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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骨藏嬌

第4章 墨骨隱驚雷

折骨藏嬌 慕七七318 1985 2025-02-26 20:41:11

  巳時三刻·貢院龍門

  沈硯(知微)握著筆的手腕微微發(fā)顫。前夜用桑皮紙裹胸,留下的紅痕在粗麻布衣下仿若灼燒一般。

  她緊盯著考卷上“論漕運(yùn)之弊”的題目,突然,身后傳來一聲輕嗤:“這屆考生里,竟有這般雌雄莫辨的人?!?p>  銅雀銜環(huán)的日晷,陰影緩緩掠過號舍。沈硯余光瞥見巡考官絳紅官服下擺的泥金螭紋,心里猛地一震——竟是三日前在山崖分別的蕭景珩!

  只見他蒼白的指尖正一下又一下摩挲著玄鐵折扇,折扇邊緣還沾著尚未洗凈的血漬,透著幾分詭異。

  “時辰過半,諸位該研墨了。”蕭景珩腳步一頓,忽然停在了沈硯的號舍前,手里的折扇輕輕敲了敲她案上的松煙墨,漫不經(jīng)心地開口,“這墨錠質(zhì)地看著松散,待會兒怕是寫不出銀鉤鐵畫的好字?!?p>  沈硯后頸瞬間沁出一層冷汗。她心里清楚,尋常松煙墨需搭配鹿角膠,可自己這塊墨里,混進(jìn)去的卻是牛骨膠,一旦遇熱,就會散發(fā)出女子常用的茉莉頭油香氣!她來不及細(xì)想,倏地站起身,拱手作揖:“學(xué)生斗膽,可否借水丞一用?”

  話還沒落音,她一抬手,猛地打翻了水盂。就在清水漫過墨錠的剎那,蕭景珩的折扇“唰”地一下,抵住了她的咽喉,語氣里帶著幾分戲謔:“沈公子這是要效仿懷素狂草,以水代墨,隨性揮毫?”

  “學(xué)生只是忽然想起《墨經(jīng)》里有記載,說澄心堂紙需配冷墨書寫。”沈硯強(qiáng)作鎮(zhèn)定,就著水漬在案上勾畫起來,“大人您瞧,這般處理后,這墨色是不是更顯清透了?”流動的水痕恰到好處地沖散了牛骨膠的氣息,沒露出一絲破綻。

  蕭景珩的扇緣輕輕擦過她的耳垂,聲音壓低,仿若親昵:“好一個澄心之說,倒是讓本王想起……”他忽然俯身,溫?zé)岬臍庀⒎鬟^她束發(fā)的麻繩,“想起顧愷之的《斫琴圖》?!?p>  沈硯渾身瞬間僵直,如墜冰窖。母親生前最珍視的,正是這幅古畫,此刻正藏在永寧坊的暗格之中!

  她強(qiáng)忍著內(nèi)心的驚惶,故作鎮(zhèn)定地提筆蘸墨,可就在這時,卻瞥見蕭景珩袖中滑落出半片染血的賬簿殘頁,那紙張、那字跡,竟和父親臨終前死死握在手中的那本賬簿一模一樣!

  未時·明遠(yuǎn)樓

  銅壺滴漏里的水即將滴盡之時,貢院東南角突然一陣騷動。沈硯抬眼望去,只見一個號舍考生被衙役拖走,那人官靴底沾著的,竟是肅州特產(chǎn)的朱砂泥。沈硯心中一動,佯裝腹痛難忍,捂著肚子匆匆往茅房走去。在茅房暗角,她發(fā)現(xiàn)了一個油紙包。

  打開一看,里面是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三日枯解藥換今科試題?!蹦亲舟E,竟和父親密信上的別無二致!沈硯將藥粉小心藏入硯臺夾層,正準(zhǔn)備離開,忽聽到墻外兩個衙役壓低聲音在交談:“……王爺吩咐了,著重排查左耳戴銅環(huán)的人……”

  沈硯下意識地猛地摸向自己的耳垂。今晨為了遮掩女兒身,她特意用魚膠粘了假耳骨,可此刻,魚膠正被冷汗浸得發(fā)軟,隨時都可能脫落。等她匆匆回到號舍,蕭景珩已經(jīng)在她的考卷上畫起了圈,朱筆在“裁撤漕司”四字旁一頓,頓出一道刺目的紅痕。

  酉時·西字號舍

  燭火輕輕搖曳的瞬間,沈硯敏銳地嗅到一絲苦杏仁味。她心中一凜,佯裝不小心打翻燭臺,火苗“噌”地一下舔舐到考卷,考卷夾層里藏著的金箔紙露了出來——上面寫的,竟是本屆試題的正確答案!號舍外立刻響起雜亂的腳步聲。

  “學(xué)生有罪!”沈硯反應(yīng)極快,突然一把撕毀考卷,“撲通”一聲跪地高呼,“方才燭火失控,學(xué)生實(shí)在惶恐,求大人重賜試卷!”

  蕭景珩的皂靴穩(wěn)穩(wěn)停在碎紙前,聲音低沉:“沈公子可知道科場規(guī)矩?損毀試卷者……”

  “學(xué)生愿面壁作文!”沈硯不等他說完,立刻接口,隨即以指代筆,在磚墻上奮力書寫起來。石灰粗糙,很快磨破了她的指尖,鮮血混著壁灰,一點(diǎn)點(diǎn)刻出了《漕運(yùn)十疏》。其中第七條“以鹽引代糧餉”的字跡,格外深刻醒目——這正是父親賬簿里肅州軍餉案的關(guān)鍵所在!

  戌時·鎖院時分

  梆子聲在夜色里悠悠響起,沈硯趁著夜色躲在陰影中,將染血的食指浸入藥粉,暫時壓制住了三日枯的毒性??伤睦锴宄蟮募倨ひ呀?jīng)開始卷邊,情況危急。

  “出來吧?!本驮谶@時,蕭景珩的聲音裹挾著夜風(fēng),悠悠傳來,“能讓本王親自搜身的,你是頭一個?!?p>  沈硯握緊硯臺里藏著的銀針,警惕地盯著來人??上乱幻?,蕭景珩卻拋出一個青瓷瓶:“止血散,總好過你懷里摻了斷腸草的三日枯解藥?!彼兄露撮T,忍不住咳嗽起來,指縫間滲出黑血,“沈公子可知,今科已有三位考生暴斃?”

  驚雷“轟隆”一聲劈開夜幕,借著閃電的光亮,沈硯清楚地看見他后頸浮現(xiàn)出蛛網(wǎng)狀的青痕——與父親臨終前的癥狀一模一樣!

  “學(xué)生略通醫(yī)術(shù)。”沈硯腦子一轉(zhuǎn),突然逼近蕭景珩,伸手扯開他的衣領(lǐng),“大人這寒毒,每逢月圓便會痛入骨髓吧?”

  蕭景珩反應(yīng)極快,反手將她按在墻上,折扇挑起她的下巴,語氣里帶著幾分玩味:“沈公子對男人的身體,倒很是熟稔?”說話間,突然伸指擦過她喉結(jié)處的假皮,“就像……熟稔如何假扮男人?!?p>  更鼓驟然敲響,沈硯趁他分神,猛地掙脫開來。她一路狂奔過明遠(yuǎn)樓,順手將染血的假喉結(jié)扔進(jìn)火盆?;鸸庑苄?,映出蕭景珩那似笑非笑、玩味十足的笑容。而他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樣?xùn)|西——正是她藏在硯臺底層,母親留下的顧氏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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