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玫瑰銹骨：替身的第1001次心跳

　　東京私立醫(yī)院的腦電波監(jiān)測儀突然尖嘯，蘇雪凝冷凍艙的玻璃內(nèi)側(cè)凝結(jié)著血掌印。值班護士小川沖進VIP病房時，看見這具沉睡二十年的軀體正以詭異的角度扭曲——她的左手掐著自己喉嚨，右手食指在艙壁反復刮擦《月光奏鳴曲》的旋律。

　　“陸先生！蘇小姐的手指...“小川的尖叫被掐斷在喉嚨里。陸沉舟的瑪瑙袖扣壓著她頸動脈，鏡面倒映出他瞳孔里癲狂的喜悅：“再多說一個字，你女兒明天就會出現(xiàn)在XC項目的胚胎庫里?！?p>　　病床邊的古董留聲機突然自啟，第三樂章最暴烈的段落讓蘇雪凝的監(jiān)測儀爆出電火花。陸沉舟俯身輕吻她青灰的唇，卻嘗到鐵銹味——她的牙齒死死咬住半截翡翠梳齒，齒痕與二十年前自殺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的殘片完全吻合。

　　“你終于肯見我了?！八﹃i骨下淡化的玫瑰銹斑，那里曾紋著「舟」字花體，“這次要選什么樣的棺材？水晶棺還是...“

　　冷凍艙突然劇烈震動，蘇雪凝的眼角裂開細縫，血淚順著二十年前的皺紋蜿蜒成河。

　　涉谷站東口的廉價公寓里，梅雨季的霉斑在墻紙上蔓延成血管狀。顧晚晴蜷縮在泛黃床墊上，手腕的激光祛疤又滲出血珠——這是三個月前逃離培育基地時，陸沉舟用雪茄在她皮膚烙下的「0927」編號。

　　老式顯像管電視閃著雪花，新聞正在直播陸氏集團發(fā)布會。當鏡頭掃過新任總裁秘書林雪凝時，顧晚晴手中的泡面叉子猛然折彎。那個女人的珍珠耳釘在鎂光燈下折射出詭譎的七彩色，與她七年前被陸沉舟親手戴上的婚飾是同批次南洋珠。

　　“本臺獨家披露，林雪凝小姐將主持XC項目重啟...“主持人聲音突然卡頓，畫面切到林雪凝撩發(fā)的特寫——她眼尾的朱砂痣用微雕技術復刻了蘇雪凝的淚痣生長軌跡，甚至模擬了三十五歲時的毛細血管分布。

　　顧晚晴顫抖著摸向自己左眼，那里本該有顆人工種植的淚痣。逃亡第七天，她用生銹刀片剜掉了這個標記，如今傷口正隨著電視里的笑聲隱隱抽痛。

　　門鈴在凌晨兩點響起，快遞盒上的火漆印是陸氏集團家徽。撕開層層防撞泡沫，天鵝絨首飾盒里的珍珠項鏈泛著尸骸般冷白的光。

　　“你逃了1000次，我找到你1001次。“卡片上的字跡力透紙背，每個撇捺都帶著陸沉舟特有的癲狂筆鋒。當她顫抖著扣上項鏈鎖扣，鎖骨突然傳來刺痛——暗層彈簧彈開，全息投影在空中炸開血色監(jiān)控視頻：

　　2003.9.27 22:47

　　孤兒院琴房的監(jiān)控視角。十四歲的自己穿著褪色藍裙，正在彈奏《致愛麗絲》。月光透過榕樹在琴鍵投下鬼爪般的影子，而樹冠間隱約可見軍用級夜視鏡的反光——年輕十歲的陸沉舟舉著望遠鏡，監(jiān)聽設備錄下她每個錯音。

