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站在咖啡廳門口，深吸一口氣。玻璃門上倒映出她的身影，白色襯衫，黑色半身裙，簡單利落的職場裝扮。她抬手整理了一下耳邊的碎發(fā)，指尖微微發(fā)抖。

　　推開門的瞬間，風(fēng)鈴清脆作響。

　　“歡迎光臨?！笆煜さ穆曇魝鱽?，林夏的心跳漏了一拍。

　　吧臺后的男人抬起頭，四目相對的瞬間，時間仿佛靜止。程硯之依舊穿著深色的圍裙，修長的手指握著咖啡杯，目光深邃如昔。只是比起五年前，他的輪廓更加分明，眉宇間多了幾分成熟。

　　“好久不見。“他先開口，聲音有些啞。

　　林夏攥緊了包帶，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設(shè)想過無數(shù)次重逢的場景，卻沒想到會是在這里，在她即將離開這座城市的前一天。

　　“要喝點什么？“程硯之低頭擦拭著咖啡機，仿佛剛才的失態(tài)從未發(fā)生。

　　“美式，不加糖?！八乱庾R地說，隨即意識到這是他們在一起時她常點的。

　　程硯之的手頓了頓，“我記得你后來喜歡喝拿鐵。“

　　林夏一怔。那是分手后她養(yǎng)成的習(xí)慣，因為拿鐵更甜，可以沖淡心里的苦澀。她沒想到程硯之會知道。

　　咖啡機發(fā)出嗡嗡的聲響，氤氳的熱氣在兩人之間升騰。林夏看著程硯之熟練的動作，突然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也是在這家咖啡廳。那時她還是個大學(xué)生，為了趕論文在這里通宵。程硯之是夜班的值班經(jīng)理，給她遞了一杯熱牛奶。

　　“這么晚喝咖啡對身體不好?！八?dāng)時是這么說的。

　　“你的咖啡?！俺坛幹穆曇魧⑺噩F(xiàn)實。他將咖啡推到她面前，杯底壓著一張紙條。

　　林夏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她端起咖啡，借著杯身的遮掩將紙條攥在手心。指尖觸到紙張的瞬間，她仿佛被燙到一般。

　　“謝謝?！八吐曊f，轉(zhuǎn)身走向靠窗的位置。

　　坐下后，她悄悄展開紙條。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

　　“今晚八點，老地方見。“

　　林夏的手指微微發(fā)抖。老地方，是他們曾經(jīng)最愛去的天臺。在那里，程硯之第一次吻了她，也是在那里，他們說了再見。

　　她抬頭看向吧臺，程硯之正在給其他客人點單，側(cè)臉線條冷峻。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他身上，像是給他鍍上了一層金邊。

　　林夏抿了一口咖啡，苦澀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她知道，今晚的見面，或許會改變一切。但她也明白，有些遺憾，注定無法彌補。

　　就像五年前那個雨夜，她站在天臺上，看著程硯之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那時的她，選擇了事業(yè)，放棄了愛情。

　　而現(xiàn)在，命運給了她第二次選擇的機會。

　　窗外的梧桐樹沙沙作響，落葉紛飛。林夏看著杯中晃動的咖啡，突然想起程硯之曾經(jīng)說過的話：

　　“人生就像咖啡，苦過之后才有回甘。“

　　但有些苦，一旦嘗過，就再也忘不掉。

　　夜幕降臨，林夏站在天臺門口，遲遲沒有推開門。她的手心已經(jīng)沁出汗珠，紙條被攥得皺皺巴巴。

　　五年前的那個雨夜仿佛就在昨天。她記得程硯之站在這里，雨水打濕了他的襯衫。他說：“林夏，跟我去BJ吧?！?p>　　那時的她剛剛拿到夢寐以求的offer，是一家知名廣告公司的實習(xí)機會。而程硯之收到了BJ一家咖啡連鎖店的邀請，希望他能去擔(dān)任區(qū)域經(jīng)理。

　　“等我在這里站穩(wěn)腳跟，就去BJ找你?！八?dāng)時是這么說的。

　　程硯之苦笑了一下，“林夏，你知道的，有些機會錯過了就不會再有?！?p>　　她當(dāng)然知道。但她更知道，如果放棄這次實習(xí)機會，她可能永遠都無法實現(xiàn)自己的夢想。

