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齊王（二）
有丫環(huán)進來奉茶。
王妧感覺到丫環(huán)從進門就開始毫不掩飾地朝她和六安的方向打量，她也多看了對方幾眼。
那丫環(huán)十六七歲，杏眼朱唇，腳步輕快，不像尋常丫環(huán)的樣子。
“咳咳?！饼R王用了這種親昵的方式來提醒仆從收斂，“總之，本王敢作敢當，皇上還能殺了本王不成？”
丫環(huán)在一旁抿著嘴偷笑，靠近齊王耳邊悄聲說了些什么，齊王也輕輕笑了。
“那藥你是從哪兒得來的？”齊王一直專注著他的婚事，相比之下，王妧覺得齊王下藥的事更可能危及他的性命。他若無知無畏，倒有可能連惹了殺身之禍都不自知。
“太醫(yī)院。”齊王說得理所當然，他想起江濤好像是燕國公府的姻親，又說，“本王問江濤拿的，太醫(yī)院里本王最服他。”
江濤當初愿入太醫(yī)院，與女兒高嫁不無關系。一晃二十年過去，他不出所料得到“御醫(yī)”的稱號，而他為之計慮深遠的女兒江氏卻芳年早逝。天意總不遂人愿。
“你有千百種方法報復皇上，怎么想到要下藥？這事皇上一查就知道是你做的手腳，不出大事還好，如果出了大事，你和太醫(yī)院首當其沖。”江濤是她外祖，雖說祖輩的事輪不到她去操心，但王妧還是忍不住多說了。
“能出什么大事呀？江濤只是給了本王一些‘調理’腸胃的藥粉……”齊王說到這里忽然停了下來，“不對呀，本王拿到的明明是藥粉，怎么今天下藥的時候，倒出來的是藥水呢？”
齊王一時想不明白，不由自主地看著王妧。他身后的丫環(huán)把臉看向無人的一側，這樣一來，別人便只能看見她的側臉了。
王妧面色凝重。針對齊王的危險終于開始浮出水面。
“現在你相信我了吧？”齊王對他身邊的危險一無所知，王妧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江濤要害本王？”齊王還是懵懂。
“他給你的藥被人換了，不是他要害你?！蓖鯅€以為她說得不夠清楚。
“可是……那藥又不是給本王吃的。”齊王仍是不解。
王妧這下沉默了。片刻過后，她才艱難地開口：“你在御膳中下藥，謀害皇上，其罪當誅?！?p> 齊王仍想辯解，王妧止住了他。
“你現在馬上入宮，向皇上說明一切。”王妧說著，站起身來。事情也許還有補救的機會，如果被齊王動過手腳的點心仍原封不動的話?！澳撬幠氵€帶在身上？我去查一查它有什么來頭。”
王妧伸手向他。齊王也跟著站起來，從袖中摸出一個白瓷瓶遞給了王妧，一邊憤憤說道：“本王這就入宮告訴皇上，把想害本王的人通通都抓起來！”
王妧手中拿著瓷瓶，神色復雜。
“下藥之后，這個瓶子你一直沒離身？”
齊王給了肯定的答復。一道緊緊注視著瓷瓶的目光隨著王妧將它收起而消失。
王妧腦中同時涌現出許多思緒：齊王從太醫(yī)院拿了瀉藥，藥被人換了，齊王請求皇上賜婚，齊王下藥謀害皇上，他的一舉一動似乎都被人牽引著，可怕的是他毫無所覺。比如現在，齊王毫不猶豫地相信了她，把重要的證物交到她手上。如果想害他的人就在他身邊呢？
“別擔心，你只要實話實說，皇上英明，一定會把真犯找出來的?！蓖鯅€說道，“只要趕在出事之前。”
齊王這才驚地連連點頭，吩咐仆從備馬。
王妧也告辭離開，她決定自己去查藥水這條線索。
“不錯，不錯?！睙o咎又出聲，“我就說，時間緊迫，一刻也不能耽擱。要是再遲些，他糊里糊涂送了命，你就算失敗了?！?p> 王妧沒有回應他。
“你不好奇嗎？瓷瓶里裝的是什么？”
她準備求助于萬全一，雀部有精通毒術的人。
“誒？難道你不想知道，如果你中毒了會怎樣嗎？”
馬車里，王妧陷入了深思，她確實從沒想過這個問題。她被告知她剩下多少天的壽命，可是假如在她壽命尚未終結之前，她被殺死了，會怎么樣？
“它能治療我的傷??？”
“是，也不是?！睙o咎的回答出奇的簡短。
王妧沒有聽到他滔滔不絕的聲音，反倒覺得奇怪。
“用壽命來交換，代價也太大了?！彼锌卣f道。
“那是因為你還沒有……”無咎停頓了一瞬，“總之，你若想知道你中毒了會有什么反應，試一試不就知道了。”
對于能猜測到的結果，王妧并不想浪費“壽命”去驗證。
到了如意樓，王妧卻被告知萬全一不在，隔了數日不見的流云帶她到了一處偏廳說話。
“姑娘還記得我說過皇上從行宮里拿走了一個木盒嗎？周大人也曾問起那個木盒的事，萬公子告訴他，雀部一切機要之事，都存在那個盒子里。姑娘，你一定要找到那個盒子。周大人和萬公子都不可信！”
流云話中疑竇重重，王妧沒有應她。
“姑娘不信我也罷，我會證明給你看的。”流云激動得雙手握成拳頭。
“流云，我不管你進雀部的原因是什么，但是，別說你是為了阿姍。我知道我的仇人是誰，不是萬全一，不是皇上，更不是周大人?！蓖鯅€冷冷地看著她，“下次你想挑撥別人的時候，最好先找對人了?！?p> 流云愣在原地。
王妧冷若寒霜的模樣惹得六安低低笑了。
無咎則是嘖嘖嘆息王妧“太沉不住氣了”。
一頭鉆進馬車里，王妧悶聲吩咐六安去永平侯府。
“要查齊王的情人？”
王妧背靠在車身上，沒想六安隔著簾子和她說話。她心情并不暢快，隨便應了一聲，沒有多說。
六安卻有意要引她說話?！八惺裁春貌榈?。”
“齊王說她深居簡出，名聲不顯，而齊王自己卻是紈绔一個，兩人是怎么相識的？當皇上告訴齊王，永平侯府二小姐早已許婚，齊王會那么震驚和憤怒，說明他事先毫不知情，他們應該是瞞著侯府的人私下交往?！蓖鯅€輕呼一口氣。原本她大可不必去理會其間內情，可齊王做的事一步扣著一步，他最終陷入“謀害皇上”的罪名之中，永平侯府二小姐所起的作用至關重要。
“走咯?！绷舱f著，起動馬車。王妧也不再負氣，把注意力放到齊王的事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