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要我降妻為妾?
連日來黑云壓城,午后終于電閃雷鳴,盛夏的雨如同瓢潑,嘩啦啦傾盆而下。
玉竹院內(nèi),朱瀾面無表情地坐在下首,聽鄭府老夫人霍氏說話。
“朱瀾,咱們鄭家想更進一步,正毫無渠道。現(xiàn)如今老三好不容易有機會能攀上枝頭,你卻要阻攔。你是何等心思?天底下哪有你這樣不盼著夫君好的女子?”
鄭伯翰坐在朱瀾身側(cè),眼神堅定:“瀾兒,我本與尚心青梅竹馬,奈何造化弄人,和她分離這諸多歲月。如今天可憐見,讓我二人重遇。我一定要娶尚心為妻?!?p> “你雖未進門,然伺候我母親半年多,你的辛苦,我看在眼里。你和她同日進門,她為妻,你為妾。你放心,我一定會體恤你為我鄭家的付出,每個月進你的院子一次,也會和你生子,養(yǎng)你一生?!?p> 朱瀾扭頭看向鄭伯翰,一雙大眼睛有些疑惑:“你要把我降妻為妾?你確定?”
鄭伯翰的俊臉微微發(fā)紅,然而他語氣異常堅定:“你我尚未成親,你還不是我妻。尚心是奇女子,這次江南旱災,她一個深閨女子為了賑災,不怕拋頭露面站在街頭施粥,此事上達天聽,龍心大悅,封她為善女。朱瀾,你若能有她一半功勞,我的正妻之位,就是你的。奈何你只是內(nèi)宅女子,只能下廚房而不能上廳堂,我也愛莫能助?!?p> 朱瀾淡漠一笑,眼里微有戲謔之色:“鄭伯翰,在我眼里,你是信守承諾之人。你我訂親不過一年,這么快就把當初跪在我外祖父面前說的話給忘了?”
鄭伯翰眼含怒色:“朱瀾,我意已決,多說無益。我與尚心是一定要攜手人間的。她溫柔善良,心胸寬廣,人又美貌無雙,自然不屑和你這等玩弄心機的女子為伍,你適可而止吧。這件事我是通知你,并非征求你的意見,不要給臉不要臉?!?p> 說完,和霍氏行了一禮,甩袖而去。
朱瀾冷冰冰地看著他無情的背影,不由冷笑。
大周朝明文規(guī)定,新科進士若要為官,必須得通過吏部考核。三年前鄭伯翰考中進士,卻沒通過吏部考核。他找到朱瀾外祖父,請他老人家?guī)兔ΑM庾娓刚业嚼舨可袝鴰兔?,鄭伯翰才通過吏部考核,被朝廷任命為梅州縣縣令,從七品。
去梅州縣之前,鄭伯翰跪在外祖父面前,信誓旦旦:“此生必定將朱瀾放在心中第一位,一生一世一雙人?!?p> 外祖父多年經(jīng)商家底豐厚,當日就給了他兩萬兩銀票。而這兩萬兩銀票,鄭伯翰全部帶走。他本來要在梅州縣待三年,今年春、夏兩季梅州大旱,朝廷賑災款沒有及時到達,他捐出一萬兩現(xiàn)銀,買入大批糧食分給災民,獲萬民傘,此舉被高閣老高遠寫成折子遞給??档郏?档埤埿拇髳?,下旨調(diào)鄭伯翰進京為官,任大理寺少卿,連升三級,一時間在京城風頭無兩。
昨日,鄭伯翰才入京,今日,他就來了這么一出。
他話里的意思非常明顯,就是楊尚心進門為妻,自己為妾,然后他還要自己討好楊尚心,因為楊尚心可以隨意發(fā)落自己這個妾。
他和楊尚心青梅竹馬,楊尚心的父親楊宏攀上了權臣高遠。將來,自己的日子可想而知的難。
霍氏見朱瀾臉色不好看:“朱瀾,我這半年病著,你伺候我也有功勞。你放心,只要你同意為妾,不把這事兒鬧大,老三那里我去說,讓他每個月多幾日在你房里。依我看,這妻和妾的分別也不那么大。女人嘛,怎么不是一輩子?!?p> 朱瀾像吞了蒼蠅一樣惡心,她說:“老夫人,聽您的意思,你同意我降妻為妾?那么兩家的婚書,是不是也要改?”
一改婚書,那么全京城都知道了。
這可不是什么好聽的事。
霍氏尷尬一笑:“不過小事,何必興師動眾的弄得盡人皆知?我們鄭家倒是沒關系,你朱家可能不太好看。伯翰考慮周到,你和楊小姐同日進門,你自為妾即可?!?p> “你父親被關在公主府,與老三毫無益處。而楊小姐受到皇上嘉獎,她父親認識高大人,將來可大大提攜伯翰。伯翰好了,你自然也好。做女人,要識趣?!?p> 朱瀾面無表情,輕輕說道:“老夫人想說什么,還請直說?!?p> 霍氏抿了抿唇:“楊小姐是下嫁,咱們鄭家自然不能讓人家受委屈。你是鄭家的一份子,這聘禮呢,你得出點力?!?p> 朱瀾心里冷得如同萬年寒冰。
還從來沒聽過這等笑話。
未來夫君要娶妻,讓未婚妻降為妾不說,還讓未婚妻子出銀子作為聘禮?
可把你們這伙人給能耐的!
朱瀾捏著手帕一角,眼角發(fā)紅。
不是氣鄭家人,而是氣自己。
看吧,外祖父,這就是您給我選的這家人,這就是他們的本色,如此不要臉的齷齪。
鄭伯翰是家里老三,上面兩個哥哥都已成婚生子。半年前,霍氏生病,而霍家大夫人和二夫人一個懷孕,一個身子骨弱,所以請朱瀾這個沒過門的三兒媳去鄭家伺候霍氏。
朱瀾不肯,卻被祖母和家里眾人勸說,就連常年不見面的父親都來以孝道逼迫,朱瀾不想讓家里人為難,這才來鄭家伺候霍氏。
夜里,她只能睡在霍氏房內(nèi)的軟塌之上,霍氏要喝水,她就得去端水;霍氏要起夜,她就得去點燈;白日,她得伺候霍氏吃飯,要站在圓桌后面,看到霍氏看那盤菜,她得夾過來放在霍氏碟子里。
等她能吃上一口飯的時候,菜都涼了。
是未來兒媳婦的身份,干的是奴婢的活兒。
辛苦半年,卻等來了這樣一個結(jié)果。
朱瀾幾乎要笑出聲來,她站起來:“老夫人,我有些累,先回房休息一下。”
不等霍氏發(fā)火,朱瀾并不行禮,帶著丫頭雙成離開了玉竹院。
朱瀾耳朵尖,就聽到背后“嘩啦”一聲,估計霍氏摔了茶杯。
她冷冷一笑,笑意根本不達眼底。
你們想,我就得聽?
鄭伯翰,我要你,你才是人;我不要你,你就是一坨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