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田恬本想回宿舍一個人待著,可是又覺得為了考研,在學(xué)校里憋了這么久,都很長時間沒有出去過了,就連學(xué)校附近新開的八佰伴和林宥嘉的演唱會都沒有去看。更何況今晚估計大家都出去狂歡慶祝了,自己要是一個人待著恐怕會越想越難受。剛才已經(jīng)哭了那么久,眼淚幾乎都哭干了,嗓子也哭啞了,如果再這樣下去自己可能會變得神志不清,精神萎靡不振。既然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而且無力改變,又何必這樣自我折磨呢?于是她想開了,決定和李曉彤一起去逛商場散散心。
一路上,李曉彤一直在不遺余力地講笑話逗陳田恬笑,只是為了讓她開心一點。
“曉彤,謝謝你安慰我,陪我散心?!?p> “不用謝啊,我們本來就是朋友嘛!再說了考完試了我也沒事啊,其實我一直都想去八佰伴逛逛呢!”
“你真好。”陳田恬總算對李曉彤揚起了一個久違的微笑,雖然看得出來她是很勉強擠出來的,十分無力,但至少說明她愿意笑了啊。
陳田恬和李曉彤都沒帶多少錢,卻還勇敢地去逛超市,還買了一些面包,水果之類的。出來之后,她們感覺到肚子餓了,于是去地下一層的美食廣場尋找好吃的。但是遍覽店鋪,發(fā)現(xiàn)價格都很昂貴,雖然看上去很誘人,但是奈何囊中羞澀,只能望而卻步。
就在她們郁悶地徘徊之時,萬萬沒想到竟然遇到了賀楠。
“田恬,你看那邊,那不是賀楠嗎?”李曉彤指著陳田恬身后的方向。
“?。磕睦??我看看?!标愄锾窕剡^頭,順著李曉彤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見了賀楠。即使人潮擁擠,而且賀楠是背對著她們,但她可以肯定,自己絕對不會認錯。
“是他吧?”
“嗯,是的?!?p> “我們要不要過去打招呼???”
“不要了吧。。。”
“咦,他旁邊站著的那個女生是誰啊,我怎么沒有見過???是他的新女朋友嗎?”
陳田恬本想否認,可是她忽然想起十一月實習(xí)期間,賀楠曾經(jīng)問過她的話。
‘哎,我問你個問題啊,你要說實話?!?p> ‘你。。。搞什么鬼?’
‘哎呀,沒什么,就是想聽一下你的意見而已?!?p> ‘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謙卑了,還知道咨詢我,考慮我的意見了?’
‘哪有,我一直都覺得你說的都挺對的啊。’
‘既然你都這么說了,那好吧,你問吧!’
‘如果我現(xiàn)在談戀愛。。。是不是找死???’
陳田恬停頓了一秒,然后立刻回答道:‘不會啊,想談就談唄,沒什么不可以的啊。’陳田恬很佩服自己,竟然可以把如此違心的話說得如此逼真,都可以以假亂真了。
‘你竟然沒有反對我,也沒有罵我?’
‘我為什么要罵你啊,再說了,我有什么資格反對啊?!?p> ‘好吧??墒?。。??墒邱R上就要考研了,大家都在認真復(fù)習(xí)準備考試,我要是在這個時候談戀愛的話,不是會影響學(xué)習(xí)嗎?’
‘是啊,你說的沒錯。你自己都知道了,何必來問我啊。況且你要是想談戀愛的話,難道我說你幾句你就會放棄這個想法嗎?再說了,就算你不談戀愛,好像也沒有好好看書吧?’
‘你這樣說我竟無言以對了?!?p> ‘怎么,有人追你?還是你又看上了哪個妹子?’
‘不是,是家里人介紹的,算是遠房親戚吧,不過是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那種?!?p> ‘你都開始相親了?!太夸張了吧?’
‘不夸張啊,家里人希望我早點談戀愛,然后找個工作,穩(wěn)定下來?!?p> ‘這么早就想著結(jié)婚了?’
‘不是啊,談戀愛不代表結(jié)婚啊,我打算到30歲才結(jié)婚呢。’
‘那干嘛這么著急找對象?’
‘一方面是家里人替我著急,催的比較緊,另一方面,我自己也想談戀愛了。’
‘好吧?!?p> 想到這里,陳田恬的回答變得猶豫了起來。
“不知道啊,可能。。。是吧?!?p> “我好想過去近距離看看那個女生長得什么樣子哦!”
“那你去看吧,我站在這里等你好了?!?p> “為什么啊,難道你不想去看看他女朋友長什么樣子嗎?”
“我。。。覺得沒什么好看的,反正。。。和我也沒什么關(guān)系,不是嗎?”陳田恬尷尬地說道。
“那個女生去點餐了,賀楠那貨還站在那里玩手機哎,要不我們從背后嚇嚇他?”
