個歪斜的浪花符號。
我翻出校友會通訊錄,金屬活頁夾在第十七頁卡住——當年幫我代考高數(shù)的學長,現(xiàn)在名片后綴印著“印刷連鎖集團副總經理”。
他回復的郵件帶著自動生成的加密水印,發(fā)送時間顯示是凌晨兩點十七分。
當最后一封合作意向書投進郵箱時,窗外飄來油墨氣味。
印刷廠夜班卡車正碾過積水坑,車尾燈把水洼里的霓虹光影攪成細碎的金箔。
行政部走廊忽然響起重物拖拽聲,像是誰在深夜搬運碎紙機。
我捏著印刷廠發(fā)來的確認函推開財務部玻璃門,陽光正斜斜地切過李經理工位上那盆枯死的發(fā)財樹。
出納敲擊計算器的聲音突然停頓,整個辦公室都聽見他拔高音調的驚呼:“你們怎么做到的?”
“校友價?!蔽野盐募丛趫箐N窗口,金屬臺面映出林雪在走廊沖我比劃的大拇指。
她新染的藍紫色發(fā)尾掃過行政公告欄,那里剛貼上李經理因“預算監(jiān)管不力”被通報批評的紅頭文件。
茶水間的奶精罐見了底。
陳璐把最后半包撕開倒進馬克杯,忽然指著窗外驚呼:“汪總的車!”黑色賓利碾過草坪邊緣的碎紙機殘骸,車輪卷起幾片沒燒干凈的報銷單復印件。
“王組長?!睆埫貢母吒曂T跁h室門口,“汪總請您核對峰會嘉賓名單?!彼f來的文件夾內側夾著盒桂花糕,油紙包裝還帶著車載冰箱的涼氣。
我咬開半透明的糯米皮,去年秋天汪霖帶我去蘇州出差的記憶混著豆沙甜香漫上來——那時他在投資人飯局上替我擋了七杯白酒,回程路上卻嘴硬說是順路考察糕點鋪子。
李經理摔門的聲音驚飛了窗外一群麻雀。
他抱著紙箱經過落地窗時,鍍金鋼筆從西裝口袋滑出來,在瓷磚上磕出清脆的響。
我彎腰撿起時發(fā)現(xiàn)筆帽刻著供應商的名字,和上周被他卡住的那批宣傳冊印刷廠是同一家。
“王悅?!蓖袅氐穆曇艋熘赡鞠銖纳砗笳窒聛?,他指尖還沾著會議室白板筆的墨漬,“審計組查了李經理經手的所有合同?!睖責岷粑鼟哌^我耳尖時,他迅速將U盤塞進我掌心,“碎紙機恢復的數(shù)據(jù)比想象中多。”
我在安全通道拆開U盤,二十七個加急申請單的電子存檔整齊排列。
最底層的加密文件里躺著李經理和供應商的往來郵件截圖,時間戳精確到我們通宵改方案的那幾日。
消防指示燈的紅光里,林雪發(fā)來消息:“行政部說碎紙機徹底報廢了,要不要集資送李經理個碎鈔機當離職禮物?”
項目進度表上的綠旗插到第八個節(jié)點時,公司內網(wǎng)突然飄起匿名貼。
小吳刷著手機突然打翻枸杞茶,褐色的水漬在會議桌上漫成扭曲的驚嘆號。
我盯著突然黑屏的投影儀,行政部來人拔電源的動作快得可疑。
“王組長,監(jiān)察科找你?!睆埫貢穆曇艉币姷匕l(fā)顫,她袖口沾著復印機剛吐出來的熱敏紙余溫。
我經過財務部時看見審計組抱著整箱文件往外走,最上面那本裝訂冊側邊還粘著我上周畫的防拆封貼紙。
走廊盡頭的百葉窗漏進一縷夕陽,汪霖站在明暗交界處像尊冷峻的雕像。
他抬手似乎想碰我發(fā)梢,最后卻只是將我的工牌扶正:“電子取證科剛恢復的監(jiān)控錄像......”話沒說完就被監(jiān)察主任的咳嗽聲打斷。
當我看見舉報材料里熟悉的報銷單編號,忽然想起三天前那個暴雨夜。
值班保安說看到有人影在檔案室門口徘徊,監(jiān)控卻顯示那段時間系統(tǒng)正在升級。
陳璐幫我整理申訴材料時突然說:“李經理離職前最后見的,是董事會劉董的秘書?!?p> 夜班保潔推著清潔車經過時,我注意到碎紙機更換了新型號。
透明廢料箱里躺著幾片沒絞碎的銅版紙,玫瑰金的LOGO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手機突然跳出汪霖的消息:“桂花糕買多了?!迸鋱D是撕開的包裝盒,露出底部壓著的云盤密鑰。
我攥著工卡穿過空蕩蕩的辦公區(qū),指紋鎖忽然發(fā)出錯誤提示。
玻璃門倒影里,項目組成員正聚在休息區(qū)竊竊私語,林雪把畫滿問號的白板轉了個方向。
行政公告欄新貼的暫停通知右下角,監(jiān)察科公章紅得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