　　視頻突然切到2010.8.15 03:29，車禍當天的車內(nèi)記錄儀。昏迷前的最后一幀畫面被放大：逆行卡車司機脖頸處，赫然紋著陸氏集團安保部的鷹隼紋身！

　　“原來所謂宿命相遇...“顧晚晴將泡面碗砸向墻壁，湯汁在霉斑上繪出骷髏圖案，“都是你策劃了九年的替身捕獲計劃！“

　　防盜門被重力踹開的瞬間，顧晚晴本能地抓起水果刀。林雪凝踩著Jimmy Choo水晶鞋踏入玄關，電擊器的藍光映亮她珍珠白的貝齒：“先生說您該去見母親最后一面了?！?p>　　這個贗品比所有克隆體都可怕——她甚至復刻了蘇雪凝的微表情。當林雪凝俯身拾起滾落的珍珠時，真絲襯衫領口微敞，露出鎖骨下熒藍色的「XC-1002」刺青。顧晚晴瞳孔驟縮：那是玫瑰銹病毒發(fā)作的前兆，三年前0928號就是因此皮膚潰爛而亡。

　　“您還是這么喜歡糟蹋好東西?！傲盅┠么髦K雪凝同款婚戒的手指，摩挲顧晚晴剜痣的傷疤，“先生讓我轉(zhuǎn)告，剜掉的胎記...在您女兒臉上重現(xiàn)了?！?p>　　顧晚晴的腹部突然抽痛，這是逃亡三個月來第一次胎動。林雪凝的電擊器趁機抵住她后腰：“多感人啊，0927號要當媽媽了?！八南闼妒翘K雪凝生前調(diào)制的“月光之吻“，混著培育艙福爾馬林的氣息，“可惜您永遠看不到孩子左眼的淚痣?！?p>　　地下實驗室的冷光中，林雪凝拆開顧晚晴的頭皮。手術鉗刮擦頭骨的聲響里，露出埋藏二十年的神經(jīng)接口——

　　2003.7.14手術記錄全息投影

　　九歲的顧晚晴被綁在兒童病床上，陸沉舟親自操作腦機接口：“刪除福利院火災記憶，植入圣保羅教堂鋼琴課程?！?p>　　她最珍視的圣誕記憶被解剖：

　　院長嬤嬤的桂花糕香氣，實為神經(jīng)刺激劑PXC-9的氣味；

　　火災中救她的消防員，是陸氏安保偽裝的演員；

　　就連孤兒院墻角的野貓，都是定期更換的電子寵物。

　　“為什么要讓我記住這些假的溫暖！“顧晚晴的嘶吼震碎手術燈管。

　　林雪凝將電極插入她太陽穴，播放2018.6.14監(jiān)控音頻——蘇雪凝自殺前夜的尖叫與陸沉舟的喘息交織：“當然是為了讓你在絕望時，還能為這點虛假甜蜜回到我身邊...“

　　當林雪凝的手術刀劃向子宮，顧晚晴腹部的玫瑰銹斑突然迸發(fā)藍光。熒藍菌絲從她毛孔涌出，順著手術刀爬滿林雪凝的手臂——這正是蘇雪凝在基因鏈埋設的反殺程序。

　　“你以為1002號是完美品？“顧晚晴扯開病號服，妊娠紋如電路板閃爍，“從你讓我懷孕那刻起，銹菌就通過羊水污染了所有培育艙！“

　　林雪凝的皮膚開始潰爛，珍珠耳釘融成鉛水滴落。她在慘叫中扯開襯衫，露出心口處跳動的機械子宮——里面浸泡著上百個微型胚胎，每個都長著顧晚晴剜掉的淚痣。

　　“先生給所有孩子準備了禮物?！八d狂地大笑，機械子宮突然爆開，福爾馬林液體中的胚胎手牽著手，在血泊中拼成「媽媽」。

　　當警笛聲逼近，顧晚晴拖著染血的孕肚爬向通風口。林雪凝的機械手指死死扣住她腳踝，聲帶已被銹菌腐蝕：“逃不掉的...我們都在等您成為真正的母親...“

　　通風口最后的光暈里，顧晚晴看見自己十四歲的虛影仍在彈琴。月光下的榕樹突然燃燒，年輕陸沉舟的望遠鏡化作灰燼，而真正的噩夢才剛剛開始孕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