　　“對不起?！八荒苓@么說。

　　程硯之轉(zhuǎn)身離開的背影，成了她這五年來最深的夢魘。

　　深吸一口氣，林夏推開了天臺的門。

　　程硯之已經(jīng)在那里了。他靠在欄桿上，手里夾著一支煙。聽到開門聲，他轉(zhuǎn)過頭來，目光深邃。

　　“你來了?！八f。

　　林夏走到他身邊，夜風(fēng)吹起她的長發(fā)。她聞到程硯之身上淡淡的煙草味，混合著他慣用的古龍水香。這個味道，她曾經(jīng)那么熟悉。

　　“為什么要見我？“她問。

　　程硯之掐滅煙頭，“聽說你要去上海了。“

　　林夏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她沒想到程硯之會知道這個消息。

　　“是?！八吐曊f，“公司調(diào)任?！?p>　　程硯之沉默了一會兒，“還記得我們第一次來天臺嗎？“

　　怎么會不記得。那是他們在一起的第三個月，程硯之帶她來看流星雨。那天晚上，他們躺在天臺上，數(shù)著劃過的流星。程硯之突然翻身壓住她，吻住了她的唇。

　　“林夏，“他當(dāng)時說，“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p>　　而現(xiàn)在，他們站在同一個地方，卻已經(jīng)物是人非。

　　“為什么要提這些？“林夏的聲音有些發(fā)抖。

　　程硯之轉(zhuǎn)過身，直視著她的眼睛，“因為我想知道，如果重來一次，你會不會做出不同的選擇?！?p>　　林夏的心猛地揪緊。她看著程硯之的眼睛，那里面有著她看不懂的情緒。

　　“我...“她剛要開口，手機突然響了。

　　是公司打來的。

　　“抱歉，我接個電話?！八f。

　　程硯之點點頭，轉(zhuǎn)身看向遠處的夜景。

　　林夏走到角落接起電話，是上司打來的，說明天去上海的事宜。掛斷電話后，她發(fā)現(xiàn)程硯之已經(jīng)不見了。

　　天臺上只剩下他留下的煙頭，還在冒著淡淡的煙。

　　林夏蹲下身，撿起那個煙頭。煙嘴上還留著他的牙印。

　　她突然想起五年前的那個雨夜，程硯之離開時說的最后一句話：

　　“林夏，有些路，一旦選擇了，就再也回不去了?！?p>　　而現(xiàn)在，他們似乎又站在了同樣的十字路口。

　　林夏回到家時，已經(jīng)是深夜。她打開燈，看著空蕩蕩的客廳，突然感到一陣疲憊。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程硯之發(fā)來的消息：

　　“明天幾點的飛機？“

　　林夏盯著那條消息看了很久，才回復(fù)：“早上八點?！?p>　　“我送你。“

　　簡單的三個字，卻讓林夏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想起五年前程硯之離開時，她也是這樣說的。但最后，她并沒有去送他。

　　“好?！八貜?fù)。

　　放下手機，林夏開始收拾行李。衣柜里還掛著那件程硯之送她的紅色大衣，是他們的第一個情人節(jié)禮物。她一直舍不得穿，也舍不得扔。

　　摸著柔軟的布料，林夏突然想起程硯之當(dāng)時說的話：

　　“紅色很適合你，像火焰一樣耀眼?！?p>　　而現(xiàn)在，這件大衣已經(jīng)有些褪色了，就像他們的感情一樣。

　　林夏將大衣放進箱子，突然發(fā)現(xiàn)口袋里有什么東西。掏出來一看，是一張泛黃的照片。

　　是他們在天臺上的合影。照片里的程硯之摟著她的肩，笑得溫柔。那是他們在一起的第二年，一切都還那么美好。

　　林夏的眼淚突然掉了下來，砸在照片上。她慌忙擦掉，卻發(fā)現(xiàn)越擦越多。

　　手機又響了，是程硯之。

　　“睡了嗎？“他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有些沙啞。

　　“還沒。“林夏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

　　“我...有些話想跟你說?！俺坛幹D了頓，“明天見面說吧?！?p>　　“好?！?p>　　掛斷電話后，林夏躺在床上，輾轉(zhuǎn)難眠。她想起程硯之在天臺上的問題：

　　“如果重來一次，你會不會做出不同的選擇？“

　　她不知道答案。

　　或者說，她不敢知道答案。

　　窗外的月光灑進來，照在行李箱上。林夏看著那件紅色大衣，突然想起程硯之曾經(jīng)說過的話：

　　“林夏，你總是太理智了。有時候，人生需要一點沖動?！?p>　　而現(xiàn)在，她似乎又站在了理智與沖動的十字路口。

　　明天，會是新的開始，還是舊的結(jié)束？

　　林夏不知道。

　　她只知道，無論選擇哪條路，都會留下遺憾。

　　這就是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