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元年,令凡民間嫁娶、并依朱文公家禮行。
到明初,結婚的程序都是依照朱子家禮而定,從唐時的“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親迎”,到今時的“納采、納幣請期、親迎、見舅姑、見祖禰、婿見婦之父母”,真正的省了許多步驟,沒有了以前的繁文縟節(jié),基本就是三步“納采、納幣請期、親迎”。
具體細節(jié)暫且不表,等吃了唐寅的宴席之后,陳瑀知道自己再也沒有借口繼續(xù)在唐伯虎這里住下去了。
總不能影響人家新婚夫婦吧,收拾了行李,雖然也沒有,他便帶著致末趕回杭州。
出來的時候只身一人,這回去又帶個小姑娘,怎么解釋好?當然這不是陳瑀愁苦的主要原因,他還是無法面對那突如其來的娘親。
魂不守舍的趕往碼頭,卻發(fā)現(xiàn)碼頭前有人在爭執(zhí),不禁好奇的看了一眼,卻發(fā)現(xiàn)是致一那老騙子,陳瑀來了興趣,帶著致末走近了一點。
“好你個裝神弄鬼的闔閭道士,我家老爺就是吃了你說的那副藥方,身子越來越差,最后一命嗚呼,今日是想跑路?不拉你見官休的讓你禍害他人!”致一身前幾個小廝拉著他的衣物,硬是不讓致一登船。
“哪里是我藥方有問題?我已經(jīng)算出了你們老爺大限將至,事先已經(jīng)告知爾等了,若不是我這藥方他早就歸西了!”致一辯解道。
陳瑀在感慨致一道士插手領域廣泛的同時,又為這老騙子的托詞深深的折服,反正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給你算出來,就說你陽壽將盡,在給你配藥,治好了那是老子藥開的好,治不好,你本來大限就到了!
不過這老騙子做醫(yī)生前途可能不怎么光明,好好的人能被他醫(yī)死,也算是一種制毒的奇才,終明之世,這么多煉丹要的道士什么的都沒有把后來的嘉靖皇帝給醫(yī)死,這老騙子這么容易就能給別人干掉了,不可謂不是高手??!
“師父,你在這做什么呀?”致末見到致一連忙跑了過去,陳瑀拉都沒拉住。
“是致末啊,你怎在此?”致一高興的問道:“為師準備云游他方?!?p> 跑路就跑路,還說的這么冠冕堂皇,陳瑀狠狠的鄙視了一眼這致一道士。
“哦,公子要帶我回杭州?!敝履┑溃骸肮涌蓞柡δ?,是什么舉人呢!”
致一聽到這里眼神一亮,他指著陳瑀,對那糾纏自己的廝道:“看到?jīng)]有,這是我徒兒,他可是舉人,識相的快點滾蛋!”
那小廝明顯是做不了主了,他望了一眼陳瑀,記下了他的模樣,然后便離開了,走的時候道:“舉人又如何,我們鹽商可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北晉商,南徽商,徽州大商,以魚鹽為業(yè),所以這鹽商指的便是那徽商,這是一個龐大的群體,陳瑀不免有些隱憂,不過這事畢竟和自己沒有什么關系,希望日后這群人千萬不要找到自己頭上。
想到這里他又狠狠的忘了一眼致一這老騙子,這老家伙出了惹事真看不出還有什么作用。
誰知那致一竟若無其事的在和致末聊天,完全沒有把適才的話當做一回事,見陳瑀走了過來他笑道:“陳公子,多謝你這些日子照顧致末了?!?p> “你要帶她走?”陳瑀問道。
“不是啊,跟著你這么好,我作何帶她走?”致一道:“老道自身都不妙,哪能在帶一個,日后這致末,哦,現(xiàn)在還是叫黃婉比較好,畢竟已經(jīng)不是道士了,她就交給你了,這孩子單純的很,你定要好好照看?!?p> “哎,你莫要瞧不起老道,若不是萬不得已誰愿意走上行騙的道路?老道本事江西農民,土地被兼并,只能成流民,每日吃不飽穿不暖,在十四年前又遇到這小娃娃,心生可憐,就收養(yǎng)了,這孩子跟著我也沒落得什么好處,日后還是會吃苦的,倒不如跟了公子你來的好!”
陳瑀見致一心生感慨,適才那心中的怒氣也消散了,只是一個平頭百姓,不借此自保又能怎么辦呢?都是為了生存!他問道:“道長今后有什么打算么?”