“這。。。好像不太好吧?”
“沒什么不好的啊,嚇嚇更健康嘛!”李曉彤露出狡黠的笑容。
“那好吧!”陳田恬也笑了起來。
她們倆人一起從賀楠后方悄悄地走近他,專心看手機的賀楠絲毫未曾察覺。
李曉彤和陳田恬對視了一眼,然后李曉彤伸出手使勁地在賀楠后背拍了一巴掌。
“嗨!”陳田恬在李曉彤伸手打他的同時大聲喊道。
受到了驚嚇的賀楠往后退了一步,然后轉(zhuǎn)過身來,用責(zé)備地眼神看著陳田恬。
陳田恬連忙一個勁地擺手,“不是我打的??!”
然后賀楠的目光又轉(zhuǎn)向了李曉彤,“原來是你們倆啊,打得我快殘廢了都?!?p> “哪有那么夸張啊,你就這么不禁打啊,簡直弱爆了!”李曉彤抱怨道。
“你們倆怎么來這里了?”
“我考砸了,所以曉彤陪我來散心啊?!标愄锾裾f的云淡風(fēng)輕。
“考砸了?你怎么知道考砸了?”
“我物化大題目只寫了兩題半,其他的都是空白,你說呢?”
“不可能吧,你在逗我?”
“你看我像是會拿這種事開玩笑的人嗎?不相信你問曉彤,我一出考場就哭了?!?p> 賀楠轉(zhuǎn)頭看向李曉彤。
“沒錯,就趴在我肩膀上哭得,把我的衣服都哭濕了。”
“那。。。你打算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啊,大不了就去找工作唄,反正我不會二戰(zhàn)的?!?p> “也是,我也不想二戰(zhàn)?!?p> “要是我沒考上,你考上了,那你可是要請我吃飯的??!”
“你這樣說我很尷尬啊,我怎么可能考上呢,我數(shù)學(xué)和有機都是隨便亂寫的?!?p> “那也說不準啊,一切皆有可能,別那么早下結(jié)論?!?p> “好吧,我希望你能考上,萬一你真的沒考上,我要是在學(xué)校的話,就請你吃飯?!?p> “你不在學(xué)校還能去哪里啊?”
“我放寒假就去我舅舅的廠里上班了啊,下學(xué)期應(yīng)該也會在那里。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應(yīng)該不會回學(xué)校了?!?p> “???可是,下學(xué)期還有畢業(yè)論文和實驗?zāi)?,難道你不回來嗎?”
“那個肯定是會回來的啊,不過也只是請幾天假,不會在學(xué)校待太久?!?p> “哦。”
“哎,剛才那個是你女朋友啊?”李曉彤八卦地問道。
“啊?你說那個啊,不是我女朋友啊,只是好朋友而已。她是新校區(qū)的,沒來過這邊,所以帶她來吃飯。”
“好朋友會在圣誕節(jié)的晚上單獨和你一起出來?”陳田恬陰陽怪氣地問道。
“就是就是,而且還是在考完研之后這么重要的時候?”李曉彤補充道。
“你們想多了,我和她真的只是很好的朋友?!?p> “好吧,我們也不想和你爭論這個,你們慢慢吃,我們也去吃飯了?!标愄锾裢炱鹄顣酝母觳?,淡定地說道。
“那拜拜?!?p> “拜拜?!崩顣酝完愄锾癞惪谕暤卣f道。
“田恬,你剛才看見那個女生的樣子了嗎?”
“看見了啊?!?p> “你覺得那個女生長得怎么樣?”
“就那樣吧,反正不瘦,我不覺得漂亮。”
“不會吧,我覺得長得挺好看的啊!”
“可能是我的眼光比較高吧。別說這個了,我肚子有點餓了,我們?nèi)ツ沁吙纯从惺裁春贸缘陌?!?p> “好啊,我也餓了?!?p> 因為身上帶的錢不夠,陳田恬和李曉彤都只點了最便宜的陜西臊子面,吃完后覺得沒什么好逛的,就各自回寢室了。
寢室里空蕩蕩的,安靜得可怕。
周婷還沒回來,這也就意味著陳田恬要獨自度過一段痛苦的時光。
她面無表情地倒了一杯水,默默地看著水杯發(fā)呆。
這時,周婷回來了,推開門看見正在出神的陳田恬。
“你干嘛呢,不出去狂歡,反而在這里發(fā)呆?”
“哦,沒什么。我和李曉彤剛從八佰伴回來,也沒什么好逛的?!?p> “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嗎?是沒考好嗎?”
“是。這次徹底砸了,物化大題目只寫了兩題半,其他的都是空白。”
“這次試卷這么難嗎?”
