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表象

　　“已經(jīng)好了，”虞梔順從得像個被馴服的家兔，“謝謝媽媽關(guān)心。”

　　她目前還要靠著虞家生活，在翅膀沒長硬之前，她可不會傻傻地非要跟當(dāng)家人對著干。

　　雖然虞佶、黎舒容是對糟糕的父母，但至少每月50萬星幣的零花錢還是準(zhǔn)時到賬的，有白拿的錢干嘛不要？

　　黎舒容以往跟“虞梔”說話，收到的都是對方毫不領(lǐng)情的回嗆，讓她忍不住暗自垂淚。

　　而這次虞梔卻是跟小枂一樣態(tài)度柔和懂事，讓黎舒容心驀然一軟。

　　虞佶也緩了神色，但口中說出的話還是十分生硬：“你能讓你母親少操點(diǎn)心就好了?！?p>　　他看這個女兒哪哪不順眼，除了她性格行為實(shí)在乖戾之外，還有就是時常讓黎舒容傷心。

　　每次黎舒容因?yàn)橛輻d傷心落淚，都讓虞佶心中對虞梔的怒火更添上一分。

　　虞曜忙出來打圓場：“爸、媽，梔梔現(xiàn)在已經(jīng)懂事了，今天我還陪她一起去買了些合適的衣服呢。”

　　“好……太好了?！崩枋嫒萋曇粲行╊澏?，她多么想虞梔也能夠親近她、孺慕她。

　　當(dāng)然，她的愛是有條件的。她想要的只是今天這樣打扮乖巧、聽話懂事的像個精致洋娃娃般的虞梔。

　　黎舒容有些躊躇地抬起手，想要牽住女兒，但又怕虞梔抗拒她的接觸。

　　正在遲疑間，虞梔卻主動伸出手，輕柔地握住了黎舒容。

　　黎舒容的手指下意識地蜷縮了下，虞梔手上粗糙的繭疤、翻起的倒刺仿佛在提醒起她曾經(jīng)的生活，又好似在諷刺自己是個不稱職的母親。

　　她怯懦了，不敢面對這能夠把她虛偽的、浮于表面的母愛表象戳破的真相。

　　黎舒容不自然地抽回了手：“吃飯吧?！?p>　　虞梔受傷地垂下眼，自卑地將手藏到身后。

　　虞曜面帶不解地看向黎舒容，卻只得到黎舒容逃避的、游移的目光。

　　他快步走到虞梔身邊，毫不介意地牽住她，帶她走到餐桌旁坐下。

　　長期的教養(yǎng)讓虞曜無法指責(zé)母親的行為，只能試圖安慰受傷的妹妹。

　　虞枂不緊不慢地跟在后面，嘴角勾起一絲笑，她比虞梔更加了解黎舒容是什么樣的人。

　　黎舒容就像是一朵開在溫室里、被人小心飼弄長大的嬌花，她共情不了外面野草的經(jīng)歷，只會擔(dān)心對方是否將泥蹭到了她的身上。

　　她想要的是與丈夫琴瑟和鳴、與子女親密無間的“榮譽(yù)”，但當(dāng)子女出了問題時，就成為了她不愿沾染的污點(diǎn)。

　　她當(dāng)然也不壞，只是慣會用逃避解決問題。

　　虞梔如果想通過討好黎舒容來對付自己，那可算是完全走錯了路。

　　*

　　五個人的晚餐是在偏廳餐桌進(jìn)行。

　　虞家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規(guī)矩，黎舒容似是為了緩和剛才尷尬的氣氛，主動挑起話題。

　　“今天逛了些什么？”她朝虞梔和虞曜問道，“錢不夠的話媽媽給你們補(bǔ)貼?！?p>　　虞梔搖了搖頭：“我夠的，今天都是哥哥付的錢。哥哥給我買了很多新衣服，還有光腦?！?p>　　“阿曜這么體貼妹妹呀？那媽媽給你和阿曜都發(fā)個紅包，小梔你也可以多買點(diǎn)?！崩枋嫒菝Σ坏?，似乎這樣虧欠感就會少上一些。