“繼續(xù)云游吧,不過我的目標可很厲害,我要統(tǒng)領大明道教!”致一眼神帶著深深的向往,他道:“蘇州是不能待了,湖廣熟,天下足,我準備去湖廣?!?p> “恩,來日方長,有緣在見。”陳瑀抱拳道。
“謝謝你今日之恩,若是有緣,老道定會報答!”致一說罷,便當先登上了船只。
這個時候,陳瑀也帶著黃婉踏上了歸程的船只,蘇州一夢,就此別過。
一路上,陳瑀給黃婉說了許多杭州的風景,什么蘇堤春曉、曲院風荷、平湖秋月、斷橋殘雪……可是把小丫頭喜歡壞了。
聊到盡興處,便有人來和陳瑀搭訕,那是個普通的來往商人,他笑道:“聽小哥這介紹,可真的精彩哩,我這個杭州本地人都不曉得,原來杭州會這般的美喲。”
“呵呵,我也好久沒有來杭州了?!标惉r也笑道。
“說起杭州,近來發(fā)生了一樁怪事,可是今日家家戶戶茶余飯后最多的談資哩。”那商人道,看樣子也是一個十分愛八卦之人。
反正坐在船上也是及其的無聊,陳瑀便笑問道:“哦?可是杭州又出了什么事?老哥兒快些說說?!?p> 黃婉也托起了小下巴,趴在陳瑀的腿上,認真的聽著。
“是啊,那鎮(zhèn)守浙江太監(jiān)麥秀娶妻了!”他道:“你說這怪不怪,這一個太監(jiān)如何能娶妻?”
“太監(jiān)為什么就不能娶妻了呀?”黃婉不解的問道。
“小孩子不要瞎問!”陳瑀對黃婉道,然后接著問道:“這也不算怪,畢竟太監(jiān)娶妻在大明也是有過的?!?p> “哎,這且不說了,就說那舉人陳廷玉,你可知多么的可憐喲?”他說道。
“哦?哪個陳廷玉?”陳瑀饒有興致的問道。
“還能是哪一個?就是那瓶中融金的陳瑀陳廷玉?。 彼溃骸澳悴粫恢来巳税??”
“哦哦,知道,他怎么了呀?”陳瑀好奇的問道。
“哎,你可知那嫁給麥秀太監(jiān)的是誰?就是以前和陳瑀退婚的房家小姐,你說這一家人是不是該?那陳舉人這么好,千萬家女兒爭著要嫁給他,那房家卻不珍惜,最后嫁給了一個太監(jiān),真可笑!”
“說起陳瑀,現(xiàn)在可是錢塘縣的熱門人呢,每日去提親的人簡直多不勝數(shù)!”他道:“老夫家中也有一女,這回杭州也去試試?!?p> “什么?提親?提什么親?”陳瑀驚訝道,我什么時候要娶妻了?
“那就不知道了,反正錢塘縣都知曉!”他又道:“近日錢塘縣最大的害蟲也被清理了,據(jù)說那什么“閻王”的喇唬被殺了,直接扔了亂葬崗,找到的時候那慘相,哎喲……慘不忍睹?。 ?p> “哦,這有官府調入,應該會有結果的?!标惉r道,他現(xiàn)在沒心思關注這什么被殺不被殺的,就像盡快的回到家中問個明白,誰要給他娶妻?
“官府?官府沒有人敢查,說是被厲鬼害死的!”那商人喋喋不休的道。
聊到最后,見陳瑀沒什么興致,這才住了嘴,去找別人聊去了。
回到錢塘縣將近午時,陳瑀沒有心思在縣城瞎晃,本來答應帶著黃婉游玩西湖的,也作罷了,直接飛奔到陳府,這才剛到門口,就見門口那熙熙攘攘的人群,簡直可堪比城隍廟會。
前門擠不進去了,陳瑀只好帶著黃婉從后門走,可誰知后門的情況一點不比前門差,他本來準備直接入府,誰知卻被前面的人攔住了,那廝道:“先來后到,后面排隊去!”
我自己家還要排隊?陳瑀道:“我自己家排什么隊?”
“剛剛也有人這么說,都已經(jīng)被揍的不成人樣了,勸你別在耍這個花招了?!蹦侨说溃骸澳氵@是帶著妹妹來應征?小丫頭長的不錯,可惜不行,據(jù)說那陳公子喜歡胸大的!”
陳瑀:“……”
我的愛好什么時候都讓人知道了?
這若是排隊,要排到猴年馬月?實在沒有辦法,陳瑀只好使出了絕招,帶著黃婉,鉆狗洞!
這可是自己的家??!盡然淪落到鉆狗洞的地步!
好不容易鉆進去了,卻和那大黃打個照面,幸好平日里沒有少喂大黃骨頭,這家伙還認識自己,不然后果堪憂!
千辛萬苦,終于和黃婉進了陳府的院子,便有家丁像是見了鬼一般吼道:“哎呀,少爺出來了?!?p> 我好像沒有在做牢房吧?這家伙,大驚小怪的!
他吼完,便見到陳大富著急忙慌的跑了出來,見到陳瑀萬般的高興,可是看到陳瑀身旁還帶著一個水靈的小姑娘,不免用異樣的目光望著陳瑀。
“爹,這什么情況?半路上就聽到有人說我要娶妻,我何嘗要娶妻了?門口堵的家門都進不來,到底在搞什么鬼?”陳瑀心生一絲不愉快,也顧不得和陳大富解釋黃婉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