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的罵罵咧咧地往回走,心里直可惜那點子月例錢,又暗罵吳媽媽厚臉皮,明知道她跑來跑去的,怎么就不肯給點賞錢呢,拿了錢就直接把她打發(fā)走了,實在是沒有半點眼見力,不怨她們被“發(fā)配”到這里來。
由于罵得太專心了,張家的并未去留意路兩邊的情況。
事實上,這條路也不需要她分心去注意這些。這一帶偏僻不說,還沒什么人煙,只有兩座一度被人廢棄了的莊子,無利可圖,一般的宵小就算動歪心思,也不會往這邊動。況且她對這一帶比較熟悉,連路上有幾塊石頭都清楚,閉著眼睛都能走出來。
此時是七、八月的天氣,秋老虎還未完全退去,又正值晌午時分,太陽掛在正當空,陽光猛烈,地面被烤焦得熱氣騰騰,一般人不會選擇在這種時候出來受罪,早早躲進屋里避熱去了。她特意選在這個時辰穿金戴銀的出來,正是抱著既能到吳媽媽面前炫耀一番,又不必擔心會被小賊看中的僥幸心理。
過于膨脹的自信讓張家的放松了該有的警惕心,并未發(fā)現(xiàn)有兩道小小的身影利用路兩旁的樹木擋住身形,悄然跟在她的后面,遠遠地監(jiān)視著她。
“小姐,我們要一直跟著她嗎?”紅蘿緊張地縮在卓琪華身后,生怕張家的一回頭就看到她們。
她是第一次做這種跟蹤人的事情,還沒開始跟呢,就嚇得小心肝一陣亂跳,不得不用小手捂著胸口,以防它跳得過快,直接跳出胸腔了。
“先跟著看看?!背烈髁艘粫?,卓琪華問:“前面還有多遠能到達另一個莊子?”
“過了這個小山坡就到了,再走小半個時辰就該到集市了?!奔t蘿看到張家的走得汗流浹背,累得不行了,只能靠在路邊一棵大樹下納涼休息,提醒地扯了扯卓琪華的袖子。
卓琪華一聽,頓時樂了:“就是這里了?!彼皇痔嶂桓髯?,一手拎著大麻袋,腳步微動,慢慢摸向了張家的后背。
紅蘿早得了卓琪華的叮囑,知道這種時候不能發(fā)出任何聲音,也學(xué)著卓琪華的模樣,一手提緊棍子,一手捂緊嘴巴,落后卓琪華兩步開外,小心翼翼地跟著。
張家的正斜依在路邊一棵巨大的榕樹底下,一邊以手當扇子給自己扇風,一邊低聲咒罵著,罵完了天氣罵莊子偏遠,罵完了莊子又罵吳媽媽,緊接著就罵到卓琪華和紅蘿的身上,真是一個不拉。
此時的她根本沒有初到莊子時的體面,衣服被汗水浸濕了,緊貼在身上,皮膚仿佛透不過氣來,難受得她內(nèi)心一陣煩躁。頭上的發(fā)髻散了,臉上的妝容也花了,被汗水沖刷出一道道白色的路子,隨著她猙獰的臉皮上下抖動,再配合她涂滿胭脂的腥紅血盆大口,卓琪華覺得張家的可以直接到鬼片里演女鬼了。
瞧張家的那模樣,絕壁是一只飽死鬼,往那兒一站,燈光一打,效果那是杠杠滴,準保能嚇得人失聲尖叫,反正紅蘿乍一看到張家的模樣,差點沒有尖叫出聲。
事后,紅蘿心有余悸地對卓琪華說:“小姐,奴婢以后再也見不得那些貴夫人的濃妝了,好可怕……”尤其是刷了一層又一層厚粉,顯得臉色過白的面皮再襯上那紅得不能再紅的嘴唇,實在太嚇人了。
卓琪華的反應(yīng)是“呵呵”兩聲,安慰地拍了拍紅蘿的肩膀:“她們只是怕老罷了,習(xí)慣就好?!睕]有那一層層粉,如何能遮住臉上的皺紋呢?女人都是怕老的,可以理解,但不代表能接受。
“奴婢想想,覺得兩樣都很可怕?!奔t蘿想了想那副場景,不管是變老還是刷厚厚的粉,她都接受無能。
“歲月是把殺、豬、刀,刀刀催人老啊?!弊跨魅A輕飄飄的一句話,不想?yún)s被紅蘿記了許久,每次感嘆女人易老的時候,都要拿出來念上一遍,時間一長,倒變成了紅蘿的口頭禪。
當然了,這是后話,卓琪華此時倒是沒想到紅蘿會把這句話記那么久。
就說眼前,卓琪華如同鬼魅一般摸到張家的身后一棵樹后,本想先給張家的套上麻袋,將其痛毆一頓,好給自己和紅蘿出了惡氣再說??僧斔吹綇埣业哪侨斫馉N燦的首飾,立時改變了主意,把手中的棍子和麻袋一丟,掏出裝著繡花針的小荷包,從里面取出一根細細的繡花針,對準張家的百位穴扎去。(百位穴在頭頂正中線與兩耳尖聯(lián)線的交點處,可以使人昏迷過去。)
張家的罵得正痛快,驀然覺得周圍的空氣似乎變涼了一些,猶不知危險降臨,還以為是她咒罵起了效果呢,暗暗得意間,忽地覺得后腦一痛,頓時失去了知覺。
偷襲得手后,卓琪華立即蹲下去,動手拔掉張家的頭上的首飾。
紅蘿看到卓琪華這個樣子,隱隱約約猜到了什么,可她一向沒做過這種事,還在猶豫中:“小姐……這是……”
“把她身上的首飾取下,熔了,不就有金子到手了嗎?”卓琪華的視線在張家的身上掃了一遍,停留在脖子與手指上的時間尤其長。
紅蘿眼前一亮,也飛快地蹲下去,動手取首飾:“奴婢明白了,她貪了咱們的錢,也該還回來了?!?p> 等到卓琪華和紅蘿收手時,張家的全身上下除了衣服,一個首飾都沒有給她留下。
兩個小女孩得意地相視而笑,笑盈盈地把戰(zhàn)利品裝到從張家的身上隨手扯下來的一個大荷包中,收緊,然后掛在卓琪華的腰間。
紅蘿看了一眼昏迷在地上,宛若一灘爛肉的張家的,用腳踢踢她,不甘心問:“小姐,她怎么辦?就這么放過她?”
卓琪華獰笑著:“怎么辦?辦完了正事,接下來當然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了。”她撿起之前被丟下的大麻袋,在紅蘿的幫助下,費勁地將之套在張家的身上,從頭頂往下套,套了個嚴嚴實實。套好后,她才拍拍手掌,再次掄起了棍子,嬌斥一聲:“給我揍!”
紅蘿早就拎著棍子躍躍欲試了,聽到卓琪華一聲令下,立刻揮動棍子朝著張家的身上敲過去。她早就看張家的不順眼了,現(xiàn)在有了出氣的機會,怎么說也得過把癮再說,下手毫不留情。
卓琪華緊隨其后,不僅是動手揍人,還教紅蘿具體該往哪個地方打,才會既不傷人命,又能讓張家的痛不可抑,重點是關(guān)照關(guān)照張家的那張圓臉。雖說打人不打臉,但張家的臉皮實在太厚了,她們有心要幫她打得薄一些,免得她以后貪圖一些不屬于她的東西。
兩個小女孩把張家的一通猛揍,狠狠過了把癮,最后靠在樹上休息時,望著對方愣了一會兒,繼而大笑出聲,先前有些抑郁的心情隨著笑聲一掃而光。