　　虞梔的光腦震動了下，她低頭一看，黎舒容竟然直接轉(zhuǎn)了200萬星幣過來。

　　嘖，有錢人的愧疚可真值錢。

　　按照物價換算的話，星幣大致與她穿書前21世紀(jì)的錢具有相同購買力。

　　雖然像今天虞曜帶她去逛的奢侈品牌Mofi里一件冬衣便價格上萬，但虞家每月給的生活費(fèi)也還是消費(fèi)得起。

　　“謝謝媽媽！”虞梔揚(yáng)起小臉，沖黎舒容親近地謝道。

　　見虞梔不再像以前那樣怨懟地沖著她，黎舒容感到幾分熨帖，剛才的介懷也散開了些。

　　“小梔，媽媽有常去的做美容管理的地方，我發(fā)給你，”黎舒容想到便說了出來，“你可以多去一下?！?p>　　她沒想過本就自卑敏感的“虞梔”聽到后會是什么感受。

　　“好?！庇輻d自然地應(yīng)下，夾菜時沒鎖屏的光腦朝虞枂的方向晃了晃。

　　虞枂捏著筷子的手指因?yàn)樘昧Χ行┓喊?，她自然看到了虞梔光腦上顯示的轉(zhuǎn)賬信息。

　　虞梔不過就服了下軟，黎舒容竟直接給她轉(zhuǎn)了這么多錢？她天天對著黎舒容各種甜言蜜語哄著，也沒見黎舒容隨手給她轉(zhuǎn)200萬來。

　　“媽媽，阿曜和小梔你都發(fā)了紅包，那我呢？”虞枂挽住黎舒容的手臂，故作嬌嗔道。

　　黎舒容平日里最吃她這一套，見狀便柔和了眉眼，打算也給大女兒發(fā)一個，但之前“虞梔”崩潰地哭喊著責(zé)怪她偏心的畫面卻突然蹦了出來。

　　黎舒容動作一頓，她害怕好不容易懂事了的虞梔又變回之前那副模樣，而小枂一向懂事，肯定會理解她的。

　　“今天是難得阿曜帶著小梔出去逛街，媽媽才補(bǔ)貼他們一下，”黎舒容找了個理由，“小枂你經(jīng)常逛街，我可補(bǔ)貼不過來?！?p>　　她本是想開個玩笑，虞枂聽到后卻臉色一僵，話都要接不住了。

　　第一次嘗到被區(qū)別對待滋味的虞枂心中又是委屈又是不安，鼻尖立馬酸了起來，眼淚也啪嗒落到桌上。

　　黎舒容立馬慌了神：“小枂，你別哭呀……”

　　虞佶也輕咳一聲，安撫道：“小枂，你媽只是隨口說著玩的，你別當(dāng)真。”

　　虞枂不斷抽泣著，斷斷續(xù)續(xù)道：“媽媽，是不是……我花錢太多了？”

　　黎舒容看著被她親手帶大，如珍似寶寵愛著的閨女這般委屈的樣子，簡直是心都要碎了，哪還顧得了偏不偏心。

　　她心疼地?fù)ё∮輺?，輕和地給虞枂順著背：“怎么會呢？是媽媽不對，當(dāng)然也應(yīng)該給我們小枂發(fā)個紅包呀?！?p>　　黎舒容一邊安慰著，一邊朝虞佶使著眼色。

　　虞佶立馬會意，給虞枂轉(zhuǎn)了200萬星幣過去。

　　“好了好了，不傷心了啊?！崩枋嫒莺宓溃鞍职忠呀?jīng)給你轉(zhuǎn)了哦。”

　　虞枂這才破涕為笑：“我不是……我還以為媽媽不喜歡我了呢……”

　　黎舒容的心融成一攤水：“媽媽怎么可能不喜歡你？媽媽最喜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