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暮辭，是你嗎
她很想替他承受著一切的痛苦，很想，很想。
此刻，孫曉才明白。
原來，愛上一個人后，是看不得對方難受的。
看見對方難受，自己的難受是會疊加的。
哪怕是對方的一縷呼吸被驚擾，她都會無限放大。
顧北城拉著孫曉來到VIP病房前，顧管家立馬迎了上去：“少爺，您總算回來了。老爺他——”
許是因?yàn)轭櫛背堑牡絹碜岊櫣芗矣辛酥餍墓?，喘息之余，他說話的聲音有些哽咽。
顧北城松開孫曉，看了眼病床上躺著并未醒來的爺爺后，伸手扶著滿臉愁容的顧管家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田叔，爺爺他現(xiàn)在情況如何？”
顧管家原名顧永田，是看著顧北城長大的。
當(dāng)年先生跟夫人突然發(fā)生車禍離世時(shí)，顧北城只有8歲。
那時(shí)，顧柳江不僅要忙著管理公司，還要照顧顧北城，分身乏術(shù)。也就是那時(shí)，顧管家為了讓顧柳江輕松點(diǎn)，再加上心疼可憐無助的顧北城，便攬下了照顧顧北城的工作。
這一照顧，就是20年。
20年來，顧管家全心全意的照顧著顧北城，連自己的終生大事都顧不上。
直至今日，他都沒有結(jié)婚，沒有生子。
對于顧管家來說，他早就將顧北城當(dāng)做了自己的孩子來疼愛，將自己所有的愛都給了顧北城。
他看著顧北城冷峻的臉龐，心疼的握住了他的手：“少爺，夜明說，老爺恐怕時(shí)日無多......”
“......”顧北城沉默著，全身的氣息冷了幾分，內(nèi)心掙扎良久，他艱難的開口：“還有多久？”
顧管家?guī)е薨櫟拿碱^越發(fā)緊蹙：“隨時(shí)?！?p> 孫曉站在旁邊，靜靜的聽著兩人的交談，抿著唇，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下意識的想要開口安慰顧北城幾句，可她發(fā)現(xiàn)，她根本不知道說什么。
“咳咳咳~”
病房內(nèi)傳出輕微的咳嗽聲，引起了病房外所有人的注意。
顧北城急忙起身，推門而入。孫曉，顧管家等人緊隨其后。
“爺爺~”
顧柳江虛弱的睜開雙眼，眼前灰蒙蒙的，視線模糊的盯著床邊的人影：“北城，是你嗎？”
“爺爺，是我，我回來了?！?p> 顧北城伸手握住爺爺骨瘦如柴的手掌，呼吸有些亂。
記憶中的爺爺，高大雄偉，能給他撐起一片天。
如今的爺爺，被病魔折磨的變了人形，奄奄一息。
難道，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也要離開他了嗎？
他是不是馬上就要變成一個人了？
就宛如當(dāng)年爸媽離世后，獨(dú)留下孤零零的他，讓他獨(dú)自面對整個世界！
顧北城抓著爺爺?shù)氖窒乱庾R的收緊，生死有命，他根本沒有辦法左右。
一股無力感蔓延全身。
感受到手掌傳來的力度，顧柳江視線模模糊糊的望著自己的孫子，慈祥的笑著，慘白的臉顯得越發(fā)的慘淡：“北城，別擔(dān)心，爺爺沒事的?！?p> “......”顧北城凝視著爺爺，看著他臉上慈祥的笑容，沒有應(yīng)答。
“北城，扶爺爺坐起來?！?p> “好?！?p> 顧北城熟練的搖動把手，將病床緩緩升起后，扶著爺爺坐起來。
顧柳江找了個舒適的姿勢坐好，費(fèi)力的咳嗽幾聲后，眨了眨有些沉重的眼皮，呼吸十分微弱的問道：“北城，我孫媳婦曉曉呢？結(jié)婚證可領(lǐng)了？”
其實(shí)，孫曉跟顧管家等人，就站在病房中，離病床并不遠(yuǎn)。但因?yàn)樗门P床榻，受盡折磨，雙眼已經(jīng)很模糊，稍微遠(yuǎn)點(diǎn)的距離，基本看不清楚了。
“爺爺，這是結(jié)婚證，您看看?！鳖櫛背菑膽阎袑⒔Y(jié)婚證放到他手中，繼續(xù)說道：“至于孫小姐，她就在病房中，我叫她到您身邊來給您瞧瞧?！?p> 顧柳江高興的看著手中的結(jié)婚證，目光凝視著結(jié)婚證上面的照片，蒼老的手指磨擦著，似乎陷入了沉思，以至于他沒有注意到孫子對孫媳婦的稱呼。
見爺爺?shù)淖⒁饬θ诮Y(jié)婚證上，顧北城起身走到孫曉身邊，低聲交代：“孫小姐，我爺爺身體不好，受不得一點(diǎn)刺激，等會兒，無論我爺爺說什么，都請極力配合，算我欠孫小姐一個人情?！?p> 他低著頭，靠得她極近，淡淡的薄荷香味縈繞在她的鼻尖，溫?zé)岬臍庀⒃谒叚h(huán)繞，讓她的心臟不受控制的再次狂跳，耳朵也逐漸泛起微紅。
孫曉垂著眸，忍著心中的悸動，鄭重的點(diǎn)點(diǎn)頭：“顧北城，人情就算了。我孫曉也不是趁火打劫的人。再說了我倆已經(jīng)領(lǐng)證，你爺爺就是我爺爺，在我們婚姻存續(xù)期間，我會做好孫媳婦該做的事情，負(fù)好作為孫媳婦的責(zé)任?！?p> 說完，孫曉拉開兩人的距離，在顧北城警惕且略帶警告的目光下，抬腳走向床邊，坐在了顧柳江身邊。
“顧爺爺，我是孫曉，顧北城的妻子?！?p> 她的聲音很清脆，溫柔中帶著自信。
顧柳江聽到聲音，將目光從結(jié)婚證上挪開，定格在她臉上。
眼前的人瞬間與記憶中的人重合。
“暮辭~是你嗎，暮辭~”
看著她，顧柳江情緒很激動。
他顫抖著身體起身，險(xiǎn)些從病床上摔下來，好在孫曉眼明手快，急忙扶住了他。
見孫曉及時(shí)護(hù)住了爺爺，顧北城伸出的雙手緩緩收回。
其余眾人提著的一顆心，也緩緩落回肚子里。
孫曉扶著顧柳江在病床上重新坐好，輕聲說道：“顧爺爺，您認(rèn)錯人了。我是孫曉，您的孫媳婦呢。”
“......”
顧柳江凝視著她，似乎要將她看穿般。
良久，在他強(qiáng)烈的思想斗爭下，他深深嘆了口氣。
“是啊~是我認(rèn)錯人了。你是曉曉，不是暮辭......”
話音落下，他像是泄了氣的皮球，整個人松軟在病床上，周身的氣息弱了幾分，整個人看起來沮喪而悲傷。
對于顧爺爺看到自己的反應(yīng)，孫曉多少猜測到了一些。
不出意外的話，顧爺爺口中的“暮辭”，是她奶奶。
看到奶奶照片的時(shí)候，她就發(fā)現(xiàn)自己跟奶奶長得七八分像，如今再看顧爺爺?shù)膽B(tài)度跟反應(yīng)，恐怕自己跟奶奶不僅容貌像，神韻也是像的。
為了證實(shí)自己的猜想，她問道：“顧爺爺，暮辭......是我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