“是啊,很多人都空了很多沒寫。實在是太坑了,我都不想說什么了?!?p> “那你當時一定很難過吧?”
“豈止是難過啊,當時一出考場就當著那么多人的面哭得泣不成聲,丟死人了都。”
“我能理解你的感受,因為其實我也沒考好,我考數(shù)學(xué)的時候也有很多不會寫,而且時間都不夠了。你在物化上花的時間就相當于我在數(shù)學(xué)上花的時間,所以我特別能懂你當時那種崩潰和絕望。”
“是啊,其他的科目都不會這么在乎,唯獨對物化,我實在是沒辦法輕易放下?!?p> “唉,事已至此,我們再難過也改變不了什么,還是想開一點兒吧!”
“道理我都懂,我哭也哭過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力氣再哭了。所以你放心吧,我這幾天情緒低迷是正常的,過一段時間就會好了?!?p> “今晚早點休息吧,這兩天晚上為了背政治和專業(yè)課,都沒睡好,硬撐著考完了試。接下來的幾天我要好好地補覺,把之前欠下的都補回來!”
“說的有道理,其實我也覺得身心疲憊了?!?p> “那我先睡咯,晚安。”
“好,那我把燈關(guān)了,我一會兒也睡了,晚安。”
陳田恬關(guān)上燈,躺在床上,卻毫無睡意。
腦子里不停地回放著物化試卷上一道道似曾相識自己卻又束手無策的題目,難以成眠。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十二點半了。
在無數(shù)次地糾結(jié)和猶豫之后,她終于還是決定要找到今天的那幾道不會做的題目的答案。
于是她輕輕地下了床,用手機照著,在考研的一堆資料里找出了《物化考研指導(dǎo)》,開始憑著印象一頁頁地翻閱,尋找著目標題目。
一個半小時后,陳田恬終于找到了所有不會做的題目。原來都是在《物化考研指導(dǎo)》上面的原題,只是數(shù)字有所修改,加了一個小問而已。陳田恬不由得苦笑起來,自己果然沒有記錯,這些都是自己做過的題目,整本習(xí)題都刷過至少兩遍了,這些題目竟然還是不會寫。
雖然心里萬般后悔,不過至少這下陳田恬死的心服口服了。看見了正確的解法,自己確實是不會的額,就算再給一個小時,也還是無濟于事。這樣想著,陳田恬覺得自己即使沒有寫出來,也沒什么遺憾了。
她將書放了回去,平靜地躺在床上,閉上眼睛,想要趕快睡著。
“離考試結(jié)束還有五分鐘,請同學(xué)們抓緊時間將試卷裝進試卷袋并密封整齊。沒有寫完的同學(xué)也要停筆了,否則鈴聲響起后,來不及將試卷放進試卷袋的一律不予上交?!?p> 聽到這句話的陳田恬頓時感到心跳加速,心慌意亂,手心不停地冒汗,握著筆的手也開始不停使喚地顫抖起來。大腦更是思緒混亂,拼命想要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可是越自我催眠暗示自己不要緊張,就越是緊張。眼前空著半壁江山的試卷和幾乎嶄新的草稿紙似乎都在嘲笑著自己,隨著考試結(jié)束的鈴聲響起,陳田恬只覺得喘不上氣來,眼前一黑,整個人往后倒去。
“不要收我的卷子,我還有很多沒寫完。。。”陳田恬在半夢半醒之間掙扎著,臉上的表情十分痛苦,有哀求,有恐懼,有慌亂。忽然,她猛地睜開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上鋪的床板發(fā)呆。原來只是在做夢,考研已經(jīng)結(jié)束了。陳田恬伸出手小心地摸了摸鬢角細密的汗珠,驚魂未定。監(jiān)考老師的話像魔咒般回蕩在陳田恬的耳邊,深深地印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又是這個夢。自從考研結(jié)束之后,陳田恬就沒有安安穩(wěn)穩(wěn)睡過一個好覺。前半夜總是輾轉(zhuǎn)難眠,后半夜好不容易因為困倦漸漸有了睡意,可是只要一閉上眼睛,就會看見自己在考物理化學(xué)時沒寫完試卷就被逼迫著交卷的畫面。就連偶爾進入了睡眠狀態(tài),也會不停地做這個夢。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考研后遺癥吧,因為當初高考結(jié)束之后,自己也是如此。因為有過這種經(jīng)歷,所以陳田恬并不驚訝。畢竟她心里很清楚,物化對她而言,已經(jīng)不僅僅是一門科目,兩本書,一場考試了。那是她大學(xué)的意義所在,是她在忍受了各種坎坷磨難和不看好的輿論之后仍然愿意堅持下來的信仰,是她這兩年里精神的依托和靈魂